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上。

當杜維說出詹姆斯的時候，對面的惡靈杜維愣住了。

它不禁露出疑惑的表情:“我很好奇，你是怎麽猜到詹姆斯的?”

即便它擁有杜維的記憶以及人格，可也想不到為什麽杜維能如此確定。

下一秒。

杜維回答道:“很簡單，因為哈裡的眼睛出了問題，他一直待在私立醫院，而詹姆斯和霍米爾則被調去了馬薩斯城，而為什麽是詹姆斯，在你開口之前，我也不確定。”

他這麽說，可心裡卻猛地提起了前所未有的警惕。

雖然在自己死之前，惡靈杜維沒法直接佔據身體，可現在它的後手暴露出來以後，詹姆斯等人和自己的關系，就變得無比危險。

就像是定時炸彈一樣，早晚有天會暴雷。

想到這，杜維心裡不禁湧現出了一絲殺人的念頭，可卻又被他生生掐滅。

想要解決問題，殺人是最低級的手段。

況且，惡靈杜維既然願意把後手說出來，目的就是為了讓自己對付詹姆斯，從而使得自己徹底得罪教會。

到那時候，局面會變得非常糟糕。

惡靈杜維見此，不禁冷笑了起來:“你想殺了詹姆斯對吧，可為什麽又放棄了呢?是因為所謂的人性?”

“人性只會讓你的弱點越來越多，拋去這些雜質，你才會變得更加純粹。”

杜維冷冷道:“不用試圖用心理暗示影響我了，同樣的手段不會在我身上成功第二次。”

“你之所以會這麽說，是因為當我失去人性以後，就會變得越來越像是惡靈，到時候我就會成為你，而你將徹底佔據我的身體。”

惡靈杜維冷聲說道:“可我說的是事實。”

杜維面無表情道:“這就是為什麽你一直在強調你是我的原因，因為拋去杜維這個人格和記憶，你將會一無所有，重新變成面具惡靈之一。”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就是你最大的弱點。”

聞言，惡靈杜維冷笑不止:“那又能怎麽樣?你經歷的事情越多，和我的區別也就越大。”

“一艘木船在海上航行，每次維修都會更換木板以及船帆，幾十年後這艘船已經被徹底更換了一遍。”

“如果再用被更換的材料組成一艘船，那麽兩艘船誰才是最開始的那一艘呢?”

“同理，你和我之間，誰才是最初的杜維?”

“答案是我……”

……

杜維沉默了。

惡靈杜維提出的船，是古老的思想實驗之一，名為特修斯之船。

這是一條悖論，引用在人身上也一樣。

從哲學上來講，這條悖論是用來探討身份的本質的。

核心思想在於強迫人們去反思身份僅僅局限在實際物體和現象中這一常識。

越是去思考，就越容易陷入死局。

但不管是對惡靈杜維，還是杜維來說，這都是一個沒法去面對的問題。

惡靈杜維的存在，是因為它擁有杜維的人格和記憶，甚至連行為方式都保持一致，如果有一天，它陷入了無解的悖論，從而否定自我，它就會失去一切，變成純粹的惡靈。

所謂的記憶和人格，都將會變成笑話。

因此，它才會堅定它就是杜維。

良久，杜維開口說道:“討論這些沒有任何意義，因為你知道，我想殺了你，而你也想殺了我，成為真正的杜維，所以跳過這個話題吧，我現在對詹姆斯比較感興趣，你對他做了什麽?”

惡靈杜維淡淡說道:“我在詹姆斯的身上留下了一點東西，他在變成獵人的時候，惡靈化受到了我的影響，你可以理解成，

他變成我的延伸。”說到這，惡靈杜維話鋒一轉:“教會那邊想要把你編進裁判所，而且他們有種檢測的方法，能發現你隱瞞了獵人的身份。”

杜維淡淡說道:“我已經準備找個機會，提前讓教會的人看到我這個驅魔人，進入了靈視第三階段，開始惡靈化了。”

惡靈杜維皺眉道:“所以你打算怎麽辦?紐約這邊的惡靈事件已經被解決的差不多了，短時間內不會發生什麽事，你要怎麽製造機會?用恐怖屋，還是那間別墅。”

恐怖屋內的惡靈，都對活人帶有極為強烈的惡意，只要見到活人就會開始殺戮。

根本就不存在緩衝的余地。

而別墅，則是米娜夫人的那一間，在裡面還有原本的另一個面具惡靈存在。

不過，那個惡靈已經附體在了米娜夫人身上。

杜維看著惡靈杜維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平靜的說:“在我離開這裡之前，我沒有去思考該怎麽做，所以我沒法去告訴你。 ”

這次進入心靈之湖，他本來就打算讓惡靈杜維得到自己最近的“記憶”。

但計劃讓教會的人，親眼見到自己進入了靈視第三階段，出現了惡靈化，卻不在記憶之中。

他打算等離開心靈之湖以後，再去思考具體怎麽做。

換句話說，就是不想讓惡靈杜維知道。

一人一惡靈之間的交流，氣氛並不顯得緊張。

但只有杜維知道，自己和惡靈杜維的對抗，從進入這處心靈之湖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

每一句話都沒有半點虛假，可所帶來的影響也是相對的。

只有對話，才能暴露出信息所在。

然而，就在這時。

惡靈杜維忽然低聲說道:“我們做個交易吧，下一次你再遇到必死的局面，讓我暫時佔據身體，解決危險之後，我再把身體還給你。”

杜維冷聲道:“聽起來很可笑。”

惡靈杜維淡淡說道:“我就是你，你應該知道我沒有說謊，我既然說了會把身體還給你，就一定會。”

杜維閉上眼:“我坑那些惡靈的時候，也是這麽說的。”

話音落地。

杜維緩緩沉入湖底。

而惡靈杜維則面無表情的看著他離開，同時皺起了眉頭。

等杜維徹底消失以後。

它疑惑的道:“這很不對勁，我和他的人格和記憶完全一樣，他明明知道沉入湖底以後，我就會得到所有記憶，為什麽還會選擇用這種辦法離開呢?”

“難道他在試圖誤導我?”

一時間，惡靈杜維臉色陰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