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塔一行在狼外婆的帶領下穿過森林,最終,來到了一個稍微開闊一些的高地。
維塔眯眼,隱約看到遠方叢林中有個比參天大樹還要高的祭壇。
瑪麗蓮瞪大眼睛:“真是壯觀……那就是阿茲特族人的居所嗎?”
狼外婆揶揄:“你真像個出來郊遊的小姑娘。哎呀,別生氣嘛。”接著,狼外婆跳上大狼的肩膀:“沒錯,就是那裡。真是奇怪,空氣中有股奇怪的味道。”
艾比和橘貓一起抽了抽鼻子,但她隻聞見濕氣中植物汁液的味道。
清醒過來的約瑟夫皺眉:“請說清楚些,究竟是什麽樣的味道?”他在盡力跟上狀況。
“昆蟲的味道,血腥味,以及濃鬱到能飄到這裡的多巴胺味。”狼外婆輕笑:“也許村子裡正經歷著一場狂歡呐。”
維塔側頭:“蝴蝶夫人在那裡嗎?”
“是的,她就在那金字塔的底下。”狼外婆叉腰:“不過我沒見過她的本體。對阿茲特人來說,我還算是外人。”
說完,狼外婆指揮著大狼,繼續往前走。只是沒走幾步,她忽熱又停了下來。
“怎麽了?”維塔捏了捏自己的黑曜石右手。他還不太習慣用這新的手拔槍。
狼外婆轉頭,臉色有些難看:“我派出去探路的蜥蜴被乾掉了。”
“可以隱形的那些?”奧羅拉出聲,維塔覺得她的聲音中莫名的有些失望。
“是,接下來要小心些了。”狼外婆咬牙:“阿茲特的村子裡也許發生了些我無法掌控的變故。”
接著,嬌小的狼外婆轉回身,面向眾人:“夥計們,接下來你們可能會遇上十分危險的情況,所以你們可以隨時退出。畢竟,這不是屬於你們的戰鬥。維塔,你也是,你離孵化還有好久,可以等我解決這一切……”
瑪麗蓮忽然想起了那片在黑暗中的墳墓,以及在給自己修整墓碑的維塔,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在她心中開始醞釀。仿佛是為了掩飾這一點,她開口,冷聲說道:“你在說什麽?這就是屬於我的戰鬥。”
狼外婆聳肩:“隨你吧,多個幫手對我來說總是好的,”她又望向剛剛清醒的騎士:“你呢?你怎麽想?”
約瑟夫抱手,看向維塔和瑪麗蓮:“我會幫你。畢竟,我們現在還是夥伴。”
“嗯,我也會盡力保護艾比的安全。”維塔衝約瑟夫微笑,他知道騎士的軟肋在哪裡。
然後,維塔沉默下來。瑪麗蓮關心的問:“怎麽了嗎?”
“手指有點癢。”維塔朝狼外婆伸出了黑曜石之手,用中指和食指對著她比了個V字,裸露的黑色骨骼反射出令人不安的光芒:“這兩根邪物手指都很癢,是有什麽問題嗎?”
“咦?不會吧?”狼外婆瞅了一眼維塔的義手:“應該是類似於幻肢痛之類的毛病吧,沒事,一會兒就好了。”
仿佛是映照著狼外婆的話,義手上奇怪的感覺真的慢慢消散了。
瑪麗蓮看狼外婆的眼神開始不善起來。
……
越接近村莊,空氣中詭異的氣味就越重。
而周圍的密林過於安靜了。
狼外婆走在前面,之後是維塔和瑪麗蓮的並排,約瑟夫在最末尾,將戰鬥力稍弱的兩人一貓夾在中間。
維塔手上把玩著一根眼珠,他仍能通過多洛之指獲得眼球的視野。但這不代表阿曼達之指搜索敵意的功能在經歷了義手上傳來的異樣觸感後,一定沒有受到影響。因此,維塔久違的自覺警惕起來,觀察著他並不熟悉的密林環境。
但詭異的是這一路上什麽都沒有發生。
他們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了阿茲特族村莊的大門口。
甚至連看門的都沒有看見。
一般來說,為了防備野生動物或者各類不速之客,在村莊門口一定會有人看門,門兩側上的箭塔一定會有人執勤,而狼外婆這一路上也一定會遇到巡邏的村人,暗哨。
但什麽都沒有。
狼外婆齜牙,她已經聞到了從村莊中傳來的血腥味,於是她指揮著大狼,推開村門,自己跳到了大狼的身後。
“吱呀。”
維塔仍未從阿曼達之指上感受到任何敵意,與瑪麗蓮對視一眼後,跨入了村莊之中。
到處都是血跡,但不見屍體。
幾人剛走進村莊,維塔便看到自己面前有一道小血窪,並有兩道血跡一路延伸,延伸到村莊的深處。
維塔深吸一口氣,拿出一個折疊小門,展開,放在村莊門口。
然後,六人一貓便順著血跡,走進了村莊。
這兩道像是人類在地上拚命抓撓而留下的血跡,一直延伸到了村子中央。
延伸到了稅務官辦公室中間。
維塔拔槍,甚至拿出了一顆手雷。但狼外婆卻攔住了他,只是指揮著大狼輕敲屋門:“蓋伊,你在裡面嗎?”
“沃芙女士?”房間內部傳開了標準的帝國語,接著是皮靴踏在地板上的聲音,幾秒鍾後,聲音的主人推開了門。
蓋伊滿面春光的出門:“沃芙女士,我正想去找你……”蓋伊看到了其余5人:“你們……是帝國新派的工作人員?還是沃芙女士救下的旅者?”
“蓋伊,不關你事。比起這個,不讓我們進去坐坐嗎?”真名沃芙的狼外婆擺了擺手。
“喔,是的,抱歉。幾位,請進。”蓋伊讓開了空間,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維塔跟著狼外婆進入,瑪麗蓮一直跟著狼外婆,同時小聲道:“狼外婆?沃芙?哈。”
而約瑟夫則是靠在了門框上,手槍把玩著幾顆石子,同時將奧羅拉和艾比擋在了外面。
狼外婆沃芙直接坐到了蓋伊的辦公桌上,她四下打量,目光落在了蓋伊的座位上:“哎呀,真是不錯的皮椅,你新做的?”
“是的,”蓋伊微笑:“在大森林中待久了,總會培養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愛好。”
“是嗎?算了,我們來這只有一個問題,阿茲特村人在這裡做什麽?”沃芙問道。
“舉行蝴蝶夫人指定的儀式。”
“他們在哪裡?”
“位於金字塔地下的祭壇。”
情報來的太過順利,以至於房間中忽然陷入了沉默。
維塔的目光掃過桌上鋪滿的公文:“您在整理這裡的稅收?”
“沒錯。”
“這是個小村子,似乎不需要整理的這麽辛苦。”
蓋伊苦笑:“確實,這裡的稅務並不複雜,只是定量的礦物,工藝品等等。但是,再簡單的工作被拖了好幾年,都會變得複雜起來。”
“這麽說,我們的蓋伊大稅官是在查以前的漏?”沃芙眨眨眼,忽然輕笑:“蓋伊,你以前可是個混吃等死的懶漢。你……是孵化出的新蓋伊吧?”
蓋伊沉默一陣:“我是。”
沃芙歎氣,拿起自己的槍斧,就要掄向蓋伊。
蓋伊馬上伸手:“等等!我有話要說!”
沃芙的槍斧懸在半空:“你想說什麽?”
“首先,明確一點,我確實就是蓋伊。有以前的所有記憶,記得我的家人,我的朋友,以及帝國交付於我的責任。”
“其次,我,新的蓋伊,對於帝國和阿茲特村來說,百利而無一害。”
“哦?說說看為什麽。”
眼見沃芙沒有立即動手,他繼續說道:“因為,曾經的我因為憊懶,懈怠,導致帝國那邊,一直沒有收到足額的阿茲特稅收。這給帝國傳遞了一個錯誤的信號,讓帝國以為阿茲特人一直有不臣之心!這很危險!當帝國認為阿茲特徹底反叛時,可能就會派一個連的步槍手進來,這對阿茲特族是滅頂之災!”
“而沒有了阿茲特族,您的研究一定會遭受挫折和阻礙!但有了現在的我,一切就不一樣了!”蓋伊繼續說道:“我能保證,從今以後絕不會再算錯一筆帳!少收一貝錢!還能將以前的虧損補足!現在的我,才是阿茲特和帝國間最合適的橋梁!”
“更何況,你們殺不掉我。就算把我砍死了,我也只會開始新一輪的孵化而已。即使我損傷到不能孵化了, 我也只會成為蝴蝶新的溫床而已。”
……
沃芙被說服了,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的大狼肚子中沒有了足夠的空間,另一部分原因是蓋伊說的確實有道理,他的確比曾經的蓋伊更加適合稅務官這個職務。
維塔他們走前,蓋伊暗自松了一口氣,又叫住他們:“對了,附贈你們一個情報,大森林中來了許多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維塔駐足。
“是的,村人告訴我,有些亡命徒進到了大森林中,好像是為了尋找掉在森林裡的某些寶藏。”
“寶藏?”維塔沒有什麽頭緒,只能點頭道:“我會記住的。”
這次他們真的走了。
……
蓋伊癱在自己的皮椅上,忽然,像自言自語一樣說起話來:“我沒有撒謊,我確實比以前的我更適合這個工作。”
他舒展身體:“真的,我一想起曾經的我有多懶散,墮落,我就感到一陣陣的羞恥。不過,還好。我還可以補救。”
“你知道,我最中意蝴蝶夫人哪個地方嗎?那就是,她可以保留以前的我的意識,讓以前的我看到,我現在有多麽努力,比以前要要強多少。”
“真的,我做事時,一想到還有以前的我看著,我就渾身充滿了動力。一想到你能看著我一點點進步,成為那個你無法企及的存在,我就……能感受到一股不可言說的快感。”
然後,蓋伊站起,輕輕撫摸自己的皮椅,撫摸過的皮面上,被按壓出了隱隱約約的五官:“阿茲特人處理皮革的技術真是驚人。你說對吧?以前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