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內的弟子各個噤若寒蟬,戒律堂果真是個可怕的地方。
聽聞雷首座對犯錯的弟子皆是嚴懲不貸,卻不想今日這事的後果如此嚴重。
在許多人看來,這不過只是程昭昭和陸子釗之間一場誤會。
顧岐寧也是如此認為的,他上前道:“雷首座,如此懲戒是否太過。陸師弟在門派已有十年,這期間他事事遵循門規,從未有所逾矩。此次也是關心則亂,才誤會了程師妹。還望雷首座能從輕發落。”
“雷首座,弟子知錯了!不要逐弟子出門派,弟子不要離開門派!”陸子釗好似才反應過來,連連告罪,眼底滿是驚恐。
“弟子早已將門派當成自己的家,弟子不能離開門派!不能啊!”
“雷首座,你可以打弟子,罰弟子,弟子什麽都接受,只求不要逐弟子出門派。”陸子釗俯身行禮。
“雷首座還望網開一面。”
門中一些與陸子釗相熟的弟子也紛紛出言替他求饒。
程昭昭靜靜看著這一切,蒼劍派弟子之間的深情厚誼的確令人動容,可是她置身其中,卻是另一番感觸。
“你對著本座說有什麽用?”雷嶽道。
陸子釗當即反應過來,轉向程昭昭:“程師妹,此事是個誤會,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師兄吧!”
“程師妹,我代陸師兄替你道歉,方才是我們誤會你了!”亦有不少弟子出言相勸。
程昭昭只是冷眼看著他們。
“程師妹,你倒是說句話啊,趙師弟已經知錯了,你可否……”顧岐寧也忍不住出聲道。
程昭昭輕笑出聲,冷漠的話從她口中說出:“顧師兄,如此處罰是門派所規,難不成顧師兄覺得我的話能左右戒律堂判罰?就能讓雷首座收回成命?
再則,他方才汙蔑我,要逐我出門派時,怎麽不見顧師兄出言阻止?
當然顧師兄與我沒什麽交情,犯不著那樣做。可我覺得我好歹也是你的師妹,顧師兄你這麽做,未免有些厚此薄彼了吧?”
既然犯了錯,就要接受懲罰,不然她為何要來戒律堂?
當她是來過家家嗎?
“沒錯沒錯,顧師兄我知你素來仁厚,可你這麽做未免也太令程師妹寒心了吧?”趙元朗難得有機會譏諷幾句。
“我……”顧岐寧微微一愣,似沒有想到一向吊兒郎當的趙元朗會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
一邊是相識已久的同門師弟,另一邊是新晉女弟子,且今日這件事情的確是陸師弟做錯了,顧岐寧突覺羞愧,拱手對程昭昭道:“程師妹,方才是師兄失禮了。”
程昭昭點頭,很多人都說顧岐寧此人雖然行事循規蹈矩,可今日看來他也會感情用事,不過至少能認識到自己錯誤並向她致歉,也還算有擔當。
趙元朗見此笑出聲,又察覺得自己的笑聲有些突兀,忙止了笑。
陸子釗呼吸一窒,沒想到程昭昭如此狠絕,當即憤然道:“你就這樣想置我於死地!”
言外之意,若是離開門派,他情願一死。
此言一出,不少弟子為之動容。
“要置你於死地的不是說,而是那個告訴讓你找我麻煩的人!”程昭昭覺得這是她給陸子釗最後的機會,能不能把握就看他自己了。
陸子釗面色一肅,神色猶豫。
“陸師弟,你還不快說?難不成你真的想被逐出門派?”顧岐寧勸道。
陸子釗猛然一抬手,指著角落裡幾乎要看不見人影的女弟子道:“是她,是她告訴我,程師妹是個行事卑劣的人,為了進門派不折手段。她告訴我,我的戰令在程師妹身上。”
循著陸子釗所指望去,眾人看到了躲在角落裡的沈嬌。
沈嬌臉色一白,激動的道:“你胡說什麽?我什麽時候告訴你了!”
“沈師妹你——”陸子釗好似沒想到沈嬌會這麽說,氣的說不出話來。
這和之前那個見到他就嬌羞的師妹簡直是判若兩人。
“果然是你!沈嬌,你這人行事還真是卑劣。”程昭昭平靜的道。
沈嬌卻是橫眉冷對:“卑劣?你才是我見過的最卑劣的女子。你居然挑唆陸師兄將這汙水潑在我的頭上。你當我沈嬌是這麽好欺負的?”
說話之間,一個弟子就從外殿匆匆跑進來,道:“稟首座,匯仙殿來報,沐生門掌門夫人求見。”
“求見,見誰?這裡可是戒律堂不是匯仙殿!”雷嶽一副‘你來錯地方了’的神情。
“稟首座,是我娘來了。”沈嬌已一改前態,微仰下巴,神情傲然。
“你娘?怎麽,本座還沒怎麽你呢,這急巴巴的帶了靠山來?難不成怕本座冤枉你?”雷嶽冷了臉。
這算什麽?還沒處置小的呢,老的就來了?
沈嬌沒想到會適得其反,神情當下有所收斂,道:“雷首座誤會了,弟子的娘親是思念弟子才來看望,許是在匯仙殿聽說了什麽,才會如此急切想要見到弟子。”
來通報的弟子又道:“雷首座,那沐生門掌門夫人還道她喚秦煙。”
“秦什麽煙?”
雷嶽蹙眉,這名字怎麽聽得那麽點耳熟?
身後的沈亦軒道:“師尊,秦煙乃趙師伯的師妹。多年前與沐生門掌門結成道侶,而後離開師門。”
雷嶽恍然:“原來是那個小辣椒啊,你不說為師差點想不起來,這麽些年不見,居然成了別派的掌門夫人?”
說著便讓弟子引人入內。
場中一陣沉默,眾弟子的目光在沈嬌、陸子釗還有程昭昭身上徘徊。
“司師兄, 看來程昭昭她有麻煩了。”人群中的陶陶輕聲道。
司白筠神情淡淡:“此事你我只是看客,不必多言。”
“可是他們若是欺負她怎麽辦?”陶陶擔憂道。
“才不過一日,陶師妹便替她說話?這倒不是陶師妹平素作風。”司白筠有些意外。
陶陶雖是活波愛玩的性子,可在門派中和她真正稱得上朋友的沒幾個。
“司師兄,我不是替她說話,只是相處起來我覺得她應該不是那種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陶師妹還未到外面歷練過,往後還是別輕易對人下定論。”
“那司師兄你覺得呢?”
司白筠視線落在程昭昭身上,搖頭:“不做妄斷。不過……若是一派戒律堂首座徇私,那這門派上下必然是一丘之貉,往後也大可不必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