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譚立下軍令狀的第十天。
終於等到了一個月黑風高,伸手不見五指的戰略之夜。
夜色中的磐河,只能聽到流水的聲音。
岸邊,二十艘快船靜靜的蕩漾。上面布滿了惟妙惟肖的稻草人,手裡還拿著各式各樣的稻草武器。夜色當中望去,直如同滿船都是精兵,和三國電視劇裡面的一模一樣。
密集的腳步聲中,袁譚帶著一彪人來到了這裡。
“大公子,屬下已經準備妥當了。”郭嘉從主船上走了出來,信心百倍道。
袁譚看到這些準備後,頓時感到這次穩了。
“大公子您一定要小心啊。”
隨著他登船,趙雲,張遼,汪昭等人追身說道。當初剛聽到這個計謀的時候,他們也是驚為天人,簡直是不可思議,又妙不可言的計策。
但事到臨頭,反而憂心忡忡,萬一公孫瓚的水軍不按常理殺出來怎麽辦?
袁譚臨上船又收回了腳步,道:“子龍,文遠,汪才……,你們一人一條船,同去。”
眾將二話不說,立刻各自登船。
袁譚慧眼望去,重要部眾的忠誠度都是100點。
不過趙雲的忠誠度才到98,成為唯一的美中不足。
但是也不要緊,以子龍的忠義,98就可以當100用了。
頓時感到就算發生意外,他的子龍,他的文遠,他的典武穆,一定會舍身相救的。也就是說,是帶著四條命去的,加上汪才這些中下等將領,怎麽也有五條命了吧。
這次肯定穩了。
“怕死不是戰士!”袁譚撂下這句狠話,立刻登船。
頓時岸上多少崇拜的目光,隨著船隊遠去,又滿是思念凱旋的神情。
二個時辰後。
已經到了凌晨二三點鍾的樣子。
磐河兩岸,呼嚕聲不斷碰觸著天地,駐扎了十幾萬人的營寨,仿佛一個個沉睡中的巨獸。
而袁紹也在中軍大帳的床上打呼嚕,他睡的很香,實在也是因為白日裡思考的太多。眼珠亂轉的時候,時而緊皺眉頭,時而露出笑容,“這個策略不行……再想一想……容我再考慮兩天……。”
還不時說著夢話。
忽然,鼓聲大振。
整個大地都在顫抖,整個天空都在震蕩。
袁軍各處傳來守夜值班士兵的狂喊,“不要慌,不要亂,沒有敵襲,沒有軍情!”
古代晚上最怕炸營,往往不明就裡的士兵們會自相殘殺。當然,良莠不齊的部隊才會出現這種情況,有素質的軍隊都可以避免這種情況發生。
袁軍經過初期的慌亂後,逐漸平靜下來,一個個都是莫名其妙的神情。
緊跟著,對岸傳來巨大的喊殺聲。
這種情況睡覺是不可能睡覺了,在各部將領的帶領下,也是戒備了起來。
袁紹被驚醒了,猛然睜開紅紅的眼睛,緊張兮兮的一躍而起,第一時間就抓住了床頭靠著的寶劍,並且拔劍在手,鞋都來不及穿就衝出了大帳,厲聲問道:“怎麽回事?哪裡敲鼓?”
話音未落,顏良策馬而來,滾鞍下馬,拜道:“對岸忽然傳來鼓聲,還有喊殺之聲,現在還不知道具體的情況。”
“你馬上親自帶人去看看!”袁紹雖然利劍歸鞘,但心情沒有任何的放松。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裡,十余萬人的戰場上,任何疏忽,都可能帶來滅亡的下場。
其嚴重性不言而喻。
“喏!”顏良翻身上馬而去。
也就是幾分鍾後。
田豐、沮授、張郃、審配,袁家麾下的文武全部來到了中軍大帳。
袁尚也來了。
他們還以為袁紹有什麽秘密行動,當然全都來了。
袁紹看著滿大帳對自己抱有懷疑態度的文武,一邊穿鞋一邊解釋道:“我沒有安排任何軍事行動,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情況,但已經派人去探察了。”
少頃。
一身鎧甲的顏良,哢嚓哢嚓走了進來。
“什麽情況?”袁紹見到他神情有些詭異,心裡不免毛躁問道。
“這個……。”顏良鞠躬一禮,沉聲道:“主公,是大公子,大公子正在渡江作戰。”
由於袁紹沒有安排任何軍事行動,也就是說,此刻袁譚擅自出擊,對龐大的敵軍發起了進攻。
這不是亂來是什麽?
大帳之中無不駭然。
袁尚連連冷笑,看起來,自己的這個大哥想要用戰績來將功贖罪?
也太自以為是了,要知道他只是單方面作戰,沒有全軍的配合怎麽和敵人抗衡?
更何況敵軍有陸上迎敵的優勢。
恐怕他的四千多人連岸邊登陸場地都開辟不出來,就會被敵人消滅吧?
如此一來,非但無法將功贖罪,還要獲得私自作戰的大罪。
這就是急功近利。
這就是饑不擇食。
袁尚便感到,這一次袁譚肯定被圈禁了,他就徹底穩了。
“他派了多少人渡江作戰?”袁紹此刻怒火中燒,急忙問道。
“這個……,二十艘快船。”顏良雖然是匯報者,但都無法相信。
我的天啊!二十艘快船就敢攻打東岸,我們沒有聽錯吧?
田豐他們再一次被震撼了。
“二十艘快船能裝多少人?有五百人沒有?去打六萬大軍?”
“我大哥他瘋了嗎?”袁尚為大家分析後,自己也不免吃驚。
其他人無不震動。
田豐和沮授面面相覷,擅自作戰已經是很嚴重的問題了,還只派二十艘船去,有沒有搞錯?
孫武複生也不敢這麽作戰吧?
他把自己當什麽人了?
他們二人作為袁紹麾下最強的謀士,此刻也不知如何是好。也是因為古往今來根本沒有發生過這種戰況,連個借鑒的案例都沒有。
袁尚這時唉聲歎氣道:“恐怕是我大哥眼瞅著造箭期限臨近……,但他也不想一想,這麽做非但無法將功贖罪,戰敗而回對我軍士氣打擊極大,整個戰局都要為他的荒謬付出代價……。”
田豐他們臉色一變,不得不承認三公子說的有道理。
“……。”袁紹。
作為最高統帥,本來對於如何順利渡河正在煩惱,現在竟然有人反而還來給他整這種么蛾子的事情。實在‘是可忍孰不可忍’,怒喝道:“馬上傳令讓袁譚來見我!”
十幾分鍾後, 大帳外傳來戰馬奔馳的聲音。
一位傳訊兵衝進大帳,在袁紹凌厲的目光下納頭便拜,急道:“啟稟主上,大公子也在船上!”
“可惡!”
袁紹更加憤怒了,拍案而起,對著滿帳文武咆哮道:“你們看看,你們看看我的這個長子,他滿腦子整天都在想什麽呢?你們馬上隨我過去,這一次說不得要給他一個深刻的教訓!”
“這一次他就算是死了!我也不會發一兵一卒去救他的!”
“來人,馬上傳令全軍集結,準備強攻東岸!”
袁紹已經是氣炸了肺,疾步走出大帳。
此時此刻,滿大帳的文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一次便是田豐沮授也不得不承認袁紹說的對。
這位大公子,他腦子裡,到底整天都在想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