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蘇摩挲著手中的通玄經,仔細思量那句‘煉氣化神,仙人之境也’。
沒有師承,沒有門派,修行就是霧中前行,很多東西都雲遮霧繞的。
這場仙緣詭異驚悚在前,未曾想靠著女鬼的千年道行,活生生地從一個凡人,提高到了現在的玄妙境界。
通玄經上關於引氣入體的描述不少,方才境界快速提升時,無論是境界感悟,還是力量特征,抑或是法力的波動,都和引氣期的描述一致。
直到識海汪洋和凝神小人這一步,雲蘇知道自己極大概率踏入了通玄經中僅有一句話記載,謂之仙人的化神境界。
舉手投足間有用不完的力量,雲蘇試著控制,方才一口氣吹爛了青磚山牆,再不注意,今夜玄木派很可能片瓦不存。
試著將一絲法力湧向右腳,產生了一種隨時都可以彈射出去的感覺,微微用力,地陷成沙。
通玄經上的術法不多,甚至連法力的運用方法都很少,雲蘇按照上面提到的一種法門,將法力運轉全身,抬頭仰望屋頂,極其輕微一縱便上了房梁。
整個過程輕飄飄的,無聲無息,比認知中的輕功更輕盈,比想象中的仙人飛行,又笨拙了一些。
接著,雲蘇又運轉法力,凝聚於雙眼,一股酸癢傳來,豁然間,似是望穿了屋子的瓦頂,隱約能瞧見兩三裡地外,有幾團氣。
這幾團氣和大殿中那幾團人氣不同,沒有人氣,雲蘇嗅了嗅,能聞到香蠟錢燭的香火氣。
雲蘇飄然落下地來,有所感地望向頭頂,停止吸收天地靈氣後,半空那汪洋一般的靈氣,依然垂下許多,灌入屋中。
“今日入道,若是能分潤一些給這方水土和生靈則是皆大歡喜。”
雲蘇此時心情極好,看那半空中此時匯集的靈氣汪洋,隻覺得此時有一種天人合一的感覺,數個時辰勾連頭頂半空中的靈氣雲海,有一種隨時可以觸摸支配的錯覺,覺得就此散去太可惜了,便輕輕自語道。
不料話音剛落,極為巧合的,一股沒來由的風平地而起,吹向那半空中的靈氣汪洋,風勢極大,整片靈氣汪洋都劇烈湧動起來。
轟!!
一聲夜空驚雷炸響,接著是連綿不斷的電閃雷鳴。
風起,雲動,電閃雷鳴,不過片刻功夫,一場傾盆大雨就落了下來。
最開始是垚山之上,慢慢的漁陽縣境內都下起了雨,風吹雲走,半個時辰後,大半個陽明府都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
兩三裡外,趙城隍和薑土地等神君,目瞪口呆地看著滿天靈雨落下,二人幾乎同時運起一雙香火神目,眺望四方。
“一場瓢潑靈雨,洗滌千家萬戶,祛邪除災。”
在趙城隍的神目中,漁陽城在這場罕見的深冬大雨中,一絲絲災邪黑氣如潑水滅火被祛除。
薑土地公也捋須笑道:“靈雨澆的方圓百裡地脈滋潤,老朽和那山川地氣相連,山川河澤,飛禽走獸盡皆受益。”
“這場靈雨一下,來年必是大豐之年啊。我漁陽百姓,此番有福了。”
“哈哈哈,正所謂雨露均沾,除了這漁陽百姓,便是這一縣之地都變得不同了,假以時日,說不定我漁陽更是人傑地靈了。”
文武判官等人也是連連感慨。
趙城隍心裡最惦記的是一縣百姓,薑土地則更看重這場突然的靈雨,滋潤了地脈陰xue,哺育了山川河流,很可能給漁陽縣留下許多人傑地靈的種子,
就連地氣都變得更靈動,更充沛了。 二人都是走香火神道的神官,這等造福於百姓,又對自身修為極有幫助的福祉好事,自然是喜聞樂見。
“此事絕無可能是妖邪魔魅之流作祟,更像是有仙人之流在此修煉突破,我等作為本縣神祇,雖不是仙道中人,也不能失了禮數,不管這場靈雨是人為還是天授,都應該去拜訪一下,薑土地覺得呢?”
“趙城隍所言極是,正有此意。”
趙城隍便差遣了能說會道的文判官前去玄木派。
那文判一身雪白錦袍,氣質儒雅,雖是城隍陰差,倒也沒有半分鬼氣,到了院前,也不敲門,直接稽首行禮到地,朗聲道:
“不知是何方高人在此修煉,漁陽城城隍坐下文判官許攸前來拜見。”
這判官一來,雲蘇就有所察覺,一夜之間成為煉氣化神的修仙之人,耳聰目明不說,在靈覺上更是極為敏感。
此人就是方才感應到的幾團氣之一。
漁陽城隍,陰司文判,還有那和凡人完全不一樣的香火之氣,雲蘇心念疾轉,一夜修煉,這麽大的動靜肯定會引起這類神道存在的注意。
王玄機帶著另外三個小家夥在密室早就睡著了,雲蘇只能自己出面。
雲蘇按照剛剛掌握的法力運轉之法,催動識海小人,一股奇大的吸力傳來,一身法力盡數被吸入了長生雲台所在的神秘空間,完全掩藏了起來,渾身上下沒有半絲法力,連法力波動都沒有。
那許判又拜請了兩次,雲蘇才開了門,心中也早想好了對策。
雲蘇第一次見陰司判官,覺得此人一身正氣,和想象中的陰司之人有些不同。
“在下雲蘇,見過許判官。”
許攸打量了一下雲蘇,隻覺得此人面目清秀,身有正氣,並無半分陰戾之色,身為城隍坐下的文判,位屬配神,既擅長觀人相面,又有香火神力在身上,一眼就看出雲蘇並不是修煉之人,沒有法力波動。
“雲公子,許某不過是傳話之人,本縣城隍大人和土地公就在那邊,可否方便一見?”
許攸覺得雲蘇是凡人,但也不能排除對方不是仙修家眷仆人一類,剛才拜請了三次都沒見到高人出面,也不好意思繼續問門後的破屋中是否還有高人。
“自然是方便的。”
雲蘇也不多說,與其推脫不見,讓別人起疑,偷偷摸摸來窺探,不如大大方方請過來。
此時院中大雨傾盆,連積雪都衝刷走了,許攸怕雲蘇被冬雨淋了,也就示意稍待片刻,轉身回去請了城隍和土地到了院中。
趙城隍和薑土地自然也看出了雲蘇是一介凡人,便開門見山問起了剛才的事情。
雲蘇早有準備,面上露出些猶豫,這才道:
“昨夜雲某熟睡之後,夢中似有一老翁上門借宿,我見他可憐便答應了,後來異象叢生,具體發生了什麽倒是不記得了。”
趙城隍和薑土地相視一眼,又暗中密語起來。
“城隍爺,此子似有奇遇啊。也不知是仙人入夢,還是真身降臨。我觀此子相貌堂堂,面相中正,命宮中有靈光隱現,顯然是機緣不凡。”
“土地公所言有理,方才靈海倒灌看不清楚,現在整個玄木派一覽無余,再無半分異常。無論如何,此人既然在這裡,多少也和這場異動有些關聯,不能以等閑凡人視之。
而且,此人面對你我,不卑不亢不懼,不是有所依仗,就是心中有正氣,剛正不阿之輩。”
趙城隍暗中也有些猜測,難道真有仙修高人以秘法引動靈河倒灌來給此人洗髓灌頂?
趙城隍和薑土地公也不再提剛才的異象,反而安撫了幾句,這才告辭離去,各自回轉不提。
雲蘇站在前山牆大洞前,目送那幾道香火神光遁去,傳聞中城隍土地大多是有德之輩,而且專修香火神道,一般不管凡間世事,倒也不敢盡信。
不過方才面對這三人時,雲蘇心中有一種明悟,不但能看穿他們跟腳,透過香火神光看到裡面的種種功德異象,產生了一種對方很弱小的感覺。
就連說話時,雲蘇都忍不住壓低聲音,生怕一不小心,一口氣吹滅了對方的香火神光。雖然如今身無一法一技,這種感覺卻非常清晰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