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顏倚在湖邊欄杆上，撓著頭不好意思道:“具體的我也說不上來，大概是成為王載那樣的人。”

　彭秀鵑臉“唰”的就白了，叫道:“你什麽意思?連你也要笑話他，你配嗎！”

　白顏被她罵懵了，回過神，深深吸了兩口氣，“你真是無理取鬧，我怎麽了?你能不能不要像個瘋婆子一樣，不聽人家把話說完整，就要大喊大叫，顯得你很聰明麽。我話說一截，後半截歸你了?”

　“白顏，你別說章華沒告訴你，王載為了你們，付出了什麽！”

　彭秀鵑像頭小獅子一樣，紅著臉怒吼道:“你們都以為他組織扶貧聯盟是為了名聲，可暗地裡，他幾乎把手上的產業利益都出賣了，就為了讓你們扶貧時可以通暢無阻，龔志成現在還在青衝縣，連藥都都不回去，他是賺了多少錢，還不是王載給的！王載撐不住了，被人攻擊，成了個窮光蛋，是，他是輸了！可誰都能說他傻說他蠢，唯獨像你這種參加過扶貧聯盟的不能！因為你在扶貧聯盟裡，也得到過利益，欠了他的！”

　白顏閉起了眼睛，壓住心頭火氣，輕聲道:“彭助理，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崇敬王載，盡管他大不了我幾歲，我說我想成為他，不是說著玩的，你說的這些，我是真不知道，也不明白為什麽你會覺得我是在笑話他，我說完了，你還要罵麽?”

　一如往昔，仍舊是白顏忍著脾氣，硬邦邦的解釋。

　彭秀鵑沉吟良久，臉上泛起幾分心疼，不知她怎麽想的，一把抱住白顏，狠狠哭了起來。

　溫香軟玉入懷，白顏身子僵硬片刻，也抱住了彭秀鵑，聞著她身上的異香，幾欲沉醉，歎道:“人都要往前走不是麽，總會有雲開月明的時候。”

　彭秀鵑從他懷抱裡掙脫出來，梨花帶雨的臉，乍如陽春化雪，起一縷微光，道:“還記得去年你跟我說的江河湖海麽?周公放就在青萍廠，讓我看看，你何德何能，敢自比王載。”

　目送著彭秀鵑走遠，直到連背影都看不到了，白顏才幽幽歎了一聲，“你到底還是喜歡周公放，才會想著利用我去刺激他，讓他振作起來。”

　回到金來勞務店，裡頭金巧正在吃著外賣，見著白顏回來，揮手叫道:“那個誰，過來一下。”

　白顏心道這年頭日子還真是難過，遇到的都是沒道理的人，走過去，亦是不客氣道:“你有事說事。”

　“你的快遞。”

　金巧指了指地上。

　白顏正想著去拿，又反應過來，金巧既然不知道他的名字，怎麽又曉得是他的快遞，只能說剛才那麽招呼他是故意的，這麽一想，呵呵笑了聲，攤手道:“拒簽，你明天退回去吧。”

　金巧提醒道:“送快遞的說這是重要文件，還特地囑咐我拿給一個眉心上有紅痣的人，你還是看看吧。”

　彎腰從地上揀著快遞的時候，白顏臉跟耳朵滾燙，算上這次，他是第二次誤會金巧了，逃也似的回到了宿舍。

　宿舍裡多了三個男孩，腳下踩著的鞋子就值大幾千塊，人手一部最新款的水果機，敗家眼筆記本電腦也有兩台，惹得白顏頻頻側目，心想現在的學生這麽有錢了麽。

　另外還有一個中年人，說是中年人，看上去卻跟六七十歲的老人一樣，床邊放著個蛇皮袋，躺在一床看不出原來顏色的被子上。

　白顏望到自個放地上的洗面奶位置移動了，眼皮微抬，沒有說話，坐在床沿把快遞打開，裡頭是一份折起來的白紙，翻開來看，居然是龔志成發來的合股書。

　那次龔志成被周公放打了一頓後，不知道找了誰的關系，把周公放家給一擼到底，聽說讓人家父母都從老總變作打工仔，細思極恐。

　白顏倒和龔志成沒有過節，甚至還可以說龔志成欠了他一份人情，畢竟要不是他給龔志成背書，龔志成哪能那麽容易得到村民信任，在最初階段站穩腳跟呢，現在才發來邀請合股，說晚也不晚，時機有點不對罷了。

　初看到合股書，白顏是驚喜的，很快就冷靜下來，這般過去，並不能佔據主導地位，於他成一方豪商的志向幫助有限，再加上他心知龔志成極大可能是薛望海下屬，孤身前去，還真不敢。

　白顏用力揉了揉臉，出門給龔志成打了個電話。

　“喂，龔總。合同是你發來的?”

　“對啊，回青衝縣吧白顏，兄弟帶你發財。”

　“多謝龔總好意，只是我現在已經有工作了。”

　……

　上夜班，最難熬的是第一個夜晚，因為白天睡不著，只能是午睡過後就到廠裡上班，白顏就是這樣，半睡不醒的回到青萍廠。

　進了車間，放眼望去，沒見著黃毛，倒是看到阿羅阿羅坐在流水線上發呆，白顏心中一動，走過去打了個招呼，“阿羅，來這麽早啊。”

　阿羅阿羅回過頭，見是白顏，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你不是一樣，白天休息好沒有?”

　白顏看她臉色不對，追問道:“你不舒服嗎?”

　“沒有啊。”

　阿羅阿羅眼睛望向別處，“我就是有點想不通。”

　白顏樂了，搬張凳子坐她身旁，“說來聽聽。”

　早幾分鍾前， 阿羅阿羅跟另外幾個女孩被喊去辦公室，組長挑選了一波，嗯，用眼睛挑選的，問漂亮女孩到不到辦公室當職員，其中當然包括阿羅阿羅，只不過她覺得別扭，拒絕了。

　6號樓三層車間，又分三個生產部門，四個輔助部門，整個車間的現管，從上往下依次為主管、組長、線長—助理;輔助部門只有組長和技術員。

　所謂助理，其實就是文員。

　倒也不是說組長想搞潛規則，只是車間裡人事任命都自行處理，事後上報青萍廠人事部登記就行，擁有人事任免權，有點私心，挑養眼的美女一起共事也不是難以理解的事情。

　白顏問道:“我們組長是誰?”

　“聽牛線長說，原來是黎老板，不過今天就換了，好像是……叫作周公放。”

　阿羅阿羅回答完，看白顏臉色變得很是難看，想起他先前話語，起了玩心，道:“你不舒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