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言還不敢相信,陪他從檸溪村一路走來的離雪就這樣離開了。
天空集氣成雲,星空聚塵為星。
從那以後,少年的長笛之中少了一人,而他的頭頂卻多了一顆星。
一顆明淨如水的藍色星球!
少年依然坐在古松的橫叉上,腿腳有些發麻。
他抬頭仰望星空,看著那顆藍色星辰,握緊手中斑駁的離笙,心中暗自惜道:“那個女人曾經睡在這長笛之中,如今又沉寂在星空裡,其實這兩者之間又有什麽分別呢?或許離雪當初將金色的鳳卵收進自己的世界之中,她所說的那一片世界,就是這片望不到邊的星海!”
少年將頭垂下,不想再用余下的光陰去空歎故人!
故人?
少年冷冷一笑!
如果這個女人算是自己的故人,可自己連她長得是什麽模樣,都不曾看見。
如果她不是自己的故人,那麽自己的心,此刻為何會跳動的如此劇烈呢?
白言橫起離笙,這也是他的這個故人,留給他最後的一點念想。
他閉上雙眼,輕輕的吹起了離笙。
悠悠的長調再次響起,驚的樹冠之上的幾隻松鼠嘰喳亂叫。
少年聽著附近動物的躁動,似乎是很討厭這笛聲,他心中暗自嘲諷:“這如果是離雪本人所吹,那麽這些松鼠應該會跳到自己的肩膀之上,又怎會像此刻般,肆意叫喚,趕自己下去。”
當他睜開眼睛,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星海裡的那顆藍色星辰似乎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只見一開始那些藍色的光暈逐漸變暗,忽然又逐漸變亮,接著又暗了,然後又亮了,就這樣反覆了好幾次。
活脫脫的像是一個人在對自己眨眼睛。
少年心中有些莫名的惆悵,他又想到,這難道是那個可憐的女人聽見了自己的笛聲?
他有點不敢相信!
現如今,自己跟她隔了一道夜空外加一片星海!
這笛聲不可能傳如此的遠。
但是,如果不是她聽到了這悲鳴的笛聲,她為什麽會眨眼呢?
就在少年胡思了亂想的時候,從那顆藍色的星辰上,突然迸發出了幾道藍色的光點。
少年很清楚的看見,這些微弱的光點正奔著自己而來。
這些光點從星海裡一直落向古松,最後竟只有黃豆粒般大小。
白言攤開右手心,只見那些藍色光點便徑直落在了自己的掌心位置。
一個、兩個、三個......五個、六個。
少年數了數,足足有六個微小的星星躺在自己的手心裡。
他心中一驚,莫不是那個女人又回來了!
他看著手中藍色的光點,激動的說道:“離姑娘,你剛才是去哪了?可嚇死我了。”
少年說完,便左手拿著離笙,靠近右手的手心。他想將這些藍色的光點,放進離笙之中。
可是這些光點又突然在他的手心裡上下移動,左右排列。
那些光點全部合在掌心,成為一點!然後這個藍色的亮點,變成了藍色的線條,向著周圍六個方向,均勻的散開。
他正眼一看,這些線條勾勒出的圖形,怎麽越看越像一個東西?
白言根本無暇去猜測這個東西是什麽,他現在隻想把手心裡的天外來物裝進離笙之中。
可任憑他怎麽呼喊離雪的名字,就是聽不到那個女人的回道。
少年急了,將離笙直接放到自己的右手心中,
摩擦了一番。沒想到,這個發光圖案不僅沒有消失,反而更加的清晰了。 白言掙扎了很久,最後還是放棄了。
那天晚上,在他離去之時,抬頭仰望,他還是看見了那顆多出來的星辰,孤零零的,像是沾在了那片星海裡。
...
......
白言內心很是失落,出來的時候還是高高興興的,想著還能陪著離雪一起,對月共飲。沒想到,當他再一次的踏上地面,就剩他一人。
他面無笑色的回到了偏廳,三個小和尚用過齋飯,都去正殿頌一遍經文。
屋裡只剩下寒雨跟他的三個兄弟談論過往。
寒雨見少年臉頰繃緊,心中煩悶,便猜出了一二。
少年一句話沒說,走到那壇封裝好的松花釀前,將離笙按在桌上,雙手舉起壇子就想往地上摔。
胖福想上前阻止,卻被老者給攔下了。
可是少年舉起酒壇,想狠摔下去的時候,他忽然之間,又想起了離雪今晚說得那一番話:
“喝的一半,算我敬給那些過往,留的一半,隻待——待明天!”
少年暗自冷笑,心想這人都沒了,還有什麽好待的。
白言不明白離雪所說的話是何意思,但是他還是滿滿放下了酒壇。
現在就算把這個破壇子摔得粉碎,也換不回他的這個朋友了。
....
寒雨臉色沉重,他看著發呆的白言,問道:“我家姑娘她是不是飛......”
少年回過神,也看著面目滄桑的老者,點了點頭。
隨後白言又將事情的經過, 都說與了在場的人聽。
眾人心神難安,都難以接受!
然後他攤開了手心,將手掌中離雪留下的圖案拿給寒雨看,想聽聽這個人的解釋。畢竟人家好歹也是一個地仙,而且還是他朋友的仆人。
胖福看著他家少爺的掌心之中,六根向外分散的藍色線條,說道:
“這個形狀,我看著像一朵雪花!”
機敏的田多瞧了一眼,也說道:“確實很像!”
白言聽到雪花,右手有些顫抖。
如果這圖案就是離雪之雪,為什麽自己喊了她多次,她都沒有應聲呢?
幾個人趁著夜色,寒雨抱著酒壇,又來到了庭院之中。因為他們也想看看,離姑娘飛升之後,所變的那顆藍色星辰。
視線被古松所阻,胖福說道:“老菩薩,你能不能施個法術,讓我們飛在天上。”
寒雨說道:“想看去寺院的外面看,這法術豈能隨意施展。”
幾個年輕人打開了寺院大門,走了出去。
寒雨埋了那半壇松花釀之後,也慢慢的踱步向外。
他們幾個在茫茫的星空裡,尋了半天,也沒瞧見白言所說的那顆藍色星辰。
一開始他們還以為是自己眼神不好,最後問了問老者,沒想到老者也說自己眼拙,看不見。
老者看著浩瀚的星海,只是說了一句:“明日可期!”
寒雨說完,忽然之間之間,他看見了眼前有一條大道,直通星海。
一個白衣少年,走在上面,向著前方的深淵而去,頭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