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模型到實彈,擊鼓傳花的遊戲足足夾雜著隊列訓練和思想教育玩了三天。
直到三天后,依舊有人會忍不住緊張,但比起最開始的手足無措,已經是天差地別了。
“投彈的動作要領,當聽到“準備手榴彈”的口令時,右手取彈......成準備姿勢。聽到“投”的口令時,右腳後退一大步......猛收腹,扣手腕,將彈向目標方向投出。”
高嶽的聲音和他的表情一樣嚴肅。
其實新兵們也很嚴肅,而且不是被面前這位班長所感染。
誰都這是個要命的玩意兒,即使現在的教練彈並沒有裝填彈藥。
“如果教練彈你都扔不出35米遠,那就別想著扔實彈了,練,練到你能扔那麽遠為止。”三番五次的示范投彈動作,並且讓新兵們親自體會發力的要領,當第一次投教練但之後,高月的臉跟伍六一一樣黑。
或者說,整個二排乃至全連的班長臉都是黑的。
除了那幾個身體稟賦就不錯的,信手扔都能扔出三十多米,其他人基本上都不及格。
李雲飛同樣被攔在了及格線以外,從小到大,但凡跟考試考核有關的,他什麽時候低於過良好,可就是這個投彈,愣是讓他接受了人生第一次不及格。
成為第一次享受了將李雲飛完全比下去的快感,作為五班的副班長,整個五班都與有榮焉。也是相互之間對視的眼神中,四班第一次落入下風。
“這樣可不行啊,李雲飛。”
高嶽也是要面子的,雖然李雲飛的學歷和此前的優秀依舊給他掙足了面子,但他不想自己親自委任的副班長是紙老虎。
一時威風是不行的,所以課後他將李雲飛叫到了一邊,正好一陣涼風吹來,吹得剛剛摘下帽子的高嶽有些頭皮發癢,說這句話的時候,高嶽擾著頭,似乎跟他的心煩意亂構成了頗為契合的意境。
這種煩惱李雲飛是理解的。
副班長是一種責任,同樣是一種榜樣,現在綁定的似乎有些要倒的樣子,李雲飛說不上心高氣傲,但自從接過這份責任之後,就沒打算在讓出去。
“班長,我知道。今晚給我點時間,我再練練,我反思過,我的力量是足夠的,但發力還不到位,而且動作可能也還要稍微改進一下符合我自身的情況。最晚到後天,如果我沒能投出良好以上,這個副班長,不用您說,我自己個就先沒臉當。”
高嶽完全沒想到李雲飛對自己這麽狠。
他雖然嘴上在批評,但心裡心給李雲飛的底線,是投彈考核能夠完成良好以上。
可李雲飛完全不給自己退路,竟然將這個時間提前了足足一周多。
在高嶽看來,這完全就是李雲飛的年輕氣盛。作為班長,此時此刻他還不得不做一個稍微的提醒。
“我知道你自己壓力也大,但是不能把自己給逼瘋了。該有的冷靜還是要有,這訓練也需要循序漸進,不能企圖一口氣吃成個大胖子。我給你的要求,在最後的考核中,你給我拿一個良好,優秀當然更好,這是底線,不然你這班長我也沒臉讓你當。”
李雲飛沒有再爭辯什麽,他知道了高嶽的底線。
但這並不意味著他會將這個底線作為自己的期限。
吃過晚飯後,是固定的新聞和學習時間,一直到八點鍾,二排才有了自由活動的時間。
折騰了一天,慣用手的那隻胳膊早就被連續的甩動折騰得充滿酸痛腫脹。
偏生這種情況下很多外用的跌打損傷藥也不怎麽起作用,以是很多人不得不單手洗過衣服後側身倒在床上,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唉,我說四班的,你們副班長怎麽今天拉稀了?哈哈哈,連及格都沒有,你看我們班副。”
靠近四班的床鋪,一名五班的新兵有些得意的炫耀著。成才是他們的副班長,今天二排為數不多能夠扔出及格的人,作為成班副帶的兵,他們很光榮。
相較之下,一直光彩奪目的李雲飛今天忽然墜下神壇,顏色暗淡不說,簡直就要成為二排墊底的那一批,若非五班還有個更為恥辱的許三多存在,只怕這名新兵說的話會更加難聽。
當然了,說這番話的同時,他的眼神也盯著許三多看了很久。
一石激起千層浪,五班的其他人也開始奚落起他們的同窗來:“是啊是啊,我說四班的,你們那班副呢,怎麽不見人了?怕不是今天成績差,沒臉見人,找地兒哭去了吧。
面對奚落, 四班的九名新兵不敢反抗。
因為他們說的事實。
兩個班的競爭在一定程度上,是由李雲飛和成才作為代表的,往常李雲飛都能夠壓成才一頭,他們也曾得意過,但如今成才翻了身,禍事兒到了自己頭上,根本無力反駁。
只是李雲飛到現在連個鬼影子都不見,四班的新兵們心裡頓時感覺這位副班長有些不靠譜。只是礙於班長的威嚴,他們只能將這種剛剛滋生的不滿強行壓下去。但面對五班的各種奚落,也開始變得麻木和毫無表情。
所有人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他們口中反覆提及的那個人,正在投彈訓練場上。
教練彈在手裡被反反覆複以不同的曲線從身後甩到身前,李雲飛仔細體會著每一次動作所能造成的教練彈對手掌的衝擊,以此判斷它在脫手後能否飛向更遠的地方。
角度是李雲飛反覆調整過的,到現在基本上沒有任何失誤,唯獨教練彈脫手後的初速度,作為一名大學生,大學物理的知識被他靈活應用到這個地方,來計算那個最優解。
腰力,臂力,回顧著白天高嶽跟他們講述的發力細節,李雲飛的目標,不知不覺已經調整到了達到優秀的四十米。
足足兩個小時後,熄燈號都已經吹過了,李雲飛還在訓練場上。
渾身酸痛的他將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手上,渾然不覺他的身邊,此時已經有兩個人走了過來。
“有了”,忽然間,李雲飛的眼睛一亮,身體扭轉的瞬間,教練彈瞬間脫手,隨即滑入黑暗的夜空,往未知的距離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