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賓員詳細打量了她倆幾眼,感覺這兩個女子並不像說謊,尤其其中一個女子還穿著一身警服。她查了查電腦,最後告訴她倆:“顧教授就住301房間。”
梁雪梅不禁竊喜,想到這麽容易就要見到顧守義了,便向迎賓員道了謝,她拉著方梅的手,一起奔向了樓梯——
當她倆走到301房間門口時,不由相互看看,心裡都有些緊張。梁梅還是鼓起勇氣,輕輕地敲了幾下房門。
不一會,房門被打開了,從裡面探出一個六旬左右的老人。他看看她倆,並不熟悉,便問道:“你們找誰呀?”
梁梅看看這位老者氣色紅潤,雙眸炯炯有神,一看就像一個學者的樣子,但還不敢確定他的身份,便小心問道:“請問,顧教授住這嗎?”
那老者仔細打量了她倆幾眼,然後又問道:“你們是誰?有事嗎?”
方春梅一聽對方的口氣,儼然就是顧守義,便向他輕輕鞠了一下身道:“我是德江公安分局的民警,有一件事情想麻煩您一下。”
他聽春梅的裝束和介紹後,以為發生什麽‘公事’,就請她倆進了自己房間。
“姑娘,你們找我到底有什麽事?”
方梅隻好實話實說道:“顧教授,真不好意思深夜來打擾您,但我們也是迫不得已。我們局裡有一位同事三年前意外受了傷,由於傷到了頸椎,把脊髓損傷了,他至今無法活動。我們打聽到您是這方面的專家,所以,就想請您去幫忙診治一下。”
顧守義一聽,竟然是有人求他看病的,不禁很失望。他有些不快地回答:“你們給同事看病可以,但你們找錯了地方了。我來德江只是一個會議代表,不是來接診患者的。你們還是走正規渠道診治吧。
方春梅道:“顧教授,我們已經治療了三年多了,還去過省城大醫院,可患者沒有一點起色。他是因公受傷的,是一名英雄,就請顧教授破例幫診治一下吧?”
那位顧教授並不買帳:“在我們醫生眼裡,患者都是一樣的,既沒有貧富貴賤,也沒有英雄或者罪犯。你說的,並成不了理由。我再說明白一點,我來德江是開會的,並不是來就診的。我今天已經夠累的了,請你們不要再打擾我休息了,你們請便吧。”
一聽顧守義說出這樣的話,雪梅有些氣憤道:“您來德江是開會的,但您們搞這次醫學交流大會,不也是為了治病救人為目的嗎?既然是以救死扶傷為目的,現在有一個患者正等您去救治,你怎麽能‘見死不救’呢?”
不料,顧守義並沒有理會雪梅那一套。他冷笑道:“你們知道現在全國有多少癱在床上的患者嗎?如果由我去一一診治,就是把我這身老骨頭搭進去,也救不過來呀!無論你們是什麽身份,既然想治病,就要走正規渠道,而不是深更半夜打擾一位勞累一天的醫生。”
方春梅這時滿懷歉意哀求道:“顧教授,我們這時冒昧來訪,實在是迫不得已。我們那位同志實在太痛苦了,您老就破例幫幫我們吧!”
方春梅的哀求並沒有打動那位顧教授。他駁斥道:“我再說一遍,現在全國像他這樣病人多得是。我要是發所謂的善心去接私活,那會耽誤更多通過正規渠道求醫的患者。你們別再囉嗦了。”
梁雪梅不禁氣道:“你這老頭,虧您還是醫生呢,怎麽就這麽不講情面?那位患者可是德江的英雄,你也敢見死不救嗎?”
顧守義已經不耐煩跟她倆囉嗦下去了,
所以並不在理會她的話,而是直接下了逐客令:“我沒有時間跟你們囉嗦了,請你們立即離開。否則,我就叫報警了。” 梁雪梅毫不示弱道:“那好啊。您趕緊報啊,這位姑娘就是警察,請您看病的也是警察,您看看報警到底管不管用?”
顧守義的脾氣頓時上來了,高喊道:“那好啊。你們有種就把我‘拷走’吧。否則,我是堅決不會給那個警察看病的!”
梁雪梅見眼前的老者如此‘冥頑不化’,俏臉也漲得通紅,大聲叫嚷道:“你這個老頭就該被‘拷走’,虧您還是一位救死扶傷的醫生呢。原來只是一個披著‘治病救人’的幌子,隻注重自己名譽和地位。但關鍵時刻為了自己的安逸,卻可以見死不救,把病人拒之門外的黑心醫生。您連一個眼前的急需要救治的病人都不管,還有什麽臉面出席醫學交流大會,跟別人說出那些治療的經驗和道理?要想成為一個公眾敬仰和愛戴的權威專家,就要講究起碼的醫德吧?”
她這時心裡特別急躁,不顧一切地對顧守義‘唇齒相激’。
那位顧教授被梁雪梅這一頓訓斥,竟然不知說什麽好。他是一位神經科領域的最權威專家,平時被人家‘眾星捧月’慣了,還從未有人敢這樣對他說話。
方春梅此時心裡雖然焦急,但也怕把事情鬧僵了。她是一個識大體的姑娘,知道自己和雪梅這樣登門求醫是沒道理的。
她示意雪梅不要再說了,而自己眼睛濕潤著對顧守義道:“顧教授,我知道您開了一天會,現在很累了,急需要馬上休息。我們這個時間來求您,是我們不對。但我們也是迫不得已啊。您從醫這麽多年,一定經歷了數不清患者,也一定體會每一位患者的各種無奈和痛苦。我就不把同事的狀況再詳細跟您說了。我知道,您是國家的醫學專家,而不是某一個患者的私人醫生。您來德江開會,也是為了把您多年積累的經驗傳授給更多的醫生,日程一定安排得滿滿了。但是,我們這樣來打擾您, 是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我們不知道還有多少這樣的患者等待您去診治,也不能了解他們的疾苦。但是,我們這位同事這三年多遭受的痛苦是歷歷在目。所以,我們是不會放棄懇求您的。您既然很累了,我們先不打擾您休息了,但會一直等著您。等您能抽出時間幫幫我們。您現在休息吧···”
方春梅含淚說完這些話後,立即拽著梁雪梅走出了客房。
梁雪梅此時心裡雖有不甘,但知道不是勉強的事情,隻好跟著春梅姐離開了顧守義的房間。
顧守義眼看她倆離開了,但他心裡並沒有立即平靜下來,而是若有所思···
她倆離開301房間後,梁雪梅輕聲問道:“春梅姐,咱們就這樣回去嗎?”
方春梅果斷地搖頭道:“不!咱們好不容易為小張盼來一點希望,決不能輕易放棄這次機會。你先回去安頓好我媽和珊珊,我就在大廳裡等他。這裡是他出去時的必經之路。”
梁雪梅驚道:“你在這裡怎麽呆呀?連張椅子都沒有。”
“為了小張,我管不了這麽多了。也許明天他就要回北京了,所以我決不能讓他從我眼皮子底下‘溜走’。”
“可你血壓低,怎麽能熬夜呢?還是我來幫你守著吧?”
“不用。你明天也得工作,我把家裡的事情交給你了,都很過意不去了,不能再麻煩你了。再說,你已經把他得罪了,你就是等到他,可能會適得其反。如果當眾吵起來,賓館保安會把你驅趕出去的,而我不同,憑我身上這套警服,他們不敢把我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