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草，不除根?”

　　柳玉兒愕然地看著蘇乙。

　　行走江湖，恩怨仇殺，從來講究的都是斬草除根！但她卻沒有想到，會從蘇乙嘴裡聽到這般的話語。

　　一時間驚疑不定，半信半疑。

　　“我也忘了從什麽時候開始，我慢慢就變成了這般。”

　　蘇乙聞言則只是背負雙手，仰首望天。

　　也許是兩萬年前?也許是十萬年前?也許是百萬年前?還是千萬年前?忘了，隻記得很久了，從那他開始想結束著漫長的長生的某一年後開始。

　　“你真的，不殺我?不殺我腹中孩兒?”

　　柳玉兒仍舊沒有接受這突如其來的峰回路轉。

　　“當然，我騙你作甚?對了，我叫蘇乙，你記好我的名字，以後孩子長大了，記得讓他來找殺我。你知道我的名字是哪兩個字嗎?來，你過來，我寫與你看。”

　　蘇乙聞言，則再開口，說話之間，還伸手拿過一樹枝，腳下劃掃落葉，清出一片空地，對柳玉兒招手，讓她湊過去觀看。

　　柳玉兒不敢拒抗，忙腳踩快碎步，驅身而往湊視:“……”

　　“看清楚了沒有?”

　　蘇乙則認認真真用樹枝在地上把自己的名字寫了出來。

　　“看清楚了。”

　　柳玉兒連忙點頭。

　　“那你寫一遍我的名字，看寫錯不?”

　　但蘇乙又道。

　　柳玉兒:“……”

　　雖然感覺很荒謬，可人在屋簷下，命在旦夕間，她也不得不乖乖地接過蘇乙的樹枝，在地上歪歪扭扭地把蘇乙的名字寫了出來。

　　“你這字……”

　　蘇乙瞧著她地上的字。

　　“怎麽了?我，我寫錯了嗎?”

　　柳玉兒臉色發白，渾身一顫，還以為哪裡寫得不對，眼前這個人實力強大，可所作所為，皆難以讓她理解，她很害怕自己不知覺間哪兒做得不合其意了，便會失去性命，身死當場。畢竟錢三與林二淒慘的屍首，還血淋淋地躺在左後兩邊呢。

　　“沒錯，我的名字，又不難寫。只是，你這字，有點，醜。”

　　蘇乙砸吧了下嘴巴，實在忍不住說了句。

　　柳玉兒臉色一僵:“……”

　　不過她自然不敢反駁什麽。她本來就沒怎麽好好上學，平日裡過的也是那種江湖人的生活，哪裡有心思有耐性有衝動去練字?所以字寫得歪歪扭扭宛如蝌蚪，也是很自然而然，很情理之中的事情。

　　“剛才我讓你寫我的名字，是為什麽?你還記得嗎?”

　　接著，蘇乙又問道。

　　“我……我記得。是讓我在孩子長大後，把您的名諱告知他。”

　　柳玉兒楞了一下，隨後也連回答。

　　“還有呢?”

　　但蘇乙又問道。

　　“還有?”

　　柳玉兒不敢說了。

　　“還有，讓他來找我報仇，來殺我！你這記性，也不太行啊。我現在是說最後一遍了，我不喜歡重複自己的話。你這回要記住了。”

　　蘇乙見柳玉兒一臉懵然，悶不吭聲。不由蹙眉，不悅說道。

　　“是，是，我，我記住了。”

　　柳玉兒見蘇乙不悅，被嚇到臉色蒼白。只能捂著腹部，這般連忙說道。

　　“恩。很好。”

　　蘇乙聞言則滿意地點了點頭。

　　“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我可以，走了嗎?”

　　隨後，柳玉兒也是戰戰兢兢再度問道。

　　“你等等，

這裡，有我之前得來的一本秘籍，叫什麽火羽玄功的。我第一次見孩子，也沒有準備什麽見面禮。就把這個給他吧。還有這個什麽金票，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用?拿著，但之前那個女的，說這只是廢紙。等等，我還有一些散金幣，也給你。都拿著啊，愣著幹什麽?有了錢，以後多給孩子買點好吃的，多給他弄一些厲害的東西修煉，讓他變強一些，知道了嗎?”　　但蘇乙又把各種東西掏出來給她。

　　“謝謝。謝謝。”

　　讓得柳玉兒一臉受寵若驚，既不敢拿又不敢不拿。只能傻傻地站著，嘴中木訥地說著感謝的話語。

　　“還有這些東西，可不能忘了。對了，這個好像是什麽千年靈芝，很補的吧?你快拿著，補補身子，保證孩子健康強壯地生下來。”

　　此時，蘇乙又看見錢三林二等人的東西。此次柳玉兒等人，也帶著不少錢票的，包括那千年靈芝。

　　更是價值不菲之物。

　　他指了指柳玉兒腳下的靈芝道。

　　“這千年靈芝，也給我?”

　　柳玉兒又愣住了，不可置信地問道。

　　“當然，這些是你們的東西，君子不奪人所好。你們的東西，自然是你們的。我拿來做什麽呢?”

　　蘇乙淡然地搖了搖頭。

　　活了這麽多年，錢財於他早就是浮雲，因此他的確是對於這些財物沒有半點佔有的渴望。

　　“噢噢，謝謝。那，我撿起來?”

　　柳玉兒小心翼翼地打量著蘇乙的神情，試圖蹲下身子把靈芝撿起來。本來她是不敢也不想撿的，可方才蘇乙指著這靈芝，好像是在讓她把這東西撿起來?她也不敢問，蘇乙已說過，不喜歡重複說話。

　　因此她只能靠察言觀色，盡力去揣度蘇乙的想法。

　　“等等，你別撿！”

　　然，便在柳玉兒蹲了半個身子，準備撿起這千年靈芝時，蘇乙卻突然又出聲喝止了她。

　　“是，對不起，蘇乙閣下，我不該覬覦著千年靈芝。我只是想要把它替您撿起來。”

　　柳玉兒嚇得渾身一個激靈，身軀猛然站直，甚至閉著眼睛，口中連忙說道。

　　“什麽跟什麽。我的意思是，你一個孕婦，這樣蹲下身子去撿東西，不太好。我來幫你撿。”

　　但這時蘇乙已然走到了她身邊，並把那千年靈芝給撿了起來，放在了她的手裡:“我要這東西有什麽用?這種東西，就應該給你們這些孕婦補身子。你應該是第一次懷孕吧?一看你就沒什麽經驗，身為一個孕婦，一點兒忌諱都不懂，你說你，肚子裡還懷著孩子呢，不好好呆著安胎，跑出來殺人做什麽?答應我，以後，再不許這樣了。萬事，必須以孩子為先！”

　　“這……謝謝。”

　　柳玉兒懵然地看著蘇乙。

　　聽著蘇乙的諄諄囑咐，她一時之間竟有些心懷觸動，一股酸酸澀澀的感動滋生，有一點兒想要流淚的衝動。

　　如果錢三與林二的血腥的屍首，不在旁邊目不能瞑的躺著的話，她的眼淚幾乎下一刻就要湧出了。

　　隨後她只能選擇戰戰兢兢地道謝。

　　“知道謝我，就好好撫養孩子。等他長大了，讓他來殺了我。不行，光說，你有可能食言，這樣吧，你，發誓，等孩子長大了，一定讓他來殺我。”

　　蘇乙聞言則又是道。

　　“……”

　　柳玉兒在蘇乙的逼迫之下，終也是只能乖乖地發誓，顫顫巍巍，戰戰兢兢，嗡嗡抖抖，斷斷續續地把這個誓發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