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後，於媽滿面春風走下樓來。

　“各位公子，好消息，好消息，如令姑娘正在梳妝，一會將親自下樓給各位公子斟上一杯茶……”

　此話一出，頓時引起一片喧嘩。

　特別是另外兩桌客人，想來是知道如令舫的規矩，一個個衝著於媽嚷嚷起來。

　“於媽，是不是真的哦?”

　“我來你們如令舫可有七八次了，一次都沒見如令姑娘下過樓。”

　“看來咱們是沾了那邊幾位公子的光……”

　“哈哈哈，終於有幸得以一睹如令姑娘芳容……對了於媽，斟什麽茶?換酒來，換酒來……”

　“對對對，趕緊上酒菜！”

　過了一會，柳如令在四個侍女的簇擁下盈盈走下樓梯。

　那一刻，廳內一片寂靜。

　所有人的眼神皆聚焦到柳如令身上……

　真的是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

　“這一趟總算沒白來！”

　劉強西不由喃喃自語。

　同時，顧鳴的眼神也有幾分驚豔。

　在他眼中，柳如令頗像一個人:林黛玉。

　無論是面容、體態、氣韻……皆有幾分神似。

　正如紅樓夢中描寫的林黛玉一般:“兩彎似蹙非蹙籠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

　面厴之愁，嬌襲一身之病……

　閑靜如姣花照水，行動如若柳扶風……”

　“小鳥依人，我見猶憐！”

　馬勻隨之小聲感慨了一句。

　“可惜了，如此佳人不知何故卻誤入風塵……”

　許加應不由歎了一聲。

　“各位公子，這位便是咱們如令舫的如令姑娘。”

　眼見柳如令步下樓梯，於媽便上得前去提高嗓音介紹了一句。

　“如令見過各位公子，恭祝各位公子萬福！”

　柳如令微微側身，雙手托在腰間盈盈福了一禮。

　聲音如黃鶯出谷，分外悅耳。

　“哈哈哈，如令姑娘不必多禮！”

　“聽聞如令姑娘美貌天仙，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幾個來客當即誇讚起來。

　而這時候，柳如令的眼神卻一一掠過，最終停留在顧鳴身上。

　雖然她從未見過顧鳴，但卻似心有所感，輕啟朱唇問道:“敢問這位公子可是顧解元?”

　不等顧鳴回應，許加應不由笑道:“如令姑娘真是好眼力！”

　“顧兄乃人中龍鳳，跟咱們站在一起，高下立判！”

　“劉兄說笑了……”

　柳如令驚喜不已，再次福了一禮:“原來真的是顧解元，如令有失遠迎，還請公子勿怪！”

　顧鳴回了一禮，微笑道:“如令姑娘言重了，有幸一睹姑娘芳容，也是小生的容幸。”

　這時，喬永晉一行人卻一臉陰沉。

　因為，他們明顯被冷落了。

　要知道他們早在顧鳴一行人之前半個時辰就到了如令舫。

　本以為憑借著他們三個解元的身份想見柳如令乃區區一樁小事，哪知柳如令卻一直沒有正面回應，沒說見，也沒說不見。

　現在倒是見到人了，但，卻不是為他們而來。

　另一邊，也有客人不滿了，扯開嗓子喝道:“如令姑娘，於媽之前可說了，說你下樓要為大家斟上一杯酒的。”

　於媽趕緊道:“各位稍安勿躁，如令既然下樓來了，一定會給大家斟上一杯的。”

　“嗯，拿酒來~”

　如令輕輕應了一聲。

　“是！”

　當即便有丫環應了一聲，小跑著去拿了一壺酒遞給柳如令。

　“公子，如令先失陪了！”

　柳如令衝著顧鳴歉意地笑了笑，執起酒壺走到喬永晉三人那一桌，輕啟朱唇道:“多謝三位公子前來捧場，如令敬各位一杯。”

　“如令姑娘客氣了。”

　一見柳如令第一時間上來敬酒，喬永晉三人總算撈回了一點面子，臉上多了一絲笑意。

　隨之，柳如令又去另外兩桌分別敬了一杯酒，最後方才走到顧鳴這一桌。

　但卻沒有敬酒，而是將酒壺遞給侍女，隨後衝著顧鳴一行人福了一禮道:“如令想請四位公子上樓飲酒，不知意下如何?”

　雖說語氣問的是四人，但她的眼神瞟向的卻是顧鳴。

　“能得如令姑娘相邀，我等容幸之至！”

　顧鳴微笑著點了點頭。

　“太好了，樓上請！”

　柳如令驚喜不已，側身做了個邀請的手勢。

　這下，其他三桌客人的酒頓時不香了。

　等到顧鳴一行人剛上樓，喬永晉當即喚來夥計結帳。

　再呆下去就沒意思了。

　“這姓顧的太過份了，什麽風頭都被他給搶走了。”

　一離開畫舫，汪浩不由羞憤道。

　“汪兄，認命吧，畢竟他是欽點的解元，咱們可攀比不上。”

　“那又如何?一時風光不代表一世風光，說不定這次會試就輪不到他風光了。”

　“哎，這次會試再起異象，也不知是不是又是那姓顧的引起的……”

　“跟這小子同科考試，真是倒了霉……”

　……

　在柳如令以及四個侍女的引領下，顧鳴一行來到了畫舫三樓一間房中。

　看樣子，這並非柳如令的閨房，應該是專程用於待客的房間。

　裡面的擺設很是雅致，古玩、字畫、樂器、書桌、屏風……甚至還有來自於西域的器皿、地毯等等。

　屋子中間的圓桌上已經擺好了酒菜，看來是早有準備。

　“四位公子請上座！”

　一番客套之後，四人紛紛落座。

　柳如令親自執起酒壺，將酒杯一一滿上，隨後將酒壺交給侍女，並坐到了顧鳴身邊。

　這一刻，她的心情可謂是異樣的激動。

　再加之之前在樓下喝了三杯酒，一臉粉臉更是豔若桃花。

　“顧公子，如令先敬你一杯，先乾為敬！”

　此刻，看似嬌弱的柳如令竟然變得豪放起來，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哈哈哈，看不出如令姑娘也是女中豪傑！”

　顧鳴大笑著，也端起酒杯一口飲下。

　侍女當即上前將酒滿上。

　“來，如令姑娘，小生也敬你一杯！”

　“多謝公子！”

　二人又幹了一杯。

　接下來，柳如令又一一向馬勻等人敬了一杯。

　那四個侍女也有三個分別坐下來陪著喝酒，更是讓氣氛變得活躍起來。

　喝到興處，其中一個侍女忍不住道:“顧公子，恐怕你還不知道，柳小姐對你可是仰慕已久，你寫的書她全都托人買了，也不知看了多少遍。”

　“哦?是麽?”顧鳴含笑著端起酒杯瞟向柳如令道:“那小生一定得感謝一番如令小姐的厚愛，真誠地敬上一杯酒。”

　“不不不，是如令該感謝公子才對。你的書與詩篇，讓如夢渡過了許多美好的時光。

　其實不止是我，咱們惜春樓不少姐妹都喜歡公子寫的書，還有詩詞。”

　一聽此話，馬勻不由笑道:“那不知各位姑娘會不會唱那首明月幾時有?”

　柳如令含笑點頭:“自然是會的，如若各位公子不嫌棄，如令現在便可以現醜彈奏一曲。”

　一聽此話，許加應不由撫掌道:“太好了，聽聞如令姑娘彈琵琶乃是一絕，能有機會欣賞一番實為快事一樁。”

　“公子過獎……如令這便為四位公子獻上一曲。”

　柳如令站起身來，移步取過琵琶坐到椅子上開始調音。

　四個侍女也走到屋裡的空曠之處準備伴舞。

　顧鳴四人則紛紛調整坐姿，聚精會神準備欣賞精彩的歌舞。

　稍傾，柳如令開始緩緩撥弄琴弦……

　四個侍女也隨之緩緩起舞。

　前奏彈罷，柳如令且彈且唱，弦音嫋嫋，恍若仙音。

　有詩雲:“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她的嗓音珠圓玉潤，猶如空靈幽蘭般空靈而又純淨。

　如此才藝，再加上絕美的容顏，難怪會成為惜春樓的花魁。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裡共嬋娟。”

　最後這幾句，柳如令唱的分外投入與動情，美眸中隱隱泛起了淚花。

　想必，是想起了什麽傷心之事。

　一曲終了。

　屋中似有余音嫋嫋，在人耳邊回蕩。

　片刻後，許加應不由拍案叫絕:“好！如令姑娘果然名不虛傳！”

　“真的是余音繞梁、宛如天籟！”

　“美則美矣，可惜正聽到興處就沒了……”

　劉強西不無遺憾地歎息了一聲。

　聞言，柳如令不由道:“既如此，那小女子便再為各位公子獻上一首。”

　“哈哈哈，甚好，如此有勞姑娘。”

　“公子客氣了！”

　柳如令抱起琵琶再次彈奏起來……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

　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

　君應有語:

　渺萬裡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橫汾路， 寂寞當年簫鼓，荒煙依舊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風雨。

　天也妒，未信與，鶯兒燕子俱黃土。

　千秋萬古，為留待騷人，狂歌痛飲，來訪雁丘處。”

　這首詞名為《摸魚兒·雁丘詞》，在顧鳴前世可謂傳唱千古，特別是那句”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更是老少皆知，被後世無數人引用。

　此詞作者為一代文豪元好問。

　其自述曰:乙醜歲赴試並州，道逢捕雁者雲:“今旦獲一雁，殺之矣。其脫網者悲鳴不能去，竟自投於地而死。”

　予因買得之，葬之汾水之上，壘石為識，號曰“雁丘”。同行者多為賦詩，予亦有《雁丘詞》。舊所作無宮商，今改定之。

　當然，在聊齋世界，其作者還能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