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蘭

　　尤金與赫爾曼正在與當地的市政廳交談電燈事業相關，而柯克帶著小艾爾柏塔在街上閑逛著。

　　柯克將可愛的小艾爾伯塔放進了一個小小的嬰兒車裡，推著小艾爾伯塔看著這異地的風光。

　　街上的建築風格充滿了時尚與前衛，卻同時包含著哥特式的尖頂和巴洛克式的華美。

　　從上而下滿飾雕塑，極盡繁複精美，顯然受到了文藝複興時期的影響。

　　在裝飾及設計方面，顯得相當細膩，極富藝術色彩。

　　街頭上的人們穿著時尚悠閑，街道整潔並不像烏姆爾市當時那般隨意。

　　每走兩三百步就放置了一個垃圾桶，而每個垃圾桶都會有專門的清潔小隊定期清理。

　　這座帶著藝術和悠閑氣息的城市讓柯克感到了十分舒服。

　　街上的馬車有序地停靠在路旁，而這裡的人們都非常熱情，見面後都會微笑著打招呼。

　　“看來米蘭是一個十分適合定居的地方，等我們老了，可以搬來這裡生活。”

　　柯克心想道。

　　柯克走進了一件有家大落地窗戶的商品店，她身上帶了不少的琺郎。

　　琺郎是事先拜爾德用黃金馬克兌換來的米蘭通用貨幣。

　　赫爾曼知道與其讓她無聊地呆在酒店裡，還不如趁這個機會讓柯克去買一些自己喜歡的東西。

　　商品店的店主是一個穿著時髦，帶著眼鏡的中年女士，她正在收銀台翻閱著一本最新的商品清單，從中挑選一些設計優美的服裝和飾品等加入自己的商品中。

　　聽到了柯克推門後門框上掛著的鈴鐺叮鈴鈴作響，店主抬起了頭，並帶著笑容上前迎接柯克。

　　“噢，歡迎您，這位女士還有這個可愛的小男孩。”

　　店主微笑著彎腰，向小艾爾伯特比了一個鬼臉。

　　小艾爾伯特見狀後咯咯大笑，歡喜地舞動著自己的雙手拍打著嬰兒車前端的金屬板。

　　柯克微笑了一下作為回應。

　　店主上下打量了一眼柯克的裝扮，並走到柯克的身邊繞了一圈。

　　她的鼻子一動一動的，似乎在聞著柯克身上的香水。

　　“噢，我明白了，女士不是我們米蘭的居民?”

　　店主調皮地眨了眨眼，並對著柯克問道。

　　“是的，這是我來米蘭的第一天。”

　　柯克老實地回答道。

　　“怪不得，怪不得，以女士這種高雅的氣質，您應該穿上更好的服裝，更好的香水，更好的包包。

　　女士身上的穿著顯然透露著那些嚴謹的德國佬的風格，但這樣的風格不能讓您凸顯您的魅力。

　　不如讓我，莉蓮夫人，為您挑選一些，然後試穿一下?”

　　自稱是莉蓮夫人的女店主說出了讓柯克心動的話語。

　　專業的銷售話術、莉蓮夫人精準的眼光和她身上的親和力讓柯克點了點頭。

　　“那就好，請稍等一下。我現在就去給夫人您挑選，保證讓您滿意。”

　　莉蓮夫人哼著小調，雙手在空中有韻律地揮動著從貨架上略過，腳下似乎踩著恰恰舞的步伐，一蹦一跳的樣子讓柯克覺得莉蓮夫人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趁著莉蓮夫人去為柯克挑選服裝搭配的時候，柯克轉頭看向了林林總總放在貨架上的商品。

　　這一家小店看來並不是只是售賣衣服和包包，旁邊還有一個單獨劃出來的小區域，裡面放著一些造型獨特的飾品。

　　玻璃展櫃裡分了三層，下面兩層放著一些由貝殼加工做成的飾品，而頂層卻詭異地放著一柄匕首，旁邊放著一張立起來的小卡片，寫著非賣品。

　　匕首的鋒刃上有著一個個眼睛的刻紋，而在手柄上則像是由一片片閃著銀光的魚鱗打造而成。

　　鋒刃呈現出了詭異的彎曲弧度，倘若被這匕首捅進身體，應該會造成很嚴重的傷口。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覺，柯克覺得自己看著這柄匕首的時候有些頭暈，並且在隱約間能夠聞到一絲絲的血腥味。

　　莉蓮夫人捧著一大堆的衣服走到了柯克的身邊，癡癡地看著展櫃中的這一把匕首。

　　“它很美，不是嗎?

　　這是我丈夫在失蹤之前給我留下的，我一直放在這裡，每天都會拿出來擦拭一下。

　　每一次看見它的時候，都會讓我想起以前住在印斯茅斯的生活。”

　　莉蓮夫人微笑著說道。

　　“印斯茅斯?”

　　柯克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一個地名。

　　“噢，那是一個淳樸的小漁村，常人不知道也很正常。

　　人們天天出海捕魚，再用魚獲換取生活的必需品，那是淳樸美好的生活。

　　直到海裡出現了黃金，那裡的生活才開始變質。

　　那是不堪的回憶，算了，不提了。”

　　莉蓮夫人搖了搖頭，並將手中拿著的衣服在柯克身上比劃了一下。

　　“噢，親愛的，我建議你去試穿一下，這一件穿在你的身上一定很美。”

　　莉蓮夫人有些誇張地說道。

　　柯克接過了莉蓮夫人遞過來的衣服，並走到了試衣間，回頭對著莉蓮夫人說道，

　　“那我家艾爾伯特就暫時先交給您了。”

　　試衣間裡傳來了淅淅索索的換衣聲，此時小艾爾伯特已經在嬰兒車裡睡著了。

　　莉蓮夫人站在了玻璃展櫃前，喃喃自語地說道，

　　“你到底去了哪裡?”

　　柯克穿著莉蓮夫人挑選的服裝走了出來，那是一身繡工精致的哥特式長裙。

　　銀狐皮毛做成的袖口和海藍色的錦織相應，顯得柯克的皮膚更加白皙。

　　在腰身處這條裙子做了特殊的處理，可以凸顯柯克那盈盈一握的細腰。

　　“噢，天啊，親愛的，你現在看起來就像是童話故事裡走出來的公主，美極了。”

　　莉蓮夫人誇張地說道，並遞上了一個做工精致的鱷魚皮皮包。

　　“來，將這個包包挽在手上。很好。我們再加一點點小配飾。”

　　柯克有些無奈地讓莉蓮夫人為自己打扮著，但當她走到了小店中的大鏡子面前，她有些驚訝地捂住了嘴巴。

　　不得不誇讚莉蓮夫人在衣服穿著與搭配上非常專業，柯克感覺自己穿上了這一身年輕了十歲，回到了少女般的年華。

　　“怎麽樣?莉蓮夫人我的眼光不錯吧?瞧瞧你這美妙的身材。”

　　莉蓮夫人叉著腰，露出了自豪的姿態說道。

　　“確實讓我非常滿意，請問這一套要多少錢?”

　　柯克臉上洋溢著快樂的笑容，這一次特別的購物體驗讓柯克覺得很不錯。

　　“原價一百琺郎。不過再好的衣服，也要美人來穿才能顯出氣質來，所以我給你打個折，就收你八十琺郎吧。”

　　莉蓮夫人大氣地說道。

　　柯克聞言後便掏出了錢袋付款，付款後將衣服換下打包回去。

　　臨走之前，柯克再看了一眼展櫃中的匕首。

　　匕首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耀著邪惡的光輝。

　　她做了一件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事，她竟然回頭對著莉蓮夫人問道，

　　“莉蓮夫人，不知道您願不願意說說這一柄匕首的故事?”

　　莉蓮夫人聞言後一愣，臉上露出了些許猶豫的神情，便開口說道，

　　“那好吧。

　　以前我在印斯茅斯只是一名普通漁民的小女孩，天天幫著家裡修補漁網，過著平淡卻快樂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晚上，那是一個圓月之夜。

　　我在海邊等著家裡的漁船回到港口，海裡爬上來了一個男人。

　　一個改變了我一生軌跡的男人。”

　　莉蓮夫人緩緩說道。

　　柯克拉開了一張椅子，坐在了椅子上靜靜地聽著。

　　“他無比的英俊，比我們漁村裡那些黑狀的小夥子好看了不少。

　　皮膚有著病態般的白皙，頭髮就像海草一樣，彎彎曲曲的，煞是好看。

　　壯碩的身材，比起那些骨瘦如柴的呆子顯得肌肉線條分明。

　　他的雙眼就正如純淨的藍寶石，看了一眼就會讓人迷醉。

　　當時我坐在纜繩墩子上，光著腳丫子，吹著海風，一眼就看到了他。

　　月光照在他的身上，就像一層輕輕的薄紗籠罩在他的身上。

　　他發現我了。

　　回頭對著我一笑。

　　在那一個瞬間，我就知道我戀愛了。

　　當年，我十六歲。”

　　莉蓮夫人將櫥窗中的匕首拿了出來，放在了面龐輕輕地摩擦著。

　　柯克聽得有點癡了，莉蓮夫人講述的過往就像是真實的童話故事。

　　“非常夢幻的場景，就像童話裡的美人魚一樣。”

　　柯克感慨地說道。

　　“是啊，只不過童話裡是女性，他是男性罷了。

　　他踏著步子來到了我的身邊，輕撫著我的臉。

　　手指上還有著些許濕潤的海水。

　　他輕輕地在我耳邊說了一句話，做我的女人。

　　我當時鬼迷心竅，紅著臉就答應了。

　　只是好景不長，一切就像是一場夢。

　　他在與我同度春宵之後，就不見了。

　　我醒來的時候，除了身上的被子，就只剩下了這一柄匕首。”

　　莉蓮夫人歎了一口氣，這個故事顯然有點哀傷。

　　“你不知道他上哪去了嗎?”

　　柯克好奇地問道。

　　莉蓮夫人搖了搖頭，

　　“我找遍了整個漁村，都沒有找到跟他一樣的男人。

　　更何況我是當地土生土長的孩子，每一家一戶我都認識。

　　所以，我離開了漁村，到處遊歷。

　　幾年前，我累了，我知道他不會回來了。

　　那就像是一場美好的夢境，永遠抓不住。”

　　“那你之前提到的黃金是怎麽一回事兒?”

　　柯克想起了莉蓮夫人之前說的話，並問道。

　　“噢，那是我離開漁村的契機之一。

　　那些該死的黃金讓人失去了理智，甚至讓人患上了一種被所謂專家稱為印斯茅斯綜合症的病。”

　　莉蓮夫人有些氣憤地說道。

　　她用特製的毛皮擦拭了匕首的兩邊，並拿出了油，為匕首上了一層保護。

　　“就在他消失後不久，海裡突然有些黃金製作成的奇怪雕像飄到了岸邊。

　　最初人們並不在意，但是後來發現那是真金製作的便開始變得貪婪，並且不務正業。

　　要知道，辛辛苦苦去打魚一個月也換不來拳頭大小的黃金。

　　漁村裡的人開始組織起了小團夥，在海岸線上搜索著這些黃金，並發起了財。

　　人們常常因為一塊黃金而大打出手，整個村莊的平靜被這些黃金給打破了。”

　　“貪婪，是可怕的原罪啊。”

　　柯克雙手合十，在胸前放著，做了一個祈禱的動作。

　　雖然莉蓮夫人沒有細說，但柯克能夠想象到那些被黃金迷惑而迷失的心智的人們的嘴臉。

　　“自從黃金的熱潮開始了，印斯茅斯變得熱鬧了起來，不少外鄉人來到了這座不勞而獲之城，準備發上一筆大財。

　　不少人帶著武器和槍械，和平的小鎮上變得魚龍混雜了起來，隨後便開始出現了一些小型的社團。

　　我選擇了離開。

　　我無法忍受那些人醜惡的行徑，他們在小鎮上任意而為，小鎮原本的生活已經回不去了。”

　　莉蓮夫人搖了搖頭，她為那座小鎮感到了惋惜。

　　“莉蓮夫人，印斯茅斯綜合症又是什麽?”

　　柯克聽完了莉蓮夫人的話，便發現了這一個她不認識的詞匯。

　　莉蓮夫人聞言後便回復道，

　　“那是一種會讓人長相變得無比醜陋的病。

　　發病的初期，臉上的毛發會大幅掉落，男性很容易會變成謝頂，而女性則奇怪地不受影響。

　　發病中期的時候，不論男女，全身的毛發都已經掉落完畢，身上會出現一些奇異的角質層，看上去就像是魚鱗一樣，嘴裡的牙齒會變得尖銳，而脖子的兩端會出現三道裂縫，就像是魚鰓。

　　發病晚期的時候，患者的眼珠會變得渾濁，並在眼角膜的基礎上長出一塊額外的晶體狀薄膜覆蓋在眼鏡上。

　　手指之間會出現蛙蹼一樣的薄膜結構，而臉部看上去已經變成了一個魚頭的感覺。

　　印斯茅斯綜合症的患者在晚期的時候還有一個症狀，那就是極其缺水，他們每半個小時就要喝很多的水。

　　甚至有傳言說患病的人最終會自己走入大海中，然後再也不回來了。”

　　柯克聽到了如此可怕的病狀便嚇得捂住了嘴巴，她靜靜地聽著莉蓮夫人繼續說下去。

　　“聽起來很嚇人是吧?但在我們印斯茅斯本來是沒有這種病的。”

　　莉蓮夫人放下了手裡的匕首，並歎了一口氣。

　　“我的父親，就是第一批染上印斯茅斯綜合症的人。

　　我還記得第一天他撿到了黃金那一副欣喜若狂的樣子，但第二天他就像失去了理智一樣，跑到了沙灘邊上到處尋找著。

　　當地出現了一種傳聞，只要信仰大海，海中的神明就會帶來更多的黃金。

　　我的父親，我的兄長不聽我的勸阻，加入了那一個自稱是 EOD 的組織。

　　隨後便天天神神叨叨地祭拜著一個詭異的雕像。

　　那個雕像讓我看了一眼便惡心反胃，甚至有種作嘔的感覺。

　　我把自己困在了房間裡再也沒有出門，卻發現自己已經懷孕了。

　　我生出來的孩子，卻長著一副印斯茅斯綜合症的相貌。

　　我感受到這一座城市已經受到了黃金的詛咒，我便忍痛離開了我長大的城市，忍痛離開了我的孩子，我的肯尼斯。”

　　莉蓮夫人默默地轉身擦去了眼角落下的眼淚，此時小艾爾伯特早已從睡夢中醒來。

　　他一雙迷人的大眼睛看著正在抽泣的莉蓮夫人，隨後歪了歪腦袋，拍了拍嬰兒車的前端，

　　“克克！達達！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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