第081章河漢清且淺(一)

　　隆慮縣令發下毒誓，韋銘一時間倒也不能猜疑隆慮縣令什麽了。

　　韋銘站起道:“派人帶我到西山泥石流現場看一眼吧。”韋銘準備先查看下場地，再計劃下一步的行動。

　　隆慮縣令卻拒絕了韋銘的要求:“我還有其他事要辦。犬子與趙監事交好，讓他帶你去，如何?”

　　韋銘怒道:“趙瑤可是為了你們才身處險境，你就這樣報答他?”

　　隆慮縣令道:“若河渠早一天修成，以後便會少死數百人。韋大俠認為我是該救數百人，還是隻救一人?”

　　韋銘冷哼道:“趙瑤可抵你們隆慮縣千人！”

　　隆慮縣令卻是呵呵笑道:“自然，在韋大俠眼中，趙姑娘抵得上千人萬人，但身為隆慮縣令，我要考慮的卻是全縣的事情。再說，犬子其實比我更在意趙監事生死，他自會盡心盡力幫你。若果真有迫切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我又怎會吝惜時間?”

　　隆慮縣令當下派人把李連年叫來。

　　李連年被佐吏叫到屋內，隆慮縣令吩咐道:“你代我領韋大俠前往西山看看。他若是提什麽要求，你也盡管滿足他，若是滿足不了，便告知我，由我來解決。”

　　隆慮縣令又對韋銘道:“這位是犬子李玥，字連年，韋大俠可稱呼他連年即可。連年，你便稱呼他韋大哥吧。”

　　李連年問道:“可是韋銘韋大哥?”

　　韋銘一愣，承認道:“我就是韋銘。”

　　李連年道:“我聽趙瑤說起過你。她很恨你。卻又不許我找你的麻煩。”

　　隆慮縣令怒道:“李連年！”

　　李連年連忙道:“我這就帶韋大哥去西山。”

　　西山多山路，怪石嶙峋，地勢高低不平，不便騎馬，韋銘與李連年要去西山，也只能步走去。韋銘發現，隆慮縣的西部並不乾旱，卻有山體滑坡的危險。

　　前些日子造成泥石流的大雨，竟是東邊日出西邊雨，東部依舊旱，西部雖然緩解了乾旱，一場泥石流下來，也淹沒了一個村落，埋了無數田地。

　　出隆慮縣西行五六裡，便已經能夠看到泥石流的痕跡了，四周樹木全部被荒土亂石覆蓋，少植被。有走五六裡，越過一片灘地，韋銘看到了山體大規模滑坡的主要地點，狹窄的山隘阻礙了跌落的土石往更外延平鋪，大部分被堵在了隘口上。

　　韋銘抬頭，已經臨近夏日，漸漸西行的太陽刺眼奪目，一面泥漿與亂石混合成的天然牆壁阻擋了兩人前進的腳步。

　　韋銘往後退了幾十步，這面天然牆壁有五六層樓那麽高，上面光禿禿的，飛爪也沒有可以借力的地方。

　　韋銘朝兩周看去，左邊是高山，右邊是峭壁。

　　李連年道:“這是去河渠工地最近的道路。道路被堵後，獵戶在東邊群山中發掘出一條山路可前往河渠工地。天色已晚，咱們回縣城吧，我明日帶你走那條路。”

　　韋銘道:“救人豈能耽誤，到了晚上住在野外便是。”

　　李連年張大了嘴巴道:“可是晚上外面會很危險，有老虎，有狼，還有猿。”

　　看來隆慮縣令把自己兒子保護的很好。

　　韋銘道:“你放心好了，有我在，保你無事。”

　　李連年見韋銘態度堅決，只能苦著一張臉，帶著韋銘到東邊的一條山路。山路高地起伏，道路兩旁多有清理出來的藤蔓，砍倒的樹木。這條道路是最近剛剛清理出來的，被清理的藤蔓與倒下去的樹的葉還是綠的。

　　看來這位隆慮縣令是個風風火火的人，為了修建河渠，硬生生在山上開辟出了一條通往河渠工地的道路來，兩人走到道路開闊的地方，韋銘看到了兩座新墳。

　　李連年走到兩座墳墓前，拱手行禮，對韋銘道:“這裡埋著的是王叔與李伯，他們都是支持我父親修建河渠的。最後在探尋山路時，被毒蟲咬了，來不及救，當場就死了。

　　父親為了早日多省些時間挖溝渠，隻得將他們就近埋在此處。說等到河渠修好，再開墳埋回兩家的祖墳裡。現在這兩家人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裡都很埋怨父親。”

　　李連年說的傷感，韋銘卻無情的很，依舊站在路上，不曾來墳墓前行禮，兩眼朝道路的盡頭看去。

　　李連年擦幹了眼淚，卻被韋銘這副模樣搞得滿肚子氣:“你就不能隨我一同祭拜下為修渠犧牲的人嗎?若是趙瑤在，她一定不會像你這樣！”

　　韋銘道:“如果你不想給趙瑤在深山野嶺立新墳，就趕快隨我一起繼續探路吧。”

　　對於李連年一口一個趙瑤，韋銘其實是有很大意見的。哪有姑娘家的閨名，被人隨意喊叫的。

　　繼續往前走，道路連接到了山壁上。山路的左邊是一百米高的懸崖峭壁，只有一條小道掛在山上，想要過去的人必須貼著山壁走才能通過。韋銘打量著下方狹隘的山谷，發現山谷內都被墜落的山體碎石淤泥所填滿， 谷內沒有獸叫，也沒有鳥鳴，一片死寂。

　　看到這，韋銘有些黯然，因為趙瑤生還的幾率又少了一成。

　　越過這一段狹窄的路，下面的山路便放緩了坡度，最後泥石流形成的較高地面與山路竟是平齊了，韋銘試著踩上去一腳，竟是硬邦邦的。兩人走到泥石流面上，看到遠方隆慮縣的人們正在奮力挖溝渠，並不知道有人在遠方注意著他們。

　　韋銘轉身。看到後面泥石流一路衝刷的景象，明明知道趙瑤不可能出現在這片地方，韋銘還是想要探尋一下，不肯放棄這一絲希望。但北面沒有被泥石流波及的山谷叢林，若是趙瑤活著，很有可能在這片叢林的某處。

　　李連年指著北邊沒有被泥石流影響的樹林道:“父親派人尋找過山下那片谷地了，並沒有找到趙瑤。其實父親也並不是無情之人，只是他身上的使命很重。”

　　聽李連年這樣說，韋銘便踩在泥石流衝刷過的高地一路搜尋，原本高聳如雲的樹木，被泥石流淹沒，只剩下樹尖冒了出來，不到半人高。還沒有找到趙瑤，而天已經黑了。

　　韋銘不得不結束了尋找，與李連年一起撿了柴火，升起篝火，兩人圍繞著篝火坐下。

　　李連年腹內有些饑餓，此時咕嚕嚕叫了起來。韋銘從身上取出一個袋子，掏出個饅頭，遞給韋銘，卻發現李連年也帶著一個袋子，拿出了兩個饅頭，自己一個，遞給韋銘一個。

　　看到韋銘手中的饅頭，李連年笑道:“我這可是趙瑤親自蒸的饅頭哦，我一般不給別人吃，但是你可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