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2章河漢清且淺(二)

　　韋銘手撕著饅頭，想著明天的計劃。忽然聞到一股香氣，卻是李連年將饅頭插在樹枝上，烤了起來，饅頭被火焰包裹著，不一會兒，外表便被烤的金黃，熱氣騰騰的。

　　李連年道:“你也試試，烤一下，吃起來會更香。”

　　“也是趙瑤教你的?”

　　“是啊。趙瑤在的時候，日子總是能過的很有趣。韋大哥，你說趙瑤還活著嗎?”

　　“她一定還活著。我一定會把她從這大山中揪出來。”韋銘對李連年這樣說，也是在給自己打氣。

　　“沒想到韋大哥比我想的開呢。我貼布告的時候，其實已經不抱希望了。這麽大規模的泥石流，若真埋地下，很少能夠幸存。”

　　韋銘找了根樹枝，插在咬了一半的饅頭上，就著篝火烤了起來，道:“那你還去城牆上貼告示。”

　　“求個心安啊。”李連年的笑容有些苦澀，“趙瑤待我很好的，可是我沒有什麽本事，西山上有虎，有狼，有猿，我不敢來，又怕趙瑤怪罪我，我只能在門口張貼個告示，求個心安。”

　　聽了李連年的話，韋銘默然良久，才道:“你是個好孩子。不僅在城門前張貼了告示，還陪我一起來西山找她，你沒有辜負她。”

　　“趙瑤說韋大哥是她的前夫，這是真的嗎?”

　　面對“趙瑤前夫”這個稱號，韋銘只能苦笑一聲:“是啊，前夫。”

　　“為什麽啊?趙瑤那麽好，你們居然離了，那一定是韋大哥的錯。”

　　韋銘氣得拿烤得熱騰騰的饅頭砸李連年的腦袋，道:“你這小屁孩懂什麽！睡覺！”

　　李連年連忙合上了眼睛，但不時睜開眼，看到韋銘還在，才又合上。如此反覆。韋銘雖然察覺到了，但也沒有管。韋銘吃完了烤了的饅頭，用手擦去了嘴唇上的饅頭屑兒，也靠在樹樁上睡去了。

　　天明，明亮亮的太陽刺眼睛。韋銘醒來，站起伸了個懶腰，一腳踢醒了還在沉睡的李連年，李連年問道:“咱們回去嗎?”早上醒來，李連年餓了，肚子又開始叫了。

　　韋銘送李連年來到山道旁，吩咐道:“你沿著山路先行回去吧。”

　　李連年吃了一驚:“韋大哥不一起回去嗎?”

　　韋銘搖頭道:“我再四處找找。”

　　李連年見韋銘已然做出了決定，想到自己留下來，也是耽誤韋銘尋找，便點了點頭，自己先回縣城了。

　　韋銘沿著山路繼續往北走，不久從山道下來，走進了谷內，谷內叢林茂密，雖然太陽毒辣，谷內卻被茂林遮擋，濕氣很重，好在原本的山道為礫石鋪就，路不難走，但離開這條礫石路，路便泥濘難行，一腳一個印。

　　韋銘像是一條獵犬，不肯放過一絲一毫的線索。韋銘早上還沒有用餐，隨身攜帶的褡褳裡還有一個饅頭，他掏出來，邊吃邊走。

　　山谷叢林中，光線有些昏暗，環境壓抑人，韋銘吃完了饅頭，稍稍恢復了體力，便加快了搜尋的速度。

　　韋銘再次離開山道，剛一落腳，腳卻觸到了人的屍體上，急縮回了腳，定睛一看，卻是一個黑披風，韋銘俯身查看，對方趴在地面上，後背被人刺了一劍。

　　韋銘用手指觸摸了下屍體，屍體已經僵硬，但從屍體的完好度看來，從被殺到發現，應該是一兩日的時間。

　　韋銘知道，“哥哥”的手下有一支黑披風，他們對於“哥哥”忠心耿耿。而“哥哥”曾經爆破霍光的府邸，

帶走了趙瑤。　　“哥哥”恐怕也派人來隆慮尋找趙瑤。

　　想想這推斷倒也合理。趙瑤在蕩陰縣散布自己在隆慮縣的消息，而“哥哥”消息比自己靈通，若非發生了泥石流，趙瑤不知所蹤，“哥哥”恐怕早已經將趙瑤給帶走了。

　　可黑披風死了。韋銘剛才仔細檢查了黑披風，黑披風的虎口上有厚厚的一層老繭，這是經常握劍才留下的標志，這名死去的黑披風應該是一名用劍的老手，可卻死在了這深山老林中。

　　是誰殺的他?趙瑤是否活著?有沒有被“哥哥”的人帶走?

　　各種各樣的問題混入韋銘的腦海中，韋銘有些後悔不帶朱迎雪來了，他習慣把思考的問題交給朱迎雪，自己則根據朱迎雪的分析，來做最後的決斷。

　　最終，韋銘決定暫時不想這些問題，繼續前行。又走了大概一裡路，卻看到一座獵人小屋隱藏在樹林中。

　　這樣的小屋在後世也是很常見的。畢竟在任何時候，上山打獵都是危險的。獵人在一些隱秘的地方修築獵人小屋，裡面存儲一些補給，食材，遇到大雪天氣，泥石流這樣的意外，回家的道路被阻，便躲到獵人小屋中。

　　韋銘並不求在獵人小屋中找到趙瑤，此處雖然隱蔽，若是隆慮縣令細心尋找，一定能發現這個地方的。他只是要找些補給，解決自己的午飯問題。

　　畢竟，快到中午了。

　　韋銘往獵人小屋走去，在快要靠近大門的時候，發現了地上出現的腳印，腳印還很新。韋銘走到了小屋門前，手則摸在刀柄上。就在他要屏氣凝神聽屋內動靜時，門吱呀一聲開了。

　　一個人在獵人小屋中出來，亭長打扮。韋銘在城門見過這個人，正是在隆慮城門前，先自己一步揭走告示的人。

　　亭長見到韋銘，大喜道:“我當又遇到了黑披風，原來是你，快進來。”

　　韋銘隨亭長進了屋內，看到他另外兩個手下也在，三人正圍著桌案，吃著“一鍋悶”，放了油，放了鹽，也不知道哪裡來的雞肉作為鍋底。

　　亭長道:“大俠應該也是來尋找趙姑娘的吧，若如此便一起吃頓便飯吧。”

　　韋銘坐下後，打量亭長許久後道:“你是哪裡的亭長?怎麽有閑暇來尋人?”

　　亭長道:“我本是隆慮東部的亭長，鄉裡人逃到別處去了，怕縣裡責怪，便棄了官，與幾個兄弟一起做些刀口上的營生。我叫許乾，這位之前是我的亭父，這位擔任亭卒。未知大俠如何稱呼?”

　　韋銘道:“我叫韋銘。孤狼韋銘。”

　　許乾驚得一雙筷子松落到鍋裡，他身邊的亭父與亭卒也都是一臉緊張。

　　許乾問道:“敢問丁選是你殺的嗎?”

　　“丁選是誰?”

　　亭父道:“使用一把開山斧作為兵刃，聽說他在溫縣縣寺附近被人殺害了。”

　　丁選這人殘忍惡毒，癲狂嗜殺，也曾給韋銘留下深刻的印象，韋銘遺憾道:“我去晚了，不然他一定會死在我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