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路漫漫

　　當熊熊火焰席卷了整個陽城縣時，躲在裡牆內的百姓忽然發現一個問題，秋季沒有了收獲，他們過冬吃什麽?

　　他們當下派遣代表前往陽城縣詢問，但能給他們答案的花縣令已經從城牆上跳下去摔死了。朱張兩家的人支支吾吾，只是吩咐他們繼續作戰，別的問題不要多想。

　　在有心人的攛掇下，陽城縣周圍的鄉邑瞬間也反了，每個人都要在這個世道給自己找一條活路。既然朱張兩家不能給他們一條活路，他們便要自己找。

　　既然要反叛，就要選一個首領，在農夫們看來，沒有比投靠乞活寨更為合適的了。他們當下在崇高邑設壇，並派人去請韋銘來做他們的首領，領導他們，攻打陽城縣。

　　使者見到正欲往西去的韋銘，將陽城縣發現的事情與韋銘等人說了。

　　白勝聽了，大喜道:“這太好了，大大家不是一直說缺乏人手，所以不能攻打縣城嗎?如今是天助我們，平白得到的人手，不如去做他們的首領，率眾拿下陽城縣，佔城為王好了。”

　　朱迎雪道:“不可，大家難道忘記洛陽的事情了?我們的優勢在於行蹤不定，敵人無法追擊，一旦坐困堅城，官府大軍來攻，豈不是取死嗎?”

　　白勝氣道:“整天被人攆，兄弟們也都厭倦了。咱們究竟要去哪裡呢?”

　　韋銘沒有回答白勝的話，而是詢問使者:“你們的耕作雖然被……被我放火燒了，但官府若想安定，並不會不管，何不派遣代表與官府商量，反而急於反叛呢?”

　　使者詫異道:“大當家不知嗎?縣尊從城牆上墜下，摔死啦！不知何故。”

　　白勝笑罵道:“死的好！這賊官！早該死了！”

　　之前，韋銘一直派遣白勝盯著縣寺的動靜。若不是花縣令急於向郡府求援，他們行動也不用這麽倉促。一旦挨到秋收後，大家都有糧食，完全可以好好坐下來談一談的。

　　可這狗官居然等不得，虧他當初派人送來農具與谷種時，白勝還感動了好久。

　　韋銘道:“可惜了。花縣令若不是遇到我乞活寨，興許也能做個良吏。使者，你回去吧，韋銘本領低微，能庇護身邊這一兩千人，已經感到十分吃力了。你們還是另選賢明吧。”說罷，送使者離開了。

　　使者雖然感到詫異，但還是點點頭，離開了。

　　朱迎雪搖了搖芭蕉扇，忽然想到了什麽，露出了笑容來，道:“我倒是知道大當家要帶我們去哪兒了。”

　　白勝被韋銘瞞的好苦，見朱迎雪知道，問道:“快說，是去哪裡?”

　　朱迎雪看向韋銘，韋銘笑道:“外人已走，眼下就咱們幾個兄弟，你說給他聽吧。”

　　朱迎雪又搖了幾下芭蕉扇道:“不外乎幾個地方，巨野澤或者雲夢澤。”

　　韋銘聽了朱迎雪的回答，點了點頭道:“被你猜中了。但去往哪一個，還要因時製宜，我還沒有做出決定。”

　　上古九澤，山海桑田，地理變遷至今，還為人們所津津樂道的便數巨野澤與雲夢澤了。

　　當年楚漢對峙時，彭越便依靠巨野澤作為自己的基地，數斷項羽的糧道。最終因功被劉邦封為梁王。

　　之後，劉邦為了對付漢初三傑之一的韓信，假裝巡遊雲夢澤，在韓信前往覲見時，將其抓捕。

　　巨野澤與雲夢澤都是流民的樂土，地域廣大，也足以容納乞活寨的兩千多人。

　　但去往哪一個，也都不容易，

中途必然有官兵的追捕，這一路走下去，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能夠走到，多少人死在路上。　　但既然有了目標，那就朝這個目標前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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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乞活寨剛離開陽城縣的管轄區域，翻過一座山，便被一支軍隊攔住了去路。原本按照朱迎雪的推斷，潁川郡要先征兵，征兵之後，要進行組編，發放武器，凡此種種，都要耗費大量的時間。

　　為了爭取時間，韋銘特地放棄了進攻陽城縣，但誰能想到，花縣令求援的郡兵說到就到呢。

　　兩隻軍隊，不發一言，誰也不會原諒誰，猶如兩塊磚，就這樣硬生生的撞在了一起，撞得粉身碎骨。

　　韋銘抬頭看去，看到自己的部隊正在潰散，乞活寨勇士走了太遠的路，隻吃了很少的飯，實在太累了。相反，郡兵們完全是以逸待勞，吃飽喝足。

　　韋銘也被逼的步步後撤，他腳已經踩到山腳下樹林的落葉上，挨了兩刀，還是白勝向衝上來的士兵，撒了一把鋼針，才將韋銘救了出來，一起鑽進了樹林中，逃走了。

　　敵人並沒有刻意追擊韋銘等幾個主將，否則韋銘幾個能否活命，還真是未知數。

　　當遠離了戰場，眾人躲藏在樹林中。韋銘靠在樹樁上，忍受著身上的疼痛，被朱迎雪扒開了嘴唇，喂了兩粒苦澀的藥，便昏昏沉沉睡去了。

　　當韋銘醒來時，看到朱迎雪手裡拿著自己的霜刃，警戒的看向外面， 桑小桑靠在朱迎雪旁邊的小樹樁上，睡得正香甜。

　　他毫不懷疑，若是有敵人來犯，朱迎雪一定會持著自己的刀與敵人拚個死活。

　　朱迎雪轉身看到韋銘已經醒來，大喜，彎身撫摸韋銘的額頭，見額頭溫度已然降了下來，點了點頭，對韋銘道:“老鼠去尋你父親的下落了，算算時間，也快回來了，咱們現在這裡等一下吧。”

　　“我昏迷有多久了?”

　　朱迎雪道:“不多不多，才兩三天。”

　　“咱們敗了。”

　　朱迎雪注意到這是個陳述句，既沒有不甘，也沒有怨恨，只是簡簡單單的宣布一個結果。

　　朱迎雪笑道:“是啊，咱們敗了。但你活著，桑小桑活著，老鼠也活著。我已經感激不盡了。只要再找到你父親，咱們就可以離開這個破地方了。”

　　白勝風塵仆仆歸來，朱迎雪沒見到韋父，不由得失望道:“還是沒找到人嗎?”

　　白勝面色凝重道:“找到韋伯父了。韋伯父被人關押在陽翟，他們放出話來，要韋大哥拿自己的人頭去換。”

　　朱迎雪寬慰道:“活著就好，總能夠想到辦法營救的。”

　　“桑小桑的母親找到了嗎?”韋銘忽然問道。

　　白勝與朱迎雪面面相覷，他們尋找韋父已經花費了大量的精力，哪裡還有心情在意桑小桑的母親呢。

　　這時桑小桑已經醒來，反而是她寬慰了眾人:“沒事的，韋大哥。我聽老師(朱迎雪)說，官府將俘虜的人都押到各處做苦工了。我母親很有可能也還活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