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8章林縣災民

　　最後一籠饅頭出鍋了，桑小桑、杞氏、劉蘭芝三人手裡都拿著長筷子，將熱騰騰的饅頭夾到了旁邊的竹笥中。

　　這是一個大竹笥，為了防止涼透，裡面還鋪上了填有繒絮的夾層布。用來製造夾層布的布料都是劉蘭芝陪著桑小桑在溫縣采購的。

　　一場戰亂過後，溫縣百姓急需要錢來購買物資。

　　韋銘這一行，背後有大計劃支持，攜帶著大量的銅錢與黃金。劉蘭芝認為，韋銘一行人既然要前往盧龍塞，身邊又有那麽多護衛，若只是單純的趕路，那實在是太可惜了。

　　在溫縣賣的很便宜的布，賣到盧龍塞，便是賣出很高的價錢。溫縣的布沒有比這個時候更便宜的了。劉蘭芝把自己的計劃與桑小桑說了，她本打算直接與韋銘說的，但韋銘對她不冷不熱的態度，讓她有點難堪。

　　桑小桑先找朱迎雪詢問了這件事情的可行性。朱迎雪道:“既然有生財之路，為什麽不做嗎?我們買了溫縣的布，溫縣百姓就有錢購置亟需的物資。我們也能將布高價賣出，賺更多的錢。這是可以讓大家都受益的事情，本也是商業的初衷。”

　　有朱迎雪給桑小桑兜底，桑小桑便向韋銘說了。韋銘很爽快地同意了。他讓白勝帶走飛梭與新式紡紗機的樣機，也正是為了多賺錢，從而減少對大計劃的依賴。

　　韋銘為此還誇獎了桑小桑。桑小桑貪戀韋銘的讚賞，沒有說這是劉蘭芝的主意。之後向劉蘭芝表達了歉意，桑小桑太貪戀韋銘看自己時那充滿讚賞的目光了。

　　劉蘭芝倒沒太過在意，她搜腸刮肚，幫隊伍想到這樣一個賺錢的方法，主要是為了在韋銘的隊伍中立足罷了。她與韋銘手下的那些孩子不同，她是個大人，與韋銘之間，並不是靠情感的聯系，若想要不被徹底的忽視，便只能靠能力。

　　否則，她只能淪落為韋銘隊伍之中，可有可無的陪襯，這是一個曾經在溫縣婦女界有強大影響力的女人所不能滿足的。

　　在劉蘭芝的陪同下，桑小桑從劉蘭芝的那些好姐妹手中，以比溫縣市坊還要便宜的價格，大批量購買了好多的布。

　　因此，桑小桑三人才能奢侈到在竹笥中放置布來給饅頭保溫。

　　劉蘭芝與杞氏兩個合力，將最後一個竹笥抬上馬車後，劉蘭芝拍了拍馬車的車廂，打趣道:“這都是小桑對員外郎滿滿的愛啊。”

　　桑小桑有些難為情，道:“劉姐姐，你就莫要嘲笑我了。讓韋大哥知道了，我沒臉見他。”

　　杞氏冷哼道:“我看他早就知道了，只是嘴上不說。依我看，你還是要趁早和他說，不然若是他路上遇到另外一個喜歡的姑娘，你又找什麽理由指責?”

　　桑小桑道:“師傅和我說，我年齡還小，韋大哥在等我長大到十八歲，他便會娶我。”

　　杞氏道:“你師傅倒是不會騙你。但校長會騙你師傅啊。咱們還是合計一下，逼迫校長就范。”

　　杞氏對於撮合桑小桑與韋銘之間，卻是矢志不渝。

　　劉蘭芝道:“兩個人相處的久了，感情便是自然而然的啊。你沒有看到，員外郎對小桑表現的格外寵溺嗎?他那樣一個冰冷的人，對於小桑的決定，卻很少有違逆的。若現在的狀態很好，何必一定要強求關系的提升。若真提升了，反而不如現在這般，到時後悔也沒有用。”

　　杞氏與劉蘭芝不同的經歷，讓她們對感情有不同的看法，最後她們爭吵來，

爭吵去，卻忘記了這是桑小桑的感情。　　朱迎雪走出客舍，看到她們爭吵，把桑小桑喊了過去，桑小桑把杞氏與劉蘭芝的不同觀點，與朱迎雪說了。

　　朱迎雪看著一臉迷茫的桑小桑，問道:“那你又是怎麽想的呢?”

　　桑小桑道:“我覺得現在這樣就很好啊。”

　　朱迎雪道:“那就這樣啊。”

　　“可是杞姐與劉姐那裡……”

　　“你要記住，這段感情是你和韋銘之間的事情，她們插什麽嘴?你必須做一個有主見的人。”

　　“可是?”

　　“你也不應該將你的人生全部投注在感情上，作為我的弟子，我希望你能夠與韋銘並駕齊驅，而不是成為他的附屬品。若因為愛上一個人，而失去了自我，那實在是太可憐了。”

　　……

　　自離開溫縣後，已經過去十五日。韋銘一行人過淇水，又過蕩水。這一路走來，韋銘發現，大漢的百姓現在的生活很艱苦。住的是茅草屋，穿的也很破爛。

　　一路走來，隊伍經常遇到小股的盜匪。這些盜匪，大部分是吃不飽的流民，少部分是作戰失敗的逃兵。

　　走的路越多，韋銘對於霍光的恨意也就越淡，漸漸地，他反而有些同情霍光了。

　　有人說，自漢武連年用兵，漢帝國內部叛亂不斷，整個漢帝國猶如處於積薪之上。現在韋銘才對這句話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過了蕩水，前方便是蕩陰縣城了。

　　但流民竟是越發多了起來，來到縣城大門前，卻看到蕩陰城門緊閉。大部分人乾坐在地上，摸著肚皮，瞧見韋銘的車隊，便拿著破爛還有許多缺口的陶碗，伸到韋銘等人面前，懇求道:“求大爺賞一口吃的吧。求求你了，大爺。”

　　桑小桑心腸最軟，看到這一幕，早已經偷偷抹了淚，對韋銘道:“韋大哥，咱們有些饅頭，快要放壞了，便發給他們好了。”

　　這些饅頭都是今天早晨在亭舍安歇時剛蒸好的，為了蒸這些饅頭，隊伍裡唯一的三個女眷，桑小桑，杞氏，劉蘭芝一夜都沒合眼。

　　如今這些饅頭估計現在還熱乎著呢。

　　桑小桑說這話，朱迎雪必然尾隨其後，一番歪理邪說，為其張目。韋銘讓車夫護衛幫忙，將裝滿饅頭的竹笥抬下來。

　　但這些流民從來也沒有見過饅頭，接過桑小桑親手遞過來的白面饅頭，一時間還不敢吃。

　　但熱騰騰的白饅頭，捏起來，噴香柔軟，被饑餓驅動著，那名流民終於張嘴咬了下去，吃的速度越來越快。

　　一個在劉病已看來會噎死人的饅頭，被那餓極的災民，三下兩下給吃乾淨了。

　　桑小桑三人忙了一整夜的饅頭，被縣城門口的災民瓜分乾淨了。災民們把街道讓了出來，供韋銘的車隊通過。

　　這時，城門緩緩打開了。城內有縣卒把守街道兩側，防止流民進入。

　　一名少吏走到城門牆上對著韋銘車隊喊話:“縣尊有感貴客救濟災民，懇請貴客到縣寺一聚。車馬自有人領到驛館安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