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四點左右，太陽緩緩從地平線上露頭。

　　拉布姆還在渡口挽救自己的貨物，傑洛特和維瑟米爾已經在路上。

　　“嗯……獅鷲出現在離村落這麽近的地方?真是挺奇怪的。”傑洛特喃喃自語。

　　旁邊的老獵魔人聽見了他的話，點了點頭道:“我也是這麽想。在森林或山上出現很正常，但為什麽會在這兒?還是在大路旁邊?”

　　傑洛特回了一句:“也許是戰爭的關系。到處都是屍體、血腥味、燒焦的人肉……也許怪物聞到之後，頭腦就不正常了。”

　　維瑟米爾笑了笑:“跟人類一模一樣。”緊接著他看了一眼前方的哀歌之橋，“我們到白果園村也得小心點兒，有了發現就馬上離開。”

　　傑洛特點了點頭。

　　兩人策馬踏上哀歌之橋，橋後面就是白果園村。

　　傑洛特一勒韁繩，蘿卜的腳步放緩，與此同時，維瑟米爾也讓自己的馬慢了下來。

　　白果園村現在由尼弗迦德人駐守，如果隨意驚擾百姓，恐怕會有麻煩。

　　獵魔人雖然平時不怕麻煩，但他們現在一心想找到葉奈法，這時候與人起了衝突，絕對不是他們想要的。

　　兩人騎著馬走過哀歌之橋，來到白果園村。

　　這時候，兩個洗衣婦正在離河邊不遠的地方交談著。

　　一個頭戴紅色頭巾的洗衣婦一邊用木棍拍打著晾在架子上的衣服一邊說著:“我奶奶把鐵匠兒子的事告訴我了。他失蹤了一天，所以大家把在附近狩獵的獵魔男抓了起來。他們開始捅他、拷問他。”

　　她繼續道:“唔，他就動來動去，扭曲身體，然後砰的一聲！他們把他的頭打了下來！”

　　洗衣婦轉到晾衣架的另一邊，再次開始拍打，“就這樣，事情都發生了。結果把那孩子吃掉的是水鬼，和獵魔人沒關系！”

　　另一個頭戴藍色頭巾的洗衣婦臥在草叢上，靜靜地聽著紅色頭巾的洗衣婦講故事，她的身邊是一個巨大的木盆，裡面是已經洗好的衣服。

　　藍色頭巾的洗衣婦這時候問道:“那他們做了什麽?”

　　“他們又不能把他的頭縫回去！聽說他們埋葬了他的屍體，讓他在土窖裡安息。”

　　傑洛特與維瑟米爾騎著馬慢慢走著。

　　勤勞樸實的農民都沒有睡懶覺的習慣，從早起備貨的拉布姆身上就可以看得出來。這個時候，白果園村已經漸漸熱鬧起來。

　　一個蹲在自家門口擺弄著植物的農婦一邊乾活兒一邊報怨著:“打仗的是國王，死的是農民。”

　　傑洛特搖了搖頭，關於政治的東西，他不想多說什麽。

　　維瑟米爾顯然也不想多談，大概是北方諸國最近的戰績不太好的緣故。白果園村現在都已經被尼弗迦德人佔領了。

　　當然了，無論是北方諸國還是尼弗迦德人哪個取得了最終的勝利，對於獵魔人來說都影響不大。

　　兩人漸漸走到了村子的中心，這裡有一個三岔路口，一個小男孩兒正在路邊自娛自樂。

　　他在一邊的空地上，用左腳根抵住右腳尖，再用右腳根抵住左腳尖，來來回回，好似走在獨木橋上，與此同時，他還張開臂膀，似乎在努力平衡著身體。

　　男孩兒一邊低頭看著自己的腳下走著，一邊哼唱著無名的歌謠:“大雨大雨一直下，恩希爾皇帝鼾聲大，睡前碰到頭沒在怕，早上尿床濕噠噠。”

　　在那名男孩不遠處的一處房屋前，一位工匠打扮的男子正彎著腰，

手持鋸子鋸著木頭，他的腳下是一塊塊兒已經鋸好的，擺放的整整齊齊的木頭。　　男子聽到男孩兒的話後，手中動作一頓:“什麽……你在唱什麽?誰教你這首歌的?！”

　　“呃……是查提。”

　　“你給我聽清楚，以後絕對不準唱那首歌，永遠不行。以後也不準再去跟查提玩。”男子摘下頭上的帽子嚴肅地說道。

　　男孩兒一臉委屈，“可是我跟查提最要好了！”

　　“查提是個小傻瓜，他不小心會害我們通通丟了小命。再被我看到你跟他一起，就小心你的屁股！”

　　……

　　又有一間屋子，裡面傳出一聲長歎:“貪心不足灌滿肚，早上頭疼好想吐。”

　　這顯然是昨天夜裡喝多了，唔……還是個女人。

　　再往前走，一男一女輕聲低語著，看樣子好像是一對夫婦，以傑洛特的耳力，他們所說的話清楚地落在他的耳中。

　　“有聽說雅芙拉和她男人在搞什麽勾當嗎?”

　　“我算老幾啊，能知道個啥?”

　　他們又聊起另一個話題。

　　男子一邊修理自家的柵欄一邊問道:“老恩斯特翹辮子前是說什麽?”

　　女人張口就來:“他說要打仗了！幸好他沒活到那天。”

　　“你就扯白女妖和獨角獸的蛋吧。”

　　另一邊，村子裡的鐵匠一邊用力地打鐵一邊大吼著什麽。

　　不遠處，兩個男子坐在一條長凳上談著各自的見聞。

　　“你以為你很慘嗎?至少你有家住，這就很不錯了。“抽著旱煙的男子咂了一口，“尼弗迦德人進攻維吉瑪的時候， 把邊界地區一把火燒了。”

　　“神啊！”一旁的灰發老者抓了抓腦袋震撼道。

　　……

　　“可以幫我果園的忙嗎?樹該修剪了……”

　　“或許你可以找個尼弗迦德的大兵過來說說。”

　　……

　　“梅裡泰莉啊，他們會把我們通通趕到雅魯加以南！”

　　“還會找尼弗迦德人來耕我們的田！”

　　……

　　傑洛特來到一棵大樹前，上面貼著一張告示，他走近看了看。

　　【收購:蜂巢。底價直銷，歡迎團購批發。】

　　【草藥醫生，托蜜拉】

　　傑洛特扭過頭，抬眼看了看前面，馬上就要到旅館了，他看向維瑟米爾，“村民們都在談論尼弗迦德人。”

　　“戰爭對生活的影響確實很大。”維瑟米爾感慨道。

　　“發覺了嗎?我們在沃魯恩打敗那隻怪獸，現在已經過去半年了。”

　　“對啊。但那可不僅僅是隻怪獸而已。叫什麽來著?杜魯根嗎?祝他死不瞑目。”

　　說到這裡，維瑟米爾歎了口氣，“以前事情比較單純:怪物就是壞的，人類就是好的。現在麽，一切都變得複雜了。”

　　傑洛特笑道:“以前也一樣複雜，只是你老了，忘記了。”

　　“哈！最好別跟我提年紀，你自己不也快一百歲了。”

　　(P.S.白狼生於1180年，而今年是1272年，還有八年，白狼正好一百歲，維瑟米爾年紀已不可考，只知道已經超過四百歲。)

　　兩人一邊談笑著，一邊推開了旅館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