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見他們主仆二人,能在千年之後得以相認,也是十分的不易。
他心裡雖是極討厭這個老者,可是他想著,就算是看在離雪的面子上,此時也不能與他再行計較。於是他將離笙就遞給了起身的老者,老者也看著少年,猶如綠豆般的老眼之中,也不曾沾染半點恨意。
離雪又問道:“我有一件事想問你,劍尊現在如何了,他還活著嗎?”
這個只有元靈的女人,心裡雖是篤定,她夫君存活的希望極小,可是她還是想問一問。
哪怕是萬一的機會,她也不會放棄,這便是離雪。
老者遲疑了片刻,因為當年他親眼看著他的主人劍尊灰飛煙滅。
見女主人懇切的相問,他也不能不說,道:“我主人的那脾氣你是知道的,當年我是怎麽勸說,他都不聽。非得將自己全部的修為都灌注到那把劍中,最後揮出驚天一劍!雖然是打贏了,可他......”
寒雨沒有說完就閉口了,可是離雪卻知道那後面是什麽話,只是她的心裡還不願意接受罷了。
之後離雪沉默了片刻,說道:“當年他與我說好的,只要滅了魔君,我們就......”
少年看著搖晃的冷焰,很好奇那個劍尊之後對她又說了什麽。只是離雪不說,自己又不敢問。
寒雨暗自思量,這離姑娘說的莫不是那一壇酒?
因為之前劍尊吩咐他做一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讓他保管一壇上好的美酒,等著他凱旋之時,就與夫人一起暢飲。
老者深情的看著冷焰,溫言道:“姑娘想說的是不是一壇酒?”
離雪的心裡很是難過,想著這人都已經不在了,再惦記著與他同飲而醉,已是不能之事。
故人不可不思,但也不能一直思量。
逝者可以憶,卻不能追了......
......
“是啊,我還想著能與他喝完那一壇松花釀呢!現如今這人已不在,恐怕這酒早已幹了吧。”
還是寒雨心思敏捷,一下子就知道他的女主人心中所想。
他頭頂冒著的金光突然之間,明亮了很多,像是他想到了讓他興奮不已的事情。
老者立馬樂呵呵的說道:“這酒還在哩,就埋在這庭院的松樹之下!”
老者說完,便招呼了心了緣二位和尚過來,讓他兩帶著鋤頭,去院子的松樹下挖酒。他不放心兩個蠢貨,如果這下手的力道過大,容易將這酒壇給挖碎,所以就跟在身後當監工。
他跟著一起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可以用頭頂的亮光,將周圍照得亮堂堂的。
了心想要在菩薩面前好好表現,他要先挖。
兩個和尚一個負責挖土,一個負責把挖出來的土堆在一邊,其余的人在一邊觀看,都想看一看,這窖藏了千年的美酒,到底是什麽樣子。
挖了一盞茶的功夫,才挖了一尺多深,顯然這樣的速度是不合菩薩的心意。
老者皺著眉頭,用責難的口氣說道:“我說你這個胖子,平時我看你頌經文的時候,就經常打瞌睡。今日怎麽刨個土,都是如此的偷奸耍滑?”
了心聽到菩薩的發難,嚇得丟了鋤頭,跪倒在地狡辯,道:“請大慈大悲的菩薩原諒,想來是今晚還不曾用過齋飯的緣故,餓得發慌。而且——而且——”
“而且什麽?”老者將眉頭又皺起微毫問道。
“而且,這土也忒硬了!”胖和尚說完之後,
只顧打顫。 老者將眉心舒展,彎下腰,看著發抖的和尚又問:“你這廢物,地硬了就不想挖了!那如果你想吃肉的時候,肉隻烤的半熟,你吃還是不吃?”
了心將眼睛瞪圓,咧著嘴,立馬回道:“貧僧身為出家之人,不吃葷腥,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老者又將腰站直,怒道:“你這和尚,竟敢當著我的面說謊!別以為我不知道,全年臘月的時候,你跟了緣下山化緣,在馮家鋪子裡,要了一碗素面。隨後你私底下又多給了馮老板一些銀錢,讓他將肉放在面片之下。後來你回山之後,連拉了三天稀,可有此事?”
胖和尚當場認罪,說只是一時貪嘴,只求菩薩繞過他。
了塵聞後,怒言:“大師兄,沒想到你因為貪嘴就忘了佛門的清規戒律,等師傅回山了,我一定要將此事告知師傅。”
老者一臉茫然的看著很是嚴肅的小和尚,笑道:“告訴你師傅?你可知你師傅在外的時候,吃的肉加一塊,都能開一個豬場了嗎?”
...
......
離雪聽著這幾個人的說話,有點不耐煩,於是說道:“都什麽時候了,這些都是你們家裡的私事,別叨叨個沒完沒了,快點挖。”
老者隨後將了心支走,讓他去做齋飯。
這挖酒的活便交給了說話有點結巴的了緣。
了緣沒挖幾鋤頭就額頭冒汗,這顯然不是因為耗費了體力的緣故。
老者又低下頭,用頭頂之光,照亮底坑,小聲問道:“你師兄吃過肉,你可曾吃過?”
了緣稍稍的抬起頭,擦了一把汗,回道:“隻喝過湯!”
“那肉呢?”
“全讓師——師兄給糟蹋了。”
離雪哼了一聲,老者看著藍色的冷焰,知道自己的話太多便抿住了嘴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