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9章女祝融

　　韋銘一行人進入蕩陰縣城，那名在城牆之上喊話的少吏匆匆下了城牆，催促縣卒關城門後，走到韋銘面前道:“主事們隨我來吧，其余人可隨車隊一起到驛館安歇。”

　　韋銘讓朱迎雪陪同自己去縣寺。兩人一同上了少吏的車馬，大約半刻鍾的時間，便來到了蕩陰縣寺。

　　蕩陰縣寺竟是十分破舊，縣寺的大門搖搖晃晃，也不知道有多久沒有修理了。院內亂草叢生，與韋銘當初去張府舊宅所見景象一般無二。

　　好在有一條小道直通縣寺大堂。大堂內隻蕩陰縣令一人，正襟跪坐，手不釋卷，直到韋銘等人進來，蕩陰縣令才放下手裡的書。

　　韋銘看到縣寺內的荒涼，本以為縣令會是個老頭子，所以才會有這般蕭索景象。

　　此時就近看了，才發現蕩陰縣令比自己年紀還小，眼睛微眯，看樣子書讀多了，不免得了近視眼。縣令身上的官服很久不洗了，看上去很陳舊，腿上的紈絝上甚至打上了好幾塊補丁。

　　少吏乃是蕩陰縣令的唯一心腹，見到韋銘不跪縣令，還上下打量縣尊，上前怒道:“你們見到縣令，為何不貴啊?”

　　韋銘正想通報自己員外郎的身份，蕩陰縣令卻先開口道:“無妨，貴客們肯救濟城外災民，都是我的貴客，就請落座吧。阿任，去為我燒一壺熱湯，款待貴客。諸位請坐！請坐！”

　　韋銘看著案前髒兮兮的蒲團，他這些時日，行路雖然辛苦，但衣服、坐墊髒了，自有桑小桑、杞氏幫他洗，不知不覺間對個人衛生的要求便上去了。此時此刻韋銘忽然感覺到桑小桑已經快要徹底融入到自己的生活中了。

　　但眼下還不是想這事的時候，韋銘清空了下情緒，忍耐著坐下了。

　　蕩陰縣令問道:“幾位行道匆匆，這是要準備往哪裡去?”

　　韋銘道:“往盧龍塞方向。”

　　蕩陰縣令道:“最近河北之地可不太平，幾位還是聽我一句話，回家去吧，省的路上遭賊。”

　　聽到蕩陰縣令這等喪氣的言論，韋銘想直接拿拳頭砸在蕩陰縣令的臉上，朱迎雪則笑道:“吾等奔波勞碌，隻為嘴裡一口飯食，不比縣尊安閑坐在堂內，便可歲俸六百石。”

　　面對朱迎雪的揶揄，蕩陰縣令卻並不生氣，卻是拿起了卷牘，對韋銘道:“兩位喝了熱湯，便自回客舍安歇了吧。”

　　韋銘一把奪了蕩陰縣令手中的書，扔出了門外，道:“如今饑民在城外嗷嗷待哺，大人縮在城內不出，是何道理?”

　　韋銘如此粗暴的舉動，居然也沒能惹怒蕩陰縣令，蕩陰縣令自己站起，將卷牘又撿了回來，道:“無他，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況且，這些人本是從隆慮縣逃來的，不是我縣百姓，兩位總不能要我盤剝本縣百姓的余糧，餓死本縣人，去救濟外縣人吧?”

　　韋銘愣了愣:“從隆慮逃來的?隆慮縣怎麽了?”

　　蕩陰縣令道:“隆慮縣整個春季都缺水，田地得不到灌溉。隆慮縣令想要修建河渠，不知道從哪裡請來了一個妖女，姓趙名瑤，能開山炸石，外號女祝融，在她的慫恿下，隆慮縣令抓捕了許多的勞力……”

　　韋銘隻感覺腦袋裡嗡的一聲巨響。

　　趙瑤?她怎麽會出現在隆慮縣的?

　　接下來蕩陰縣令說什麽，韋銘便不知道了，甚至什麽時候離開的蕩陰縣寺，韋銘也並不知情。

　　韋銘回過神來的時候，看到朱迎雪正面色深沉的看著自己。

　　韋銘道:“我要去隆慮看一眼，確定是不是她?”

　　“若是她呢?”

　　“她流落到隆慮縣，我自是要接她走。”

　　“你會把她交給大計劃嗎?”

　　“不會。”韋銘毫不猶豫的回答道:“我不會把她交給大計劃，也不會讓混沌帶走她，更不會讓官府征辟她。在我的庇護下，她可以自由的研究，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一路走來，韋銘也在不斷思考自己人生的意義。比起教育孩子這樣效率低下的傳播科學與韋銘，那些穿越者本就是帶著一技之長與現代思想而來，若能聚集一起形成組織，將是一股龐大的力量。

　　大計劃與混沌都在謀取這股力量。韋銘也在這樣做，不過他不是為大計劃，而是為了自己。

　　韋銘內心深處開始不自覺地以穿越者的保護人自居。

　　朱迎雪道:“若是她還喜歡這你，你又該怎麽辦?”

　　韋銘頓時有些尷尬，這其實也是他的私心。卻被朱迎雪一針見血的指了出來。

　　許久，韋銘道:“我既然許諾過你諾言，就會遵守。我當初娶趙瑤，也是因為她父親的要求。畢竟，當初是我將她從婚禮上帶走的。覆水難收，我與趙瑤之間不可能再有結果，相信趙瑤也知道這點。你會幫我安慰好小桑吧?”

　　“韋銘！你就是個蠢蛋！”朱迎雪氣得大罵。

　　韋銘苦笑道:“不錯，我的確是個蠢蛋。”

　　……

　　韋銘與朱迎雪步行回到驛館。桑小桑出來相迎道:“不介意中午吃羹吧，之前存的麵粉用完了，車上雖然還有麥，但驛館內沒有石磨。這頓就委屈一下吧。”

　　韋銘道:“咱們可能要在蕩陰縣待些時日。我需要馬上要動身前往隆慮縣一趟，等做好了飯，你們不用等我，先行用餐吧。”

　　“去隆慮縣做什麽?”

　　韋銘不敢去看桑小桑，只是道:“迎雪會告訴你的。”

　　韋銘腳步匆匆來到馬廄，從馬車上解下一匹馬來，出了驛館，便騎上坐騎，往隆慮縣去了。

　　桑小桑走出驛館大門，向韋銘招手，大聲問道:“你何時回來?”

　　韋銘騎馬已經跑遠了，沒有聽見桑小桑的話，自然也就沒有回復。

　　朱迎雪看桑小桑站在門口，伸長了脖子駐足觀望，有些心疼，他來到桑小桑身邊，笑道:“時候不早了，趕緊做飯吧。不如就做皮蛋瘦肉粥吧。你前些日子，不是做了一些皮蛋嗎?”

　　桑小桑幽幽道:“師傅，韋大哥這麽興衝衝，是不是發現趙瑤姑娘的行蹤了?”

　　朱迎雪驚愕於女人的隻覺，卻也松了一口氣，問道:“你如何知曉的?”

　　桑小桑道:“驛館的人和我說了隆慮縣的女祝融，姓趙名瑤，善用炸藥開山破石。”

　　朱迎雪苦笑道:“原來你都知道了。但你放心，韋銘已經向我保證，他不會和趙瑤在一起了。他這次去見趙瑤，主要為了還舊日的情誼。”

　　“師傅不用解釋的。我明白。若趙瑤與韋大哥能夠重新和好，我也是樂見其成的。”

　　聽了桑小桑這般言不由衷的話，朱迎雪也不戳破，只是道:“你放心好了，有師傅在，韋銘一定會是你的。”

　　桑小桑看著朱迎雪向自己鄭重保證的模樣，卻是噗嗤一笑，道:“好啦，師傅這麽疼我，便給你做皮蛋瘦肉粥好了。”

　　說罷，桑小桑便邁著輕快的步伐，拉著杞氏、劉蘭芝一起到廚房張羅做皮蛋瘦肉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