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山洞內部最多只有三個平方大小,高度甚至都不到一米五。
就是這麽狹小的空間裡,腳底下除了碎石就是各種鏽跡斑斑的鐵盒罐頭皮,中間還有幾個非常少見的德軍鋁製水壺。
正對著洞口,有兩個軍綠色噴著萬字符的木頭箱,其中一個箱子上癱坐著一具隻穿著內褲的骷髏架子,這具骷髏的天靈蓋已經炸開,背靠的石壁上殘存著微不可察的黑色濺射狀血跡,而在他的嘴角,隱隱約約還能看到半枚鏽跡斑斑的士兵牌。
在這骷髏的腳邊,一支蓋滿了灰塵的P38手槍靜靜的躺在一張炮兵地圖上。
“他應該是自殺的...”石泉啞著嗓子說道。
“他怎麽會被活埋在這裡?”
總統哥被嚇得不輕,別看他長得壯,這膽子卻實在沒多少。不過,他倒是沒說錯,這位德國士兵確實是被活埋在這山洞裡的,因為只有活著的人才有資格自殺。
“他生前應該是德軍的火炮觀察員。”
石泉彎腰從另一支箱子上拿起一支裝在帆布袋子裡的炮隊鏡仔細打量。
“火炮觀察員?那是幹什麽的?”
趴在洞口舉著手機的白梓濤心急火燎的問道,他只能在這個位置直播,再往裡就沒信號了,所以急需個解說,顯然石泉是最合適的人選。
“火炮觀察員堪稱炮兵的眼睛,沒有他們的話炮兵只能打擊視距內的敵人,如果技術再差點兒甚至只能當直瞄火炮用,但是在火炮觀察員的指引下,射程之內就是真理!”
石泉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把骷髏腳邊的炮兵地圖收進了腰包,對他來說這張地圖的價值也許更大。
趁著這個功夫,總統哥已經將提前準備的高亮度露營燈架好,狹小的空間裡頓時亮如白晝。
先把地面上的各種罐頭皮踢到角落,石泉這才在總統哥的幫助將發現物一樣樣的擺了出來。
“這是德軍的鋁製水罐,屬於德軍戰地廚房裝備之一。這樣一個水罐能裝5升水,能用來加熱煮湯煮咖啡,別看它醜,這可比德軍單兵水壺稀有多了,這裡一共6個水罐,每個最少能賣300美金。”
“這麽貴?”
石泉沒理會兄弟倆,將炮觀員自殺用的手槍擺在了水罐的旁邊,“這支手槍上的半枚士兵牌應該是他自殺前綁上去的,為的是能證明自己的身份。
而這支P38手槍是魯格P08的替代型號,也是二戰德國基層士兵能裝備的起的廉價手槍之一,配備這支手槍的一般都是通信兵、駕駛員、炮兵當然還有火炮觀察員。”
這還沒完,石泉繼續往地上擺,“這一套是他的戰鬥服,庫爾斯克會戰發生在1943年的七八月份,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他又被埋在山洞裡肯定更熱,這也是他隻穿著內褲的原因。
至於這一套戰鬥服保存的可以算非常好了,水壺、防毒面具筒、圓釘步兵靴、子彈帶、備用彈匣還有這些餐具、飯盒、針線包,這一套的東西能保存的這麽好可是非常少見。”
“泉子,這一套得...得值多少錢?”
總統哥好奇的問道,他就是個搞工程的大老粗,自家表弟更是個不務正業的學渣,這些東西就算擺在他們面前都不一定能認得出來幾個。
“很難說,這一套少說賣個一兩千問題不大,碰見喜歡的,四五千都不新鮮,哦,我是說美金。”
“這破衣爛襖的值這麽多?”
“這些還算不值錢的。
” 石泉探手拿過靠在箱子邊的衝鋒槍,“這是MP40Ⅱ型衝鋒槍,這種衝鋒槍最有特色的就是它能安裝兩個彈匣,當其中一個彈匣打完直接橫推雙聯彈匣倉就能繼續射擊,這個設計在當初的戰場上可把蘇聯紅軍給坑慘了。”
“泉哥,您詳細說說唄?”
“你想想,假設我是蘇軍,你拿著這把槍瘋狂掃射,我在這邊數著你的槍聲,等聽到你打完一個彈匣剛要冒頭還擊,你順手這麽一推彈匣...”
石泉的話都不用說完,兄弟倆就齊齊打了個冷顫,這個設計可太缺德了,專坑老司機。
“這把槍,走拍賣最少兩萬美金起步。多的話七八萬都不是問題。”
“這麽貴?”
“這可不貴,我還是往便宜了說。”
石泉小心翼翼的拆下並列的兩枚彈匣繼續說道,“咱們華夏有句話叫外國的月亮比較圓,其實這話放在蘇德雙方身上一樣。
當年的戰場上,蘇聯紅軍普遍覺得德國的MP40衝鋒槍輕便好用準頭好,德國鬼子則普遍認為能使用71發彈鼓的蘇聯波波沙衝鋒槍活力更強。但實際上,因為射速的不同,這兩種衝鋒槍的殺傷力其實區別並不大。
但在庫爾斯克會戰前夕,德國一個叫做埃爾碼的公司還真就順應士兵的呼聲改裝出了這種能使用雙彈匣,彈容量翻倍到64發的奇葩武器。不過這也就是在庫爾斯克戰場,在別的地方想找到這種改裝武器可不容易。”
“這種槍隻給庫爾斯克的士兵用?”
總統哥好奇的問道,他來之前多少做了些功課,至少大概知道了庫爾斯克會戰的前因後果,但細化到某種武器裝備上可就不是他一個做工程的包工頭能了解的了。
“談不上”
石泉搖頭,“這種槍根本就沒有正式列裝,只是實驗性的送到幾處前線做了測試而已,庫爾斯克堪稱二戰德國新武器的試驗場,不止這種衝鋒槍,Stg44、斐迪南、虎式之類的新武器也都出現在了這個戰場上。”
“泉哥,我剛剛就想問,你們挖土黨為什麽總用美金計算?怎不用盧布?”白梓濤替直播間裡的觀眾問道。
“盧布就是擦屁股紙,別說泉子,我都不愛要更何況他們?這盧布天天貶值你都不知道你收的錢到底值多少錢。”
“總統哥說的沒錯,你小子在俄羅斯生活久了就知道了,大額交易人民幣和美金都比盧布好使。”
將衝鋒槍放在腳邊,石泉轉身從箱子裡繼續往外拿,“這個箱子裡是整套的火炮觀察員裝備,除了計算尺和我剛剛收起來的火炮坐標圖不值錢,剩下的像這個炮隊鏡,還有望遠鏡,輕而易舉都能賣個大幾千美金。”
“泉子,你看那個望遠鏡還有那個小手槍能賣給我不?”
總統哥臉上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這有點佔便宜的嫌疑,但他是真喜歡這些東西,至於那個衝鋒槍他就不奢望了,他要是敢花大幾萬美金買個這東西回家,媳婦兒能把他撓死。
“送你了,拿著玩去吧!”
石泉退掉彈匣和槍膛裡的子彈,連同望遠鏡隨手丟給了總統哥。
後者手忙腳亂的接過手槍和望遠鏡,“這哪行,該多少多少,咱不能佔朋友便宜。”
“本來就是你應得的,”
石泉擺擺手,“沒有你我也進不來這裡,這些東西你可以再挑點,剩下的我帶走。”
“那怎麽行!”
“泉哥,我親哥,那個大個兒的望遠鏡您送我唄?拿這玩意兒偷看對面女生公寓的毛妹洗澡絕對過癮!”
白梓濤本來就是個自來熟,他可不會客氣,還沒等石泉說話就主動爬進來抱住了炮隊鏡。
分贓大會結束,石泉把山洞裡剩下的東西分類打包裝進了垃圾袋。
“泉子,剛開始那個問題你還沒說呢,這個德國鬼子怎麽被活埋了?”總統哥把玩著手裡的望遠鏡問道。
“一起猜猜吧。”
石泉肩膀背著衝鋒槍,手裡拎著裝了骷髏和雜物的垃圾袋鑽出山洞。
“這個山洞應該是這位火炮觀察員的藏身點,從這裡可以清楚的看到對面的別爾哥羅德,這也是他的工作范圍,這個能理解吧?”
見兄弟倆點頭,石泉繼續分析;“首先我們知道作為一個正常人是不可能把自己活埋了的,技術上也沒辦法完成這個操作。”
“哥,您還是趕緊直說吧,我就不跟著動腦子了。”
白梓濤指著正在拍攝別爾哥羅DC區遠景的手機, “您再賣關子他們就要舉報我了。”
“抱歉抱歉。”
石泉悻悻的揉揉鼻子,心說肯定是因為跟大伊萬共事久了才染上了賣關子的臭毛病。
“所以這位火炮觀察員被活埋有兩種可能,第一種,他被對面的蘇軍給發現了,直接來了個火炮覆蓋,為了躲避火炮他下意識的躲進了山洞,但沒想到炮彈把洞口炸塌了,這種可能很小,但不是沒有,畢竟咱們只是猜測,當不得真。”
“那第二種呢?”總統哥好奇的問道。
“第二種可能就嚇人了。”
石泉指著那塊足有半個洗衣機大小的巨石,“也有可能是蘇軍收復別爾哥羅德的時候抓到了這位沒來得及逃走的火炮觀察員,忙著進攻的蘇軍把這位俘虜臨時關在了他的陣地上。
不幸的是,隨著攻勢越來越順利,一路南下推塔的蘇聯紅軍或有意或無意的忘了這片山丘上還關著個連陽光都看不到的俘虜。
逃都逃不出去的火炮觀察員吃光喝光了所有補給,又渴又餓之下他絕望了,親手把自己的士兵牌掰斷,一半銜在嘴裡,另一半綁在自殺用的手槍上。
他這麽做是希望未來自己的屍體被發現的那一天告訴別人他的名字和部隊番號,以及...他的死因。然後,槍響了。”
雨後的山丘上,三個人陪著直播間裡的觀眾默默的打量著夕陽下寧靜的別爾哥羅德。
熱鬧的直播間裡罕見的沒有蹦出任何消息,屏幕內外甚至包括石泉自己都被他剛剛的猜測驚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