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哧’

　不遠處的沈嬌笑出來聲來。

　歸一真人當即喝道:“你笑什麽?你的字尚不成形，你還笑得出來?”

　沈嬌的笑當即停滯，臉色漲紅成了豬肝色。

　歸一真人又緩緩的繞到了其他弟子們的桌前。

　“昭昭，你的字也寫得太好了吧，歸一真人的要求太高了。”常樂當下拿過程昭昭的宣紙，周遭的幾個弟子圍了上去。

　程昭昭面無表情，難怪當年書生看了她的字只是笑笑不說話。

　虛浮無力嗎?

　程昭昭抬起自己的右手，雖是纖瘦白皙，可她每日練劍，腕部的力量並非無力。

　也許是她未能掌握其中訣竅?

　程昭昭待歸一真人回到高台的時候，從位置上起身過去。她這一舉動倒是引起了許多弟子的關注。

　程昭昭上前行禮，道:“真人，您方才說弟子的字虛浮無力，可弟子不知如何改進。不知真人您可否演示一番?”

　有弟子傳來倒吸涼氣的聲音。

　“她這是在挑釁歸一真人?”

　“歸一真人會敲碎她的腦瓜……”

　沈嬌更是伸長了脖子，嘴角上揚，等著看好戲。

　若是尋常修士，自然是以為程昭昭這是不服前來挑釁，可歸一真人授課這麽久以來，還是第一次有弟子主動要求他來寫字。

　再見程昭昭目光真摯，態度並非桀驁之色，當下喜不自禁道:“孺子可教也。”

　歸一真人當下鋪開紙，程昭昭很是配合的立在一邊為其研磨。

　見此，許多弟子不敢置信，這老頭什麽什麽變得這麽隨和了。

　最前排的新晉弟子之中，有人怯怯的問了一聲:“真人，我們可否上前來觀看?”

　歸一真人已是沾了好了墨，道:“想來看的就上來，難不成還要本真人相請?”

　聞言，底下發出一陣歡呼，大多是丁級的弟子們，他們好些還沒看過歸一真人寫字。

　弟子們沒敢靠的太近，有序的圍在前面，皆屏息的看著歸一真人下筆。

　歸一真人說的字是什麽呢?

　他的下筆字是以墨之基，意為底，張弛有度，行走間是一根根黑色的線。

　是言，訴說著歸一真人想要傳遞給他們這些弟子的字的奧義。

　是意，筆鋒下狂放瀟灑的遊走，是掩在他看似古板的外表下的內心。

　是傳承，引自古籍，仿自先輩大家，又融匯成歸一真人的字樣。

　程昭昭神態輕松，她的眼前仿佛浮現了大平村裡書生寫字的樣子，那是一種渾然天成的自在，是拋開一切的舒暢。

　只是隱隱的程昭昭覺得這字裡行間透著一股令人暈眩的感覺。

　‘是字符！’

　識海內的君歆道:‘他是個製符師，不知不覺便運用了靈氣。’

　高台上的弟子們神情變得舒暢，一個個皆面帶笑容。

　底下的其他級弟子們越發的好奇，紛紛擠進來，很快也被帶入那不同尋常的氛圍之中。

　歸一真人的字越寫越快，越寫越多，眾弟子都似遨遊在字的海洋裡。

　直到有弟子突然噴出一口鮮血來，血色彌漫，瞬間沾染了宣紙。

　歸一真人當下從中回神，懊惱的搖頭放下了毛筆。

　眾弟子尚覺意猶未盡，就見歸一真人護著那小弟子，給他服下了一顆丹藥。

　“倒是本真人疏忽了，你們有些弟子才剛剛引氣人體，不宜久觀。今日就到此為止吧。”說著回頭看了一眼程昭昭:“你以為如何?”

　程昭昭躬身一禮:“多謝歸一真人指點，弟子定然好好改進。”

　歸一真人點頭，示意弟子們退下。

　待回到座位，常樂小聲道:“歸一真人的字寫得好嗎?”

　她對這些不感興趣，方才人多她也沒想擠上去，是以只是遠遠地看了幾眼，並無太大的感觀。

　“自是極好的。歸一真人是製符師?”

　常樂想了想道:“是啊，聽說是位高階製符師。”

　一位製符師，和字符打交道的時間可是最為長久。

　能在蒼穹閣為他們這些新晉弟子教授課業，想來這位歸一真人在製符一途中也是獨樹一幟。

　程昭昭再次提筆，卻是稍稍的運用了靈氣。

　卻不想只是一下，便傳來‘嘭’的一聲暴響，毛筆炸裂，宣紙頃刻間化為飛灰。

　這番動靜再次引得周圍弟子注意。

　“哈哈！你會不會寫字，你以為這是在製符嗎?”

　沈嬌終於看到程昭昭出醜，當下笑得前俯後仰。

　“以靈力輔之，此法甚好，卻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掌握。你還需多多練習。”高台上的歸一真人面色依舊古板，可眼底流露出一絲笑意。

　程昭昭點頭，繼續抄寫，卻不敢再善用靈力，只是老老實實的用勁書寫。

　沈嬌見程昭昭不理她，也自覺無趣，偷偷的瞪了歸一真人一眼，認命的再次抓起毛筆寫字。

　來之前她娘怎麽不告訴她，蒼劍派還有這樣折磨人的老頭子。

　許多弟子年紀尚小，字還認不全，抓耳撓腮的樣子惹人憐愛。歸一真人便專門指點前排弟子，不厭其煩的教他們認字，書寫。

　道室內歸一真人的課業是出了名的枯燥乏味，眾弟子只能熬著勁頭，抄完百遍，才亟不可待的陸續逃離道室。

　……

　程昭昭和常樂從道室內出來已是黃昏時分。

　常樂揉著胳臂甩著臂膀，苦著臉道:“昭昭啊，你這運氣真是太差了，沒想到一來就遇到了歸一真人的課業。”

　程昭昭也轉了轉僵硬的脖子，突然腰間的身份令牌亮了一下。

　程昭昭拿起一看， 有些詫異。

　“多少多少?”常樂問道。

　“五百。”

　“這麽多！”

　常樂連忙抓起她自己的身份令牌，上面顯示了三十功績分，而後沒入令牌消失不見。

　“三十！我一字不落的抄了一百遍，寫的手都快廢了，居然隻得了三十，這歸一真人也實在太小氣了吧。”

　每堂課業結束之後，均由當天的授課修士分發功績分，或多或少都看弟子們的表現。

　程昭昭連連點頭道:“我也覺得，常師姐龍飛鳳舞的字怎麽也得再來幾分。”

　常樂點頭，而後作勢要打她，道:“好啊，你在取笑我！”

　“不敢不敢！”程昭昭忙閃避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