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無形之中有一堵看不見的氣牆,把薛鵲與薑鐵山反彈開來,這對夫婦重重跌在地上,摔在遠遠的地方,外放的真氣無形無質,置身其中,仿若天地籠罩,無處可避。
大宗師的武道修為,在常人看來已屬神技。
突然閃出的白衣人,似鬼亦似仙,負手原地,一動不動,圍攻程靈素的三人就被震開,摔跌在地上,連一片衣角都沒有碰到,甚至內腑受了傷,但不至於害了性命,只有慕容景嶽格外奇怪,被反震出去,就見他晃了兩晃,忽地一跤跌倒,俯在地下,再也站不起來了。
薛鵲俯著身子,也不敢看那白衣人,氣喘籲籲地道:“小師妹,你伏下好厲害的幫手啊,不知前輩尊姓大名?”她知道,這人定是極厲害的高手,看似不動其實周身每時每刻都有勁力在抵擋反擊。那白衣人說道:“說不上前輩,算是略有幾分功力而已,我姓蘇,賢夫婦若有疑問,去金風細雨樓尋我就是。”他的聲音淡淡,透著一點涼意,卻是年輕人的嗓音。
很輕,但聽著十分清晰的,文雅的冰涼感,威嚴而攝人心魄,令人輕微的戰栗,驚豔且心悸。
薛鵲與薑鐵山猛地抬頭,借著程靈素手中蠟燭的亮光,他們才看清,擋在程靈素身前的是個白衣公子,約莫二十一二歲的樣子,生得清拔俊秀,面容蒼白,眉宇間的神色淡淡。
在朦朧的燭光中,翩翩於俗世的佳公子仍看不很真切,神清骨秀,氣度卻端凝如山,十分沉著平靜,令人不敢逼視,薛鵲與薑鐵山卻看到他腰間斜插了一把玉笛,白玉笛子刻鳳形,色如冰雪晶瑩玉潤。
程靈素頓足道:“你還要說些什麽呢?”她這句話說得又快又急,顯是生氣了。
“原是蘇樓主當面……我夫婦二人也無甚疑問,這就離開,不敢打擾……”薑鐵山慢慢站起身來,不敢再看他,低著頭,夫婦倆相互持扶,跌跌撞撞地出了樹林。
很快夫婦倆的身影就走遠了。
程靈素吹滅了蠟燭,放入懷中,一言不發,甚麽話也不願說。蘇子期望著地上生死不知的慕容景嶽,微微挑眉,他用了幾分力,自己再清楚不過了,即使有幾分魔門紫氣天羅的影子,也不至於直接把慕容景嶽震死。
想必是中了手段,只是不知道出自誰手,適才薛鵲與慕容景嶽鬥毒雖是凶險,但蘇子期覺得以程靈素的心智不至於沒有後手,慕容景嶽到底死在誰手下,還粉不清楚。
在蘇子期的感知中慕容景嶽多半是死了,他也不說破,隻道:“林姑娘,令師兄的情況似是不太好。”程靈素“嘿”的一聲,並不回答,甚麽話都不想說的樣子。蘇子期略有訝異,不知程靈素為何如此不快,他雖與程靈素相識不過一日一夜,也感覺她當是個聰慧體貼的女孩子,不是王家世妹那般愛耍小性子的女孩子。
蘇子期道:“姑娘似有不快,不知蘇某是否能幫得上忙?”程靈素又“哼”了一聲,幽幽地說道:“蘇公子不知道嗎?我說的話,你可有一字半句放在心上?”
她和蘇子期約法三章,蘇子期不能跟旁人說話,也不許他動武,更不得離開她身子三步,他除了最後一條,竟沒有一條遵守,面對程靈素幽幽地一句話,蘇子期輕輕說道:“蘇某亦知姑娘必有用意,對蘇某更無壞處,但蘇某雖是久病之身,也是上過戰場的男兒,讓一介有恩於我的弱女子擋在身前,蘇某怕是很難做到。”
程靈素“噗嗤”一笑,語音突轉柔和,低首說道:“那你都是為了我啦!自己答應的事兒都忘得乾乾淨淨,隻想著逞英雄,蘇公子啊,蘇公子,你為什麽要自報姓名?這對夫妻最會記恨,一有機會,就會找上你,纏上你,陰魂不散,難纏得緊。他們明知打不過你,暗中下起毒來,千方百計,神出鬼沒,你這可是防不勝防。”
蘇子期輕輕一笑,“自我執掌金風細雨樓以來,天下想殺我的人不知凡幾,也不差他二人。”他眼中卻無笑意,眸中神色平靜淡漠,渲染了幾分孤高冷傲的清冷。
程靈素又道:“蘇公子,我知道,你讓他們去金風細雨樓找你,是因為你怕他們找上我,是不是?我知道你身份不一般,有好大一片家業,麾下有許多英雄豪傑,但是你我不過萍水相逢,卻把一切都攬在自己身上。蘇公子,你為什麽一直待我這樣好呢?”最後這兩句話說得甚是溫柔,夜色之中,蘇子期隱約見她神色也是十分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