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蘇翻看了一下售賣類的屋宅,漁陽縣城雖然不是州府大城,但城外卻有河運碼頭,房價依然很高,每套房子都有簡易的繪圖,上面有簡單的信息,最便宜的一套也要三十七兩銀子。
這些獨門獨戶的屋宅,雲蘇覺得都不錯,就是價格無法承受,身上的銀錢連零頭都不夠。
原本想看看上面有沒有特別便宜的凶宅鬼宅一類的賤宅出售,自然是失望的。
乙號簿冊上的屋宅,數量還要多一些,太貴的院落直接掠過,專看那些獨門獨院價格也不高的,最後果真挑中了一套城西的小院。
小吏也不多說,叫了個跑腿的帶雲蘇去看看。
“客官您貴姓?叫我王二就行。”
“在下姓雲。”
雲蘇挑著包袱,帶著幾個娃,跟著王二拐彎轉角,來到了一條安靜的小巷,左手方向是一個更大些的院子,高牆亮瓦,有許多鳥雀騰飛歡鳴,右手邊則是一處破敗的小院。
小院門楣上有四個大字:清風小築。
院牆上的瓦脊多有殘缺,露出了裡面灰白的糯米灰漿,牆角位置排水不善,許多磚石已經水蝕風化了,磚縫中還長了一些雜草。
站在院門外,能看到一棵枯萎的老樹,視線可及處的樹乾就有水桶大,方才在街角上雲蘇就看到了,目力所及之處沒有絲毫生機,蟲吃鳥啄,風刮雪壓,殘枝斷杈,和這破院一起顯得分外蕭瑟。
院門上的兩個扣門鐵環有些生鏽了,一把大鎖半新半舊,兩扇門舊了點,卻不像一路上看到的其他院門,被石塊木炭一類的小兒玩物弄的亂七八糟的。
雲蘇凝神望了一下小院上空,有一股揮之不去的淡淡晦氣
昨夜的靈雨都沒澆滅這裡的晦氣,難怪一個月的租金只要三百文錢。
“蘇先生,您看這宅子,正宗的一進小院,地方雖然偏僻了點,可您瞧這裡面,寬敞的硬石壩子不怕下雨……”
王二取了鑰匙打開院門,迎面就是一道照壁,阻擋了人的視線,繞過照壁就看到一個寬敞的院壩,如今也是雜草橫生,有半人多高,雜草中還有兩個早被廢棄的乾鳥窩,院壩西北角有一個大水池,池邊有一座不小的假山,整個大水池約莫三丈方圓。
“雲大哥,這可怎麽住人呀。”
王玄機看著比自己還高的荒草,擔心地問道。
王二臉上也有點掛不住,眼看這趟活兒怕是要黃,急忙勸道:
“小姑娘有所不知,近來本地雨雪不少,草是長得快了一些,不過您看這硬石院壩,大水池,那邊還有一口自用的老井,很適合你們。”
雲蘇把擔子放在廊下,讓王玄機他們在那玩,借口再看看院子,和王二朝裡面走了些。
“這院子是什麽來頭?”
“以前是城中一家商戶的別院,主人家犯了事兒,宅子就充了公。蘇先生,您看這租金一個月才三百文錢,找遍全城也找不到更好的了。您要是租下來,我王二替您把這些雜草割了,收拾一番就是。”
雲蘇默不作聲,原本也不指望從這王二口中聽到什麽真話,凝神一望,古井沒有問題,幾間屋子也沒有什麽問題,多少有些晦氣,也是積年累月形成的。
直到目光掃過那大水池,雲蘇心裡才有了數,原來這裡有問題。
王二見雲蘇目光掃過自己,有一種脫光衣服站在大街上被人盯著看的感覺,心裡一驚,看了看這荒蕪的院子,便咬牙道:
“蘇先生您要是租下來,
過些時日對這院子還滿意的話,我便替您運作一番,求那店宅務使大人便宜把這公宅賣給您。” 雲蘇也懶得再和這種市井小滑頭多說,便答應租下來,前提是要除去這滿院子的荒草,還要打掃一番。
王二滿口答應,心想左右是從公帳裡出錢,店宅務使大人也會同意的,這宅子不太乾淨,本地人哪裡敢租。
接下來就好辦了,交了五十文定錢,雲蘇放下膽子,抱著王玄漁,帶著幾個小家夥出去吃午飯。
離清風小築不遠的巷口,有一處臨街飯寮,五張小桌,頭頂有一張大竹席遮雨擋雪,賣的是餛飩,讓雲蘇稍感意外,飯寮的招牌上寫著三個字“餛飩張”。
店家三十多歲,古道熱腸,挺健談,見雲蘇帶著幾個小孩,不太像本地人,一邊忙活鍋裡,一邊嘮嗑起來。
餛飩是白菜豬肉餡的,每個餛飩裡包的豬肉雖然不多,白菜卻很地道,沒有那種老菜幫子,用海碗盛著,店家說餛飩湯是用豬骨熬的,碗裡面放了粗鹽和小蔥,雲蘇給大海碗裡又加了一點陳醋,味道比起在地球時吃的好不少,可惜就是沒有辣子。
“店家,你這餛飩味道不錯。”
“嗨,客官您算是懂吃的。這餛飩鋪子到我這是第三代了。薄皮肉餡不敢假了,大骨熬湯也要花一整晚時間。”
“真好吃,就是名字有點怪。”
四個小家夥吃的滿嘴角都是湯水,王玄武最能吃,一口一個。
“呵呵,餛飩二字有混沌之意,有的地方也叫雲吞,抄手,好吃就多吃點。”
雲蘇心中輕歎,地球也不知何時能再回去看看了。
大碗二文錢,小碗一文錢,分量不小,雲蘇一人吃了一份大碗,小家夥們一人一個小份,就連幾個月大的魚小丫頭都吃了三個,王玄武還額外加了一小碗。
雲蘇已經不再是凡人之軀,一夜辟谷,肚中雖然不餓,吃起來倒是很香,一碗餛飩下去,外加一碗混沌面湯,愜意得很。
“客官,那清風小築以前的主人犯了事被殺了頭,妻子投水自盡,宅子不太乾淨,您這帶著幾個孩子可要三思呀。”
張店家借著算錢的機會,湊近雲蘇耳邊低語幾句。
雲蘇點點頭,付了七個銅錢,也不多說。
回到清風小築的時候,院子都收拾出來了,雲蘇法眼一掃,發現廊道,房間,廚房都打掃過了,雜草也連根拔起清理的乾乾淨淨,只是那水池沒有清理。
王二帶著三個小工等在那裡,見雲蘇點點頭,這才給了那三人九個銅錢打發走了。
“蘇先生,租賃文書我也帶來了,一次付訖三個月,押金我和大人說了, 就給您免了。”
雲蘇看了看文書,一目了然,是那種製式文書,上面寫著租期一年,每月三百文錢,三月付一次房租,租賃人和承租方,中間人都寫的清清楚楚,便取了一小塊碎銀子。
王二早有準備,略一查看後拿出戥子稱一稱,補足了銅錢,錢契兩清,又說了如果要買下這院子,隨時可去店宅務處找他,必會幫忙爭取一個好價等等的話,這才留下鑰匙快步走了。
關上院門,整個小院就顯得更安靜了,有一種陰冷感,幾個小家夥這裡翻翻那裡看看,玩的挺開心卻不吵鬧,畢竟一直待在玄木派,和普通人家的小孩不一樣。
雲蘇分配了一下房間,兩間正房,他住東間,中間是堂屋,王玄機帶著王玄漁住西間,緊挨著西間的偏房分給了三個小家夥,睡一個通鋪。
剩下的兩間偏房暫時拿來儲物,院子東側是廚房,地方不小,自帶柴棚,可惜鍋碗瓢盆不是壞了就是沒有,被那幾個幫工直接丟了。
雲蘇眼看天色還早,乾脆一鼓作氣帶著孩子們又去逛街把鋪蓋被褥,鍋碗瓢盆,柴米油鹽醬醋茶菜這些也全買了,還不能買太差的,因為買的多,還專門雇了一輛板車,一次性拉回了。
辦完這些,帶下山的銀錢還剩下一兩,外加一百多個銅錢。
租房安居,興家置業,雲蘇深刻地體會到了花錢如流水的滋味,倒是小家夥們玩的不亦樂乎,王玄機是懂事的,有些心疼銀子,不過也明白是必須花的錢,只是琢磨著怎麽能幫雲大哥一起想想賺錢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