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這麽說，我就收下了。”

　　魏副書把酒放在桌邊，隨手拉開抽屜。

　　從裡面摸出兩盒卷煙，順手丟了過來:

　　“不能白拿你的東西，這是朋友從尚海帶來的。”

　　陳世賢瞥了眼煙盒，也沒客套。

　　直接伸出手，把兩盒煙裝入兜裡。

　　熊貓圖案的包裝，是內陸少有的卷煙。

　　“魏書記，我還有要事處理，就先走了。”

　　陳世賢指向桌面，咧嘴笑道:

　　“表格上有我的傳呼號，有什麽事情，隨時可以聯系我。”

　　“行，沒問題。”

　　辭別以後，他走出團委辦公室。

　　前往校外的站點，乘坐公交車。

　　學校這邊，基本搞定了。

　　剩下的，就是快遞商那邊。

　　經過昨天的走訪對比，陳世賢已經確立了合作對象。

　　元通快遞。

　　他現在得到校方支持，底氣十足。

　　哪怕申請還沒審批下來，也能從中斡旋。

　　先把投資項目忽悠……哦不，籌備起來再說。

　　元通的站點，陳世賢昨天來過。

　　說是分公司，但規模並不大。

　　門面上堆積了許多快遞包裹，摞得還算整齊。

　　可往裡走，一下就露餡了。

　　快遞和單據像垃圾似的，隨意丟在地上。

　　東倒西歪的，隻留下一條勉強落腳的通道。

　　陳世賢搖了搖頭，邁步朝裡走去。

　　最深處有間辦公室，燈管的白光映照四周。

　　地上有不少廢紙，像是許久都沒收拾過。

　　他推開門，輕輕敲了敲。

　　“咚咚。”

　　劉經理坐在老式電腦前，身子前傾，整張臉都快埋進顯示器裡。

　　聽到敲門聲，他猛然坐正身子，左手快速按動鍵盤。

　　喲，屏幕切換得挺快嘛。

　　“劉經理，又見面了。”

　　“有什麽事嗎?”

　　“我之前申請的‘畢業大學生創業扶持計劃’，已經通過審核。相關的快遞收發點很快就能建成，學校領導也很支持，後續會盡力配合。”

　　能得到校方支持，這點殊為不易。

　　劉經理目露驚訝，顯然有些難以置信:

　　“真的?”

　　當然……是假的。

　　扶持計劃也好，校方配合也罷，都是空口畫餅。

　　等學校那邊，先把餅造好了。

　　再拿著餅，堵住快遞這裡的嘴。

　　經受過社會多年的無情鞭打，讓陳世賢撒起慌來臉不紅心不跳:

　　“那還有假?我這次過來，就是專程通知你的。”

　　千禧年後，快遞行業如雨後春筍般崛起。

　　同行之間的競爭，日趨白熱化。

　　元通快遞的知名度不高，難以啃下電訊工程學院的大蛋糕。

　　這點，正是陳世賢看中的地方。

　　市場佔比小說明潛力大，要勇於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等收發點建成，我會再來找你，別忘了談好的條件。”

　　“放心，只要你能做到，我劉逸決不食言！”

　　剛才無意間，撞破別人打手槍的私事。

　　陳世賢沒有久留，轉身離開了分公司。

　　像元通的同行神通快遞，代表了行業的平均水平。

　　站點每郵寄一個包裹，作為代理可以提成七毛錢。

　　而元通還沒打開當地市場，價格略高，每個包裹提成八毛錢。

　　這，

就是劉逸經理跟陳世賢談好的價格。　　一般發展下線，給予的是五毛。

　　作為上家，每個包裹能抽兩到三毛的利潤。

　　他既然跟魏副書記打過包票，說要讓利。

　　那這利潤，是肯定要讓出來的。

　　陳世賢不會傻傻的，動下線的蛋糕。

　　他讓出的，是自己的收益。

　　在電訊工程學院內郵寄的包裹，比外面便宜兩毛錢。

　　別小看這兩毛錢，比便宜一毛的效果更好。

　　五個包裹就能便宜一元，會讓同學心理產生微妙的變化。

　　這樣的操作，使得陳世賢的利潤被大幅壓縮。

　　每個包裹的實際提成，僅有一毛錢。

　　你以為到此就結束了?

　　不，眼光可以再放長遠一些。

　　既然是為廣大學子謀福利，等快遞收發點成型，校方就得參與了。

　　如果他們調查行業的平均價，會覺得陳世賢分文未取的。

　　運氣好，還能給予補貼。

　　當然，就算提成數額的事敗露也無所謂。

　　象征性的一毛錢利潤，屬於校方可接受的范圍。

　　這個尺度，把握得剛剛好。

　　待團委上報，房租方面肯定全免。

　　把所需的成本，降到最低。

　　至於生意方面，根本不用擔心。

　　只要校方插手，就絕對沒有放任不管的道理。

　　要是陳世賢沒估計錯的話……

　　專門的宣傳，應該沒有。

　　大概率是在校慶等時機，利用橫幅等擴大知名度。

　　這方面，正好屬於團委的管轄范圍。

　　如此一來，免費的宣傳就有了。

　　這比陳世賢親自跑寢室，或者花錢雇人發傳單有效率的多。

　　距離近，價格低，官方宣傳。

　　這樣的優勢，沒道理搶不到市場。

　　逐步蠶食蛋糕，只是時間問題。

　　有了市場，才有話語權。

　　等電訊工程學院的同學，都習慣到這個收發點郵寄。

　　陳世賢就能找上劉經理，商議提價。

　　對方要是不提，就換合作方。

　　反正這年頭的快遞，差別都不大。

　　一毛的利潤，自然水漲船高。

　　做生意不能只看當前的利益，目光要放得長遠。

　　陳世賢的野心，不止於此。

　　當電訊工程學院的市場，被逐步壟斷後。

　　就能以此為跳板，涵蓋更廣的區域。

　　當然，這項計劃並非無懈可擊。

　　陳世賢一定要牢牢掌控負責人的身份， 不可拱手讓人。

　　身為中間商，決不允許快遞商和校方單線交易。

　　真要發展成這樣，就沒他什麽事兒了。

　　元通每個月會按時把結算的款項，通過銀行卡打給陳世賢。

　　這樣做，好比遞來一塊又肥又膩的豬肉。

　　而他只需把豬肉交給校方就好，任其分配。

　　即便什麽都沒做，都能賺得滿手油。

　　這，就是中間商的利潤。

　　以前讀大學那會兒，陳世賢壓根兒意識不到這些。

　　因為人在井中，是看不到外面天空的。

　　除了快遞代理方面，需要多費些心思。

　　幾乎用不著什麽成本，就能躺著收錢。

　　接下來，忙碌了一天。

　　陳世賢在日落之前，趕上回家的大巴。

　　過了下班時間，傳呼機都沒響。

　　這說明在迅騰的工作崗位，已經敲定。

　　夕陽的余暉，透過窗戶灑在他的身上。

　　讓陳世賢的嘴角，微微一咧。

　　雀躍的心情，在那高低起伏的田野間徘徊。

　　被風兒一吹，變得更加狂野。

　　一轉眼，周日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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