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發完了誓。
“閣下,我發完誓了,您,真的不殺我嗎?”
柳玉兒還是忐忑地問道。
“當然,我都讓你發這樣的誓了,我怎麽會殺你呢?殺了你,那孩子怎麽辦?孩子生不出來,剛才的誓言豈不是沒用了?”
蘇乙則滿意地點頭。
“那我,可以,走了嗎?”
柳玉兒聞言欣喜,她也感受到了,蘇乙好像真的不想殺他。但仍舊小心翼翼地詢問,她現在隻想離開此地,離開行為古怪的蘇乙身邊。
“還不行。”
然,就在她期待著會聽到自己想聽到的答案之時,蘇乙卻開口。
“這……”
柳玉兒臉色發白,渾身一僵。果然,是在開玩笑的嗎?果然,是在戲耍她的嗎?果然,是不可能不斬草除根的嗎?
她頓時又覺得自己太過天真了。
真是枉混江湖這些年了。
方才竟還真的相信了。
“你一個孕婦,獨自行走山林,不太安全,有些危險。你暫時還是跟我同行吧,等出了山林,再自行離去。”
然,便在柳玉兒絕望著,在心中嘲笑自身之天真之時,蘇乙卻又開口。
“這?為了,我的安全?”
柳玉兒愣住了。
“不是你,是你肚子裡的孩子。”
蘇乙也道。
“這……”
柳玉兒愣住了。
“莫多言,跟著我。得趁早出了這片山林才是。”
蘇乙已然背手當先而行。
“是。”
柳玉兒連忙跟上,不過,最後她卻轉頭看向那橫血於此地的錢三與林二。
“不許替他們收屍。走。”
但便在她流露出想要埋葬一些他們的意思的時候,蘇乙卻淡淡而冷酷地道。
“是。”
柳玉兒渾身一激靈,也不敢再多言,戰戰兢兢,默默跟隨。
這幾個人,明顯不是好人,定然做過不少壞事,像是先前路上碰到的屍首,那慘死的山中獵戶摸樣的人,也許便是死於此等人之手。
蘇乙雖然不打算斬草除根,留下這個女人與這個孩子,卻並不打算給錢三與林二等人有什麽好下場。
此一路上,凡有毒蟲,但有野獸,蘇乙盡皆替柳玉兒驅逐殆盡。讓她真的毫發無傷地走出了這片山林。
但可能是蘇乙的思維偏離常人,且喜怒表現得有一些難以捉摸,雖然蘇乙的態度和善而親切,可柳玉兒仍舊瑟瑟發抖,兢兢戰戰。
精神緊張,大氣不出。
“終於,出來了!我記得萬年之前,這天絕魔谷外面,並未如此繁華啊?沒想到,這外面,竟人來人往!”
蘇乙帶著柳玉兒,看著面前道上,一些行人來往,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心中所感,不由慨談。
難道,他,真的,不殺我?
難道,他,真的,不是在戲耍我?
難道,他,真的,斬草不除根?
“強大的蘇乙閣下,那現在,出了山林了,我,可以,走了嗎?”
此時,柳玉兒又試探著,緊張地詢問蘇乙。
因為若是要殺,早應殺她才是,何以帶她一路出山?且金銀之物,蘇乙也沒有想佔為己有,至於自身美色,她也沒有看到蘇乙有那種心思,另說她一介孕婦,也不覺得蘇乙會對自身有所覬覦。
因此想了又思,思了又想,柳玉兒此時又覺得蘇乙好似真的並不想殺她。
“你還不能走。”
然,此時蘇乙卻回答。
聞言,柳玉兒頓時之間,面容凝滯,呼吸緊張,吞咽口水,一時無言。她現在真的是又害怕、又恐懼、又不安、又疑惑,總之,很抓狂。
此種懸而未決,比一劍殺了她,還要讓她難受。
“因為我剛剛才想到,你只知道我的名字,是不夠的。畢竟,這世上之人,如此之多,也許也有其他名叫蘇乙的呢?且我之後,很有可能,是並不會在一處地方久呆的。等你孩子出生了,等他長大了,他只知道一個名字,要如何去尋我?要如何找得到我?要怎麽來殺我呢?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蘇乙又繼續認真說著。
“那,您的意思是?”
柳玉兒盡管抓狂,卻也不敢對蘇乙不敬,只能順著蘇乙的話。
“我想好了,你隨我繼續行一段路,看看有沒有畫畫的,或者能借來紙筆的,弄一張我的畫像,到時候你帶回去,等孩子出生了,你就把我的畫像給他看。以後他長大了,知道名字,也知道長相,出來尋我殺我,應便容易多了。”
蘇乙則一副胸有成竹之摸樣,道。
“呃……閣下,您真是英明。”
柳玉兒盡管覺得荒唐之極,但如今跟了蘇乙一路,她也算是知道如何應對了。就不管蘇乙說什麽,都順著他的話說便是。
只要能活命就行。
“那便走吧。對了,前邊是什麽地方,你知道嗎?”
蘇乙隨後當先而行。
“前邊,好像是,紅楓鎮吧。”
柳玉兒看著飄然而過的幾片楓葉,想起來那林間樹下,笑容淳樸,眼神明亮,心懷憧憬,善良憨厚的馮二牛,臉上的神情亦是不由一痛。
充滿了愧疚與不安。
她摸了摸腹部,仿佛這般便能,感知肚中孩兒。
二人同行。
前往紅楓鎮。
“咦,為什麽這裡的人,看著有點兒怪怪的?你有沒有感覺,他們怪怪的?”
不過,走了幾步後,蘇乙看著路上行人,對旁邊的柳玉兒言道。
柳玉兒聞言左右四顧。
又看了看蘇乙。
“閣下,這,有何奇怪?”
她覺得最奇怪的就是蘇乙。其這一路上的行為,都讓她無法理解。現在蘇乙卻說周圍的人怪怪的,她不由產生一種荒謬之感。
但也不敢表露出任何不滿,只能恭敬問道。
“你看那家人,怎如此歡脫?那短須漢子,竟讓他家孩兒, 一腳揣在屁股上!”
“還有剛才才我們旁邊走過的那婦人,竟唯唯諾諾,讓她家小丫頭,反厲聲呵斥?”
“還有前輩那小屁孩兒,這麽小,居然也出來擺攤?他們家長輩也太黑心了吧?如此小之孩童,此等年歲,不應去學堂上學,或者去學習修行之地進修嗎?你方才也應見到他挑著這大擔白菜了吧?他們家長輩,竟也忍心。”
蘇乙言說各怪象,還伸手指著前邊,一個守著兩筐白菜,於路邊販賣之孩童。
“這……閣下,這難道不是很正常嗎?我們返老族,以孝為先,敬老愛幼,長幼有序,此乃習俗。方才那些人,聞長輩訓,垂耳而聽,孝順而謙恭,是大孝吧?”
然,聽著蘇乙的話,柳玉兒的眼神,卻越來越奇怪,只聽她疑惑地道:“至於那賣白菜之老者,是年歲稍有些大了,身軀已返童至如此程度,幼弱到沒有多少力氣,挑擔白菜都步履蹣跚。可究其緣由,無非世道艱難,若非家中窮困,誰家老幼會出來這般辛勞?”
“什麽?返老族?”
聞,柳玉兒之言與語,蘇乙不由微楞。
後,他瞬間也便想起,先前在森靈族時,碰到的落日商號中,那為首的劉元霍也是一小孩童摸樣。而其身後一老者,卻一直口口聲聲喚劉元霍為叔公。
且,先前碰到一些人,他們均稱他為老頭!他還以為這些人看得出來他是多年老怪,可如今想來……返老族!
原,如今之人族,竟均是返老族!
而,他因摸樣較年輕,方會連被稱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