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三模到高考這段日子,就像一個人面對三百米開外的射出的子彈,距離很遠,但每一個刹那充滿了壓迫感,時間定格,度日如年。
但事實上,根本來不及多想,轉眼之間,子彈就已經到了面前。
高考前兩天,學校放假,
老周召開了最後一次班會。
終於沒有再說‘今天不把自己當人看,明天別人才會把你當人看’這樣尖銳的話。
他站在講台上,語氣從所未有的溫和,卻很有力量。
“同學們,這一年來,我親眼看到了你們是多麽的努力,是多麽的渴望打開這高考這扇門,我祝願你們成功,
無論最後結果如何,我都為你們自豪,
我更想對你們說的是,高考是你們人生的一扇門,卻不是唯一的一扇,
將來無論你們做什麽,只要能拿出面對高考的勁頭,那麽我相信,早晚必然有一扇門會為你打開!
大家,辛苦了!”
班上很安靜,然後開始有人掉眼淚。
老周不知道從哪弄了一包大白兔奶糖,平靜的走下講台,來到教室左手第一排,挨個發,一人一個。
他走到哪,哪就一片眼淚汪汪。
天大熱,有的糖都化了,依舊很甜。
在學校門口,臨分別之際,林溪推著車擋在陸嶽濤車頭前,眼眶紅紅的,很認真的說:“陸嶽濤,我教了你那麽久,你一定!一定!一定要贏哦!”
陸嶽濤笑了笑,伸出手,輕輕的揉了下她的腦袋,柔聲說道:“你也一定要贏哦。”
“恩!”林溪用力點頭,還吸了吸快要流出來的鼻涕。
兩人相視對望片刻,然後各自轉身,騎車遠去。
……
……
7月7號如期到來。
早晨七點,起床,上廁所穿衣刷牙洗臉吃飯,最後檢查一遍準考證身份證,考試文具。
7點四十出門,十分鍾後上了一輛出租車,
師傅聽說是高考學子,一路開的又快又穩,
送到考點後,就是不肯收錢,
他兒子去年高考,是市裡的愛心車隊免費接送的,今年他本想報名愛心送考車隊,沒想到之前生了一場病錯過了時間,
可愛心這事,不一定非要扛著招牌才能做,
相反,有時候招牌越大的,反而越不是衝著獻愛心。
考點門口到處都是送考家長,大門口門衛檢查準考證挨個放行考生,根據指引牌來到考點教室的找到自己位置坐下後,手表顯示才8點20。
出去上了個廁所,大模大樣的在走廊裡抽了一支煙,回到考場,廣播喇叭裡開始響起考場紀律。
8點50,第一聲鈴響,監考老師包著試卷入場,當著所有考生面,拆開封條。
第一門語文。
拿到試卷,8點55,監考老師提示時間不到請勿答題,請各位考生先仔細檢查試卷有無破損缺漏。
陸嶽濤把試卷一頁頁翻過,直到最後大作文。
‘有一個年輕人跋涉在漫長的人生路上,到了一個渡口的時候,他已經擁有了“健康”、“美貌”、“誠信”、“機敏”、“才學”、“金錢”、“榮譽”七個背囊……艄公說:“船小負載重,客官須丟棄一個背囊方可安度難關……年輕人思索了一會兒,把“誠信”拋進了水裡……’
和上輩子一模一樣。
陸嶽濤一個很短暫的失神。
誠信固然重要,
可難道健康、才學、金錢是可以拋棄的嗎? 又或者說,在那些學富五車的出卷專家的心目中,美貌、誠信、機敏、才學、金錢這些,對人的一生而言,價值都是一樣的嗎?
不過,失神只是短暫的,一篇符合主流價值觀能拿高分的作文早就寫好,修改數次,背的滾瓜爛熟。
9點整,考試鈴聲響起,監考老師宣布開始答卷。
時間飛快,落筆如飛,10點48分,陸嶽濤寫完全卷最後一個字,畫上句號,又耐心從頭到尾檢查,
11點10分,開始塗答題卡,11點15全部塗完,
繼續耐心檢查答題卡,最後確認準考證號、姓名、身份證號等關鍵信息是否填錯。
考試結束鈴聲響起,監考老師朗聲宣布所有人停止答題。
語文結束。
中午回家,吃飯,午睡。
下午,兩個小時數學考試,拿到試卷後,陸嶽濤就在心裡從第一道題默算,監考老師宣布開始答題的瞬間,他飛快的寫下前兩道題的答案,開始計算第三道題。
這一場的時間要比語文緊張的多,數學也不是他的強項,
遇到看完題目心裡沒有自動浮現解題思路的,立刻放在一邊進入下一題。
大概80分鍾之後,會做的題目已經全部做完,開始從頭做之前空下的題,一旦確認完全沒思路,就隨便寫個答案。
接近110分鍾的時候,全卷完成,重新驗算檢查單題12分的解答題, 找到一個粗心錯誤及時修正。
直到最後五分鍾,才開始塗寫答題卡。
鈴聲響起,收筆。
……
第二天的考試相對就輕松很多,英語是強項中的項強,王牌裡的王牌,人家做聽力恨不得聽八遍,陸嶽濤一遍之後就覺得有點急了,恨不得直接‘過’,閱讀理解比看中文書還要輕松,所謂的‘作文’更是一揮而就,筆頭就跟轉了電動馬達一樣,寫得都停不下來。
整張試卷用了不到80分鍾全部結束,填完答題卡檢查三遍之後,距離收卷還有不短時間;
理科綜合不算難,什麽東西一旦‘綜合’起來,就意味著深度降低,廣度增加,重點突出,大部分題目都是考前強調過無數遍的重點,
極少數略偏的,那就去他娘的,愛怎怎滴吧,陸嶽濤的目標又不是清北,半年時間不可能學成林溪,300分的卷子沒必要太追求極致,時間上做不到,在一道題浪費大量時間性價比太低。
考完試回家,剛走到三樓,就聞到樓道裡漂浮著一股濃濃的炸雞腿香味。
陸澤平罕見的回來了,和劉敏一塊在廚房忙活著。
“考的怎麽樣?”陸澤平從廚房探了個頭出來問。
陸嶽濤還沒答話,一向最最關心他高考的劉敏,反而截住了話頭,笑呵呵的說:“考都考完了,不要問了,先好好吃頓飯,休息休息。”
陸嶽濤把裝著文具的小袋子朝桌上一丟,笑道:
“吐血奮鬥小半年,我於考場全無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