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情就算是侯樂本人聽到,也是久久不能平靜。
子彈在自己腦中消失了?
如果不是身上插著管子,侯樂都想跳起來渾身上下摸摸,看是否還有其他槍洞,子彈其實藏到那裡去了。
不知是不是中槍後刺激了一下,侯樂這時貌似比平時聰明了一點。
“會不會子彈是用特殊材料做的,會自動在我腦裡分解掉?就像上次水果事件,不也有我們暫不了解的物質嗎?”
舒快有點驚訝地仔細打量了一下侯樂,才盡量用平靜的語氣和他交流下去,好安撫他的情緒。
畢竟進來之前,她自己也消化了好一陣子。
“醫生檢查過你額頭的傷口,且結合腦部掃描圖對你腦內物質的檢測,應該只是一顆普通的金屬子彈。”
“那會不會是轉移到我腦內其他部位?”
“也沒有,而且就算它轉移了,也應該在原來的位置留下明顯的創傷口,但從第二次的掃描結果來看,根本看不出你腦內有任何傷害。”
舒快即便控制自己要淡定一點,但臉色仍然不自覺凝重了起來。
“不然你也不會這麽快能醒來。現在你全身上下,就剩下額頭表面的傷口,是證明你和中槍是有關聯的。”
“那又會不會人體內其實有分解金屬的物質,像吞噬病菌那樣?”
“如果有的話,那人應該都被送去做科學實驗了。”
舒快故作輕松地說了個笑話,但病房裡卻沒有人能笑得出來。
“我會有什麽後遺症嗎?”
解決了生死問題,侯樂好歹也要關注一下自己的生存問題。
舒快輕輕搖搖頭。
“這點上醫生也沒有能說得準,畢竟在你之前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案例。醫生和我說,希望你能定期去他那裡複診,由他來跟進你的情況。”
“既然醫生也不好將你的情況公開,那往後你們所有的檢查確實也只有他最能跟進到位。”
“那……我這次受傷,你怎麽寫報告?”
基本了解了自己的情況,侯樂還關心起舒快來。
舒快又是輕輕歎了一口氣。
“這個我待會再和醫生商量一下,看他的診斷書怎麽寫,我再斟酌寫在調查報告裡。不過我估計,現在大概率會寫你只是被子彈擦破額頭,這樣才能解釋得過去。”
侯樂原本還曾閃過一絲念頭,子彈入腦也有子彈入腦的好處,自己或許就能頒個英勇獎之類的,說不定還能升職加薪。
如今只是“擦破額頭”,看來就是普通因公負傷了。
舒快像能看穿侯樂想法一般。
“不過你放心,我一定如實報告你是為了救我而受的傷。我……”
舒快又低下了頭。
“我欠你一句‘謝謝’,沒有你,現在躺著的就是我了,可能我還沒有你那麽幸運,當場去賣鹹鴨蛋了。”
侯樂還從未見過舒快如此嬌柔的一面,他直直看著舒快的臉,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沒看錯吧?平時比男人還彪悍的舒快,現在居然在流淚?
此情此景,又刺激了侯樂腦內的一幕。
夢中,他也上了救護車,舒快全程拉著擔架床上的他在流淚,那眼淚還滴落躲在擔架床下的他的手上。
“你是在為我哭嗎?”
侯樂衝口而出,舒快飛快轉過頭,用手背在臉上胡亂抹了兩下。
“我哪有?你瞎說!”
舒快不好意思看侯樂,
轉看向牆上的掛鍾。 “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明早我回所裡安排下工作再來看你。”
“哦,對了——”
舒快快要走出病房門口,又像記起什麽重要事情停住了腳步。
“醫院已經通知了你媽媽,估計她也快到了,你剛才要對她說的話,待會好好和她談談吧。”
當病房裡只剩下侯樂一個人,他失神地看著天花板。
今晚發生的事情實在太迷幻了,先是自己中槍又不像中槍,然後自己做夢又不像做夢,一切都似是而非。
莫非現在自己其實一直都在夢中,明天早上醒來會發現自己其實躺在家裡舒服的小床上?
對!一定是這樣!
侯樂馬上閉起眼睛,努力想讓自己入睡。
“兒子!”
正在侯樂拚盡全力要驗證自己正在做夢的時候,監控病房的房門被更拚盡全力趕來的翟秀珍撞開,帶著風風雨雨直襲到侯樂床前。
“你怎麽了?哪裡受傷了?感覺疼嗎?”
正所謂,傷在兒身,痛在母心。
當翟老師正要睡下的時候,突然接到醫院的驚魂電話,那聲尖叫,可是讓整棟樓都震了一震,大家差點還以為真的發生了地震。
於是,翟老師就心急火燎地趕來醫院,一進病房看到被儀器包圍著的侯樂,又是一陣莫名的心痛。
剛才,侯樂還有好多話想囑咐舒快幫他對翟老師說,這下人在眼前,他卻又什麽都說不出來。
“媽,我沒事,只是……”
想起舒快說的那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侯樂也不想讓本就擔心不已的翟老師愈發害怕。
“只是擦破了點皮,很快就好了!”
翟老師左右打量著那些機器管子,滿臉狐疑。
“只是擦破點皮,用得著上這麽多機器?你是要糊弄你老媽是不是!”
“真的沒事!我要有什麽事情,怎能還這麽精神和你說那麽多,而且……咳咳……”
侯樂因激動,話說得急把自己都嗆著了,讓翟老師好不緊張。
“好好好,我信你沒事,你不要激動啊。”
侯樂一陣適時的咳嗽,總算讓翟老師冷靜下來,她幫侯樂取下氧氣罩,讓他咳順暢了再戴上。
“今晚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翟老師坐在剛舒快坐的位置,拉著侯樂的手關切地問起來。
侯樂就避重就輕地將今晚在巷子裡發生的事情大概給翟老師講述了起來。
當講到那個開槍男人的時候,侯樂腦內又劇烈活動了起來——自己貌似在醫院裡見過他?
對!夢裡那男人就躲在自動售貨機附近,侯樂還近距離看過他的臉:國字臉、綠豆眼、蒜子鼻、厚嘴唇、絡腮胡,還有,他的左耳耳垂有顆小小的黑痣。
那男人的臉如此清晰地浮在腦海裡,把侯樂大大嚇了一跳。
在幽暗巷子裡看到的男人,最多只能看到他濃密的胡子和大概臉部輪廓,又怎會連耳垂的小黑點都看清楚?
侯樂半疑惑半震驚地定在那裡,專注得都沒聽到翟老師的呼喊,差點讓心力交瘁的翟老師去按了緊急呼叫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