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鳧之名不僅是金陽,就連身旁的伊闕以及吳翾姬也搖起了頭來。名字對於落魄武士,也就是個往自己臉上貼金的稱呼,說句不好聽的,他們就是浪人,是沒有跟腳的。
但凡武士,絕大多數都有大小家族豢養著的,但這其中還是有這麽一小撮的例外,比如現在,金家亡了,其下的武士若有能逃得性命的,就會淪為浪人,還有一些良人,自小得了機緣,走上了武道修行之路,卻因為家境貧困,無以為繼,便自甘墮落為浪人,多以臨時賣命為生。
可不管是哪一種,也不管他們本身的修為如何,出於忠誠考慮,是很難再有家族收攏的,畢竟,不知根底的,認誰用起來都不放心,當然,這些浪人倒也有自己生存的法門,臨時為人賣命,以換取報酬,維持生計,刺客這個行當便是如此催生出來的。
也有一些心思中正的浪人,身處江湖,行俠仗義,被人稱為遊俠或是俠客,這樣人才是真正受人尊敬的。
金陽不給對方糾纏的機會,直接威脅道:“不管你是誰,還請讓路,否則就休怪我們翻臉無情了。”
“還翻臉無情,呵呵。”鍾鳧笑了笑,指了指金陽身旁的伊闕和吳翾姬道:“就憑他們兩個?”
一時間,氣氛陡然變得緊張起來,金陽陰冷的說道:“既如此,那還囉嗦什麽?”
“你,你小子...”金陽表現出的硬氣,可謂讓鍾鳧恨的咬牙切齒,但同時心中倒是暗暗生出了些佩服。
浪人便是如此,在他們的價值觀中,罕有是非之分,卻非常的敬重強者以及忠義之人,更何況他是帶著任務的。
鍾鳧一改之前慵懶的模樣,突然變得鄭重起來,他正經的說道:“不知好歹的家夥,語柳好心好意的請托我相救於你,你竟要來一出禍水東引,想將臨月閣拉入麻煩中來,卻是萬萬不能的。所以,現在給你們兩個選擇,一,你乖乖的讓我帶走,逃離逍山縣,如此,大家都好過。二,我動手殺了這兩個家夥,將你強行帶走。”
金陽心頭一沉,縱有活下去的希望,卻依然難以接受,這鍾鳧話裡行間透露的信息非常明顯,他只會救自己一人而已,至於伊闕跟吳翾姬,他是絕對不會管的。趟若金陽只顧著自己逃命的話,他之前何必搞的這麽麻煩,不惜曉以大義,不就是為了能打消伊闕三人的死志嗎。
立時間,伊闕和吳翾姬就向他看來,倒是金陽無比堅定的瞪了兩人一眼道:“你們休要動歪腦筋,若是能答應,早在出甕城之前,我就答應那個女人了,何須等到現在,更何況,相比於眼前這個家夥,我更相信你們。”
伊闕和吳翾姬不由的對視了一眼,他們又如何信任眼前這個落魄武士能夠安然的帶金陽離開,又或者,眼前這個人所說的一切根本就是精心編織出來的謊言,為的就是能夠兵不血刃的拿下金陽去邀功請賞。
隨後,伊闕跟吳翾姬心中便有了計較,再次戒備的望向鍾鳧。
鍾鳧大為苦惱的撓了撓頭道:“你們,唉!當真是愚不可及呀。”
這金家九郎還真是有夠難纏的,隻一句話,就蠱惑住了這倆傻蛋。
鍾鳧搖了搖頭,緩緩的抽出了腰間那鏽跡斑斑的青銅長劍,說道:“總之,我是不會讓你們去臨月閣的。既然如此,就先送你們兩個上路了。”
鍾鳧這次的任務隻為金陽,至於其他人的死活,他可不會放在心上。要是眼前的人識時務也就罷了,
既然不識抬舉,那他就只能殺了,這樣便一了百了,省的多費口舌,惹來麻煩。 倒是動手前,鍾鳧喃喃的補了一句道:“早知如此,當初,就應該在你們四個隱匿在房頂的時候動手的。”
鍾鳧輕飄飄的一句話,卻是惹得伊闕跟吳翾姬兩人心頭一顫。
伊闕緊握著長劍,忍不住問道:“你發現了我們?”
鍾鳧不屑一顧道:“很難嗎?不僅如此,我還看到了另外一出好戲,就在臨近的一條街上,一個手持小錘的笨拙家夥,竟然傻乎乎的鑽進了人家的陷阱裡,苦戰之下,雖擊殺了三名黑衣人,但最終還是被割掉了腦袋,嘖嘖,那一幕倒是很精彩。”
這一下子,不僅是伊闕跟吳翾姬,就連金陽也有些愣住了,手持小錘的,不就是高逸嗎。
金陽心頭一痛,高逸死了,繼崔呈秀和陸潼之後,成為了第三個丟掉性命的族衛。那麽離盛呢,他還在殿後呢,為何現在還沒有趕來,是迷了路沒追上來,還是已經不在了,金陽不敢再想下去了。
不等雙方動手,金陽突然緊咬牙關冷聲道:“你既然是浪人,那麽有一樁買賣,不知你接與不接?”
鍾鳧耐著性子道:“買賣?雖然我現在沒什麽興趣,不過說來聽聽倒也無妨。”
“護送三個人離開逍山縣。 ”
聞言,鍾鳧拿劍指了指三人道:“你們三個?”
金陽搖了搖頭,說道:“不,是他們倆還有剛才的那個使暗器的,畢竟,我屬於另外一樁買賣,不是嗎?”
鍾鳧摸了摸滿是胡茬子的下巴,微微思量道:“他們三人,卻不知你能出什麽價格?”
金陽拿出了自己隨身的那把鋼製短劍,說道:“此劍價值數十金,作價與你如何?”
“九郎不可。”伊闕大驚失色道,這把劍是嚴隆特意幫老家主打造的,可說是無價之寶。
金陽倒是毫不留情的罵了回去道:“你給我閉上鳥嘴。”
作為一個武士,用劍的武士,而且自詡為一個高手的武士,鍾鳧自然是識貨的,不僅識貨,更有著超出常人的眼光,鐵劍他又不是沒見過。可饒是如此,當他投注到金陽手中的那柄兩尺短劍時,就再也難移開自己的目光了。
劍長兩尺,亮若明鏡,隻此一點,就看出絕非是一般的鐵劍,鐵劍還磨不出這樣的色澤來。
當下,青銅武器雖依然還是主流,但一些地方早就有了鐵器,但受限於工藝水平,但凡鑄造出的器物,其性極脆,很容易就被折斷,遠達不到青銅器的水準,可即便如此,依然備受一些知名大匠師的青睞,潛心研究,偶有名劍現世,一旦有,也必定被炒至天價。這兩尺短劍的質地之好,難得一見,僅此一點,價值就難以估量。
喉結湧動,顯示著此時鍾鳧的心動,他強忍住了明搶的衝動,說道:“九郎能否予我一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