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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頑石的萬歷時代》第29章拓印碑文徼時願
  萬歷六年至七年期間,努爾哈赤在李成梁的庇護下,努力在建州衛發展自己的勢力。

  同樣,在海參崴這邊,囊旺也沒有閑著,隨著大批的內河炮艇服役,憑借著超過這個時代的機動能力。海參崴的勢力范圍沿著阿穆爾河迅速向外擴張。

  經過一年多的努力,一座規模不太大的城堡已經聳立在金角灣,三千多人生活在這個小小的城堡裡面,而支撐這裡運轉的主要以貿易為主,倒像是個貿易公司。

  隨著炮艇陸續到位,奴爾乾都司在黑龍江、烏蘇裡江,圖們江流域設立了三個百戶所,每一個地方都有一個整編的百戶官兵駐扎在當地,修起了屯堡,還配備了這個時代最好的火銃和火炮。這樣控制的區域逐漸的向外擴張。

  雖然跟努爾哈赤還沒有直接交手,實際上已經開始了暗戰,囊旺的目標很明確,第一步就是搶奪人口。海參崴所處之地是東海女真窩集部的勢力范圍,東海女真又稱野人女真、東海窩集部,一共分為薩哈連、呼爾哈、瓦爾喀、庫爾喀四部。

  而呼爾哈部,是努爾哈赤所屬建州女真的老家所在。如今,留居原地的仍為呼爾哈部,而遷走的就是建州女真。這些野女真後來成為努爾哈赤滿八旗的主要兵源。

  正因為如此,趁著對方手還沒有伸過來,海參崴多爭取一個兵源,努爾哈赤就會少一份力量。長此以往,建州女真永遠也不可能達到歷史上的規模。

  最新投靠奴爾乾都司的忽刺修奴就屬於野人女真中的薩哈連部落的一支,歷史上他們就投靠了努爾哈赤,這次他們投向了奴爾乾都司。

  薩哈連的總人口不過二萬五六千,大大小小的村落七八十個,卻散布在廣大的阿穆爾河流域,百平方公裡都看不到一個人,管理起來著實有些難度,因此,囊旺就采取了沿河往外設百戶所的辦法,以點帶面,把這些村落聯系起來,在以經濟為紐帶,把他們牢牢地綁在奴爾乾都司的麾下。

  ……

  萬歷七年五月七日,晴,阿穆爾河。

  王興是庫頁島基地派來了一位軍事調查局的官員,這次他的任務是對阿穆爾河流域進行一次徹底的勘察,完善情報局的資料庫,建立奴爾乾都司人事檔案和完成轄區老百姓的戶籍登記。

  “探索”號和“開拓”號這兩條漂亮的帆船在距離出海口不到二十公裡的地方逆流而上,阿穆爾河流到這裡河面非常寬闊,這地方景色壯麗,優美。張嗣修完全沒有興致去欣賞這自然風光,他的注意力現在完全在這兩條船上面。

  這是兩條配備柴油動力的單桅帆船,張嗣修不知道這純粹是仿自後世著名的遊艇品牌遨享仕40.1,鋁合金的船殼,胡桃木的甲板裝飾,還有桅杆的自動卷帆系統和自動轉向的前帆,大大的簡化了人手操作。

  喇叭形船體設計,以及延伸超過船體三分之一的台階,堅固的船體具有極高的速度潛力,並且在任何情況下均保持平穩舒適的行駛。在水線上方,甲板布局和超寬敞的內部空間,在這個時代的船上絕無僅有。

  船上的空間讓人感覺遠遠超過它的尺寸。帆船只有十二三米長,每條船上十五六個人一點都不顯得擁擠。它的布局巧妙,讓操作空間和休閑空間之間有著清晰的分界。這些就是這款四十英尺巡航艇的優勢。

  帆索通向後方的兩個舵位,並向後延伸,為每位船員留出了一個寬敞艉肼的空間,在下面是救生筏的專用空間。

兩側的L形長條座椅沒有遮擋或是不便,因為吊索絞盤和主帆繩都位於船頂。  它有成角度的圍板,低矮的天窗和透明的側甲板,因此很容易從船首走到船尾。右舷的廚房裡有著寬敞的台面,這裡可以提供大量存儲空間,滿足所有人的用餐。

  在左舷則是大型的休息空間,配有餐桌和可移動的長凳,而在樓梯下方的桌子則提供了舒適的工作空間和大量的存儲空間。

  強烈的空間感讓人感覺舒適,但是家具並非固定,因此每個人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方式調整,“隨風而行”。船體設有大量舷窗,其中兩個朝著駕駛艙,艙口帶來大量的光線和順暢的通風,使內部空間格外明亮。

  自打上船以後,張嗣修就一直沒有消停,他就像個好奇寶寶,在船艙裡鑽進鑽出,東摸摸西看看,還不時打開一些儲物櫃查看。在他的眼裡這哪是條船,簡直是一件珍貴的藝術品。

  ……

  陽春五月,阿穆爾河流域天氣晴朗,風平浪靜。

  午飯後走出船艙,張嗣修這才注意到,在右舷河岸的轉彎處出現了一座小村落,那裡向帆船駛過來兩條小船,船上坐著一些奇怪的人,高聲喊叫則聽不懂的話,手裡揮動著什麽東西。

  現在距離還很遠,很難弄清楚他們手裡拿著究竟是什麽,直到他們駛到近處,張嗣修才看清楚是一些鹿茸和鮮魚。

  “他們是想和我們交換貨物。”身後有人解釋說。

  張嗣修回頭一看,說話的人正是那個神秘的王興。這個人剛剛從總部調過來幾個月。給人的感覺就是沉默寡言,很少說話,性格也比較孤僻,讓人親近不起來。

  王興和來人交流幾句後,船隊便放下風帆開始向右轉,機艙裡柴油機開始啟動,船長寸步不離船長台,機械師一直守在機艙外面,這裡對其他人來講是禁區,哪怕張嗣修也不能例外。

  離岸越近,探索號的航行越來越小心翼翼,好似摸索著在前進。水手們異常謹慎,因為這樣的地方容易擱淺。

  帆船的吃水量是一米五,靠近村落的地方有時候水深達不到這個要求,如果不注意的話,甚至會聽到船骨擦過沙地的聲音。

  張嗣修好奇地看著王興在船頭用當地的話語和小船上的土著人在交談,他們似乎很熟悉,談話的過程很熱烈,這時候的王興仿佛是換了一個人,熱情而奔放,不像平時那副冷冰冰的樣子。

  離村子越來越近,在當地人的指點下,終於找到了合適的泊錨地靠泊。岸上沒有碼頭,堆積著一些光滑的巨石,人們隻好在這些巨石中間跳上跳下。

  有階梯通向山上的村子,這些階梯是用木樁做成的,木樁的一頭埋在土裡,與地面幾乎呈垂直狀態,因此在攀登的時候,兩手必須牢牢抓緊。

  張嗣修穿著一身文官的服飾,不方便爬上爬下,處境真是令人狼狽不堪!當他向山上的村子攀登時候,忽然飛過來一團團蚊子把他包圍了。

  黑鴉鴉的一片,他的臉和手被叮得火燒火燎,但是沒有可能騰出手來驅趕。看到他狼狽的樣子,上面的土著人發出一片哄笑聲。

  張嗣修忍不住暗暗吐槽,自己幹嘛要跟出來找這份罪受?如果要留在這裡露天過夜,不在四周隆起篝火,就可能被蚊子叮死,或者起碼要發瘋。

  村子不大,像梯田一樣沿著山坡興建,這是阿穆爾河流域尋常的一個小部落居住地。酋長的房子一般都建在最高處,很大也很明顯,一個看不出年紀來的壯碩老者,已經在大門外面迎接。

  王興和他熱情的用當地話交流,還大大方方的和對方擁抱了一下。老頭一副髒兮兮的樣子,頭髮油光發亮,發縫間都可以看到虱子在鑽進鑽出。

  見到這幅鬼樣子,張嗣修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心裡暗暗祈禱,千萬不要見禮時,讓自己也去和他擁抱,那他真的會發瘋的。

  還好,難堪的事情沒有發生。王興介紹他時,那位酋長恭恭敬敬的拜伏在地行了個大禮,表情非常的虔誠,仿佛像在拜一尊大佛。

  看樣子是身上的明朝官服起了作用,張嗣修心中暗暗松了口氣。滿臉堆笑地把對方扶起來,又勉慰了幾句。

  不過他明顯感覺到王興嘴角翹起,臉上露出揶揄的表情,仿佛在嘲諷他:你太虛偽了!那目光就像兩把刀子射在他的身上。張嗣修感到渾身不自在,臉上有些發燙。

  酋長的房子依山而建,房子裡的住屋由一條小走廊分成兩半,左邊是議事的地方,右邊住著酋長一家。

  進了大院,張嗣修看見了酋長的妻子和兩個女兒,他的妻子看上去比酋長還老,那髒兮兮的樣子比酋長還不堪。兩個女兒倒是打扮得乾乾淨淨,只不過小姑娘被蚊子叮的滿臉是包。

  進入議事廳,房間的牆壁上都掛滿了樅樹的綠葉,窗戶上繃著冷布,屋子裡熏著煙。但這一切都無濟於事,蚊子照樣有,而且不停地叮著兩個可憐的小姑娘。

  牆上掛著把碩大的弓箭,古樸的樣子看上去有些年份了。熏乾的魚肉和不知名的獸肉掛得滿屋子都是。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張碩大的熊皮鋪在地板上,看上去很有氣勢。這應是酋長最值錢的東西。

  “王大人,這麽多肉食,他們的日子過得還不錯吧?”張嗣修小聲的問王興。

  “呵呵,這個漁村在這些土著裡面日子算是不錯的了,主要是位置好,離出海口不遠,交通比較方便。就是這些蚊子受不了。”

  王興回過頭答完,然後又扭過頭去繼續和酋長熱情的交流。不時問一些問題,還拿出一隻奇怪的筆在本子上寫寫畫畫。

  兩個人嘰嘰呱呱說話很快。張嗣修聽不懂,隻好裝起了菩薩,正襟危坐在那裡一言不發。

  正在這時,一名海軍陸戰隊員直接走到了王興的身邊,小聲的道:“長官。村子我看過了,百十戶的人家,有個簡陋的碼頭,還停著十幾艘木船,村子裡大部分是婦女和孩子……”

  後面的話就聽不太清了。

  “嗯,很好。讓文書盡快登記造冊,然後組織人手,把船上要交易的東西搬下來。“王興吩咐。

  “是,長官。”士兵行了個禮,轉身就走出了屋子。

  王興轉過身向酋長解釋了幾句,這老頭先是一愣,然後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老人對身後幾個漢子說了幾句,這幫精壯的漢子也都變得滿臉的笑容,紛紛朝著他們行禮,然後起身離去,頓時屋子裡空了一大半。

  酋長熱情的招呼大家吃飯,盛情難卻,大家吃好又在這裡用了一次午飯,主要是喝酒吃肉,大家倒也其樂融融。

  吃過飯後,就來到了村子外面。這個村子不算大,房子都是簡陋的土木結構,一幫婦女看到村裡來了客人,領著孩子從屋子裡走出來,好奇地打量著客人,尤其穿著一身官服的張嗣修身後跟著一幫大一點的孩子指指點點。

  村裡的男人不多,小孩子卻真不少,大部分孩子都怯怯的躲在大人身後,瞪著亮晶晶的大眼睛,偷偷的看著這些陌生人。

  王興衝著幾個跟在張嗣修身後的熊孩子招了招手,然後拿出一把糖塊,滿臉大灰狼的表情,引誘著這群孩子。

  終於有一個男孩子受不住誘惑,幾乎是衝過來抓了一塊糖就跑了,有了帶頭的,孩子們就一個個過來了。到底都是些小孩子,不一會兒就和王興混熟了,甚至還敢和他打打鬧鬧。

  村子裡的大人們看到王興態度溫和,和孩子們相處的也不錯,也都欣慰的笑了。酋長連踢帶踹的把一群熊孩子趕跑,領著王興他們來到了很大的草坪,地上放了一些蘆葦墊子,大家席地而坐。

  不一會兒,一幫村裡的男人抱著大包小包,酋長滿懷期待的看著王興,眼睛裡露出火熱的光芒。

  張嗣修知道,北地荒僻閉塞,物質極度匱乏,只能通過一些遊商來到這裡和他們交換一些生活必需品,所以這些土著也把官員走訪當成來交易的遊商。

  王實看到這些人都非常急迫,就招了招手,很快船員就抬來了幾個大木箱。

  撬開一隻箱子,王實從箱子裡拿出了一些商品,這是船隊特意準備的一批箭矢、鎧甲、矛頭、刀劍、魚鉤、剪子和針頭線腦等生活用的鐵器,數量最多的是細密的棉布,以及糧食和食鹽。

  酋長和村裡的男人看這些東西頓時就露出了開心的笑容。王興笑著為他們一一展示,轉眼就化身為奸商,跟他們討價還價。隻過了一會兒的功夫,整座村子裡就亂了,就連各家的老娘們都在家坐不住了。

  他們來到屋子的外面,把每件東西擺在地上,哪家要是想換什麽,就把他帶來的山貨放在那件東西的前面,要不斷的增加,直到王興點頭,交易才算正式達成。

  一件做工精美的針線盒套裝,裡面也就是一把剪子、一套各種型號的縫衣針、兩個頂針兒、一把錐子以及各種漂亮顏色的絲線,就能換一大堆的野生木耳、榛蘑,外加一大堆魚乾。

  一把精致的小刀就能換一件貂皮,一把稱手的鋼製斧頭就能換一根老參,一副做工精致的板甲,竟然要用十張熊皮來換。

  張嗣修是頭回跟著船隊出來,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情形,他的眼睛都有些發直,口水都流了出來。

  他伸手拿起剛剛用斧頭換回來的人參,看品相,在天津碼頭沒有兩千個銀元拿不下來,而在這裡換下來僅僅是把斧頭。蒼天啊!太坑了,這簡直是暴利。

  旅途中的疲勞一掃而空,張嗣修頓時腰不痛了,氣也不喘,臉上蚊子咬著包包也不覺得有多難受。此時此刻,他神清氣爽。對後面的航程充滿著期待。

  看到張嗣修興奮勁,王興解釋道:“張大人,這不算什麽。這些人手上貨物並不算好,因為他們這裡經常有遊商過來,很多好東西都被換走啦。他們屬於呼爾哈部落,也就是俗稱的魚皮韃子,比較接近於熟女真。

  往上遊去,有很多瓦爾喀、庫爾喀的村落散布在沿岸,越往上遊去貨品越好。那裡很閉塞,屬於生女真,很少能見到外人。”

  張嗣修拱拱手,問:“原來如此,那為什麽遊商不去上遊呢?利潤豈不是更高?”

  “呵呵,他們去不了,途中都是原始森林,到處是猛獸。而且那些生女真有時候很野蠻,動不動就殺人越貨。沒有誰敢穿越森林去和他們交易。我們不一樣,我們擁有這世上最先進的船,還有更強的武力。可以到達任何一個地方。”

  王興似乎來了說話的興致,繼續說道:“大明以前的奴爾乾都司為什麽會維持不下去,主要原因還是交通不方便,沒辦法直接和那些部落打交道,缺乏交流。

  公子曾經就說過:道路是國家的鎖鏈。如果不解決交通問題,很多地方時間長了就會被別人佔去,所以這次我們出來,不光是進行貿易,同時還要對沿途進行勘探,為以後的鐵路做一個規劃。”

  “鐵……鐵路?”張嗣修有些不明白。

  王興笑笑:“有點像碼頭上的軌道。以後你會知道的,那是一種神奇的道路,只要有了它的聯通,這裡將永遠屬於我們華夏,不過現在才剛剛起步,想要實現沒有十幾年是不可能的。”

  張嗣修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繼續熱切的看著場中的交易,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

  告別小漁村後,“探索”號和“開拓”號沿著阿穆爾河繼續往上遊行駛,越往上走,水流越急,河面漸漸變窄,有的地方甚至不到二百米寬,風帆無法提供行駛的動力,只能靠柴油機帶動。

  沿岸山巒重疊,尖峰林立,好像一個個巨大的圓錐凸起在群嶺之中。清晨時候,河道上空輕輕的塗抹著一層薄薄的淡藍色霧靄,到了中午時,陽光下的岸邊顯得更加的蒼翠,生意盎然。這裡荒無人煙,似乎使它反而更加美麗。

  三天后,河道陡然變得很寬,水流也變得平緩,中午的時候,前方出現了一個三岔口。

  這裡是黑龍江、阿速江(今烏蘇裡江)、松花江以及腦溫江(今嫩江)流域一個水網密布的地方,幾條河流在這裡交匯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河灣。

  帆船保持五節的速度,又繼續行駛了一個時辰。下午一點多,兩條單桅帆船駛進了這個被王興稱作特林的河灣,這裡距離下一個交易點廟街,大約還有三十公裡,王興告訴張嗣修這裡就是奴爾乾都司故地,是當年北地的中心。

  1409年(明永樂七年),明廷決定,升奴兒乾衛為奴兒乾都指揮使司,簡稱奴兒乾都司,駐奴兒乾城(今黑龍江下遊黑龍江與亨滾河匯合處右岸的特林地方,即元朝征東元帥府的故地)。

  奴兒乾都司為地方最高一級的軍政合一建制,直隸於明朝中央政府。明廷經常派遣欽差大臣到奴兒乾地區巡視。奴兒乾都司治所在黑龍江下遊東岸的奴兒乾(今特林),下距黑龍江口約兩百多公裡。

  派到奴兒乾都司的官員和駐防軍都在這裡。有衛、所四百余,屯駐軍隊,轄區東至海,東北包有庫頁島,西至斡難河(鄂嫩河),南接圖們江,北抵外興安嶺。

  明永樂十一年(1413)與明宣德八年(1433)曾二次在特林修建永寧寺,並立有二碑。

  ……

  岸邊有一個屯堡,是在原址上重新修建的城寨。囊旺接手後,奴爾乾都司在這裡駐扎著一個百戶的兵力,城堡外面修了碼頭,水泥的棧橋一直延伸到河灣百多米開外,可以停靠大型的船隻。

  特林百戶官名叫李延,河北真定人,王實在通州招收的第一批纖夫之一,這個人做纖夫之前,曾經還是個讀書人,是個落弟的秀才。

  由於得罪了家鄉的縣令,李延不得不隱姓埋名,他帶著全家東躲西藏,最後跑到了通州,窮困潦倒之下,為了生存當起了纖夫。

  李延加入舊港宣慰司的軍隊後,他有文化,又從小習武,很快就在一群纖夫中脫穎而出,被破格提拔進入軍校速成班學習。

  去年分配到奴爾乾都司成為總旗,由於工作突出,年底的時候就提拔為特林百戶所百戶,這個官職可是朝廷的正規編制。

  “探索”號和“開拓”號輕巧的停靠在棧橋邊,岸上的軍士很熟練地拴好纜繩,搭上跳板。

  百戶李延率眾迎來上來,首先對張嗣修施禮,說:“卑職特林百戶李延,參見主薄大人。”

  “免禮,李百戶,很久不見了,家裡還好吧?”張嗣修扶起李延,溫言問道。由於工作原因兩人經常打交道,相互倒是很熟。

  “多謝主薄大人,都好。兩個男娃都已經上小學了!現在留在了庫頁島,半年才能回來一次。閨女也四歲了,在特林上幼兒園。老婆也在供銷社上班。都挺好的!”

  說這些話的時候,李延的臉上充滿了笑意。看得出來,他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李延又與王興等人見禮後,眾人一路寒暄走進了特林屯堡。

  特林屯堡緊挨著永寧寺建造,規模要比一般的百戶所大了許多,它的東、南、西三面都是懸崖絕壁,僅西北一面開展平坦。東有黑龍江在崖下奔騰而下;西北有二道河,注入阿速江。

  新的特林屯堡,說他是屯堡實在有些過於謙虛,按照它的規模,應該被稱作特林城,比完成了第一期工程建設的海參崴要大。

  特林城分為三重,第一重為柵城,以木柵圍築城牆,城周略呈圓形,柵城內為百戶的官衙所在地。城中設有神殿、鼓樓、客廳、樓宇和行廊等建築。樓宇高二層,上覆鴛鴦瓦,也有的蓋草。牆抹石灰,屋柱與房椽全有彩繪。

  第二重為內城,周圍二裡多,城牆以木石雜築,有雉諜,了望樓。內城中居民百余戶,由百戶所軍戶構成。內城東西,蓋有大堂一所,既可以大會議事,也可作為娛樂場所。

  第三重為外城,周約十裡,城牆“先以石築,次布緣木;又以石築,又布椽木,如是而終。高可十余尺,內外皆以粘泥塗之。

  在外城門上設有望樓,蓋之以瓦。城牆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火炮,都是老式的前膛火炮,不過比這個時代的火炮要先進,這些都是鋼製火炮。

  外城中居民三百余戶,由當地土著部落人口構成。經過一年多的發展,居民總數約四百余戶,人口近五千人,已成為方圓百裡的政治、經濟和軍事的中心。

  張嗣修看到這裡有了這麽大的規模,甚至超過了海參崴,感到非常的驚訝。這裡生活著這麽多土著居民,而且大部分是青壯,只有少量的婦女和兒童。

  他仔細觀察過後,發現漢人和土著人相處得很融洽,他們在一起乾活,相互之間也說說笑笑。

  “李百戶,這裡怎麽這麽多女真土人?這會不會有危險?”張嗣修露出了驚奇的表情問道。

  李延解釋說:“張大人,這些土著都是百戶所買來的奴隸,這些人只服從百戶所的命令,非常樸實敦厚。我們並沒把他們當做奴隸,而是當做自己人一樣對待,因此他們對這裡的生活很滿意,也很忠誠,打起仗來不怕死。”

  詳細問過之後,張嗣修才知道原因。這附近的部落尚處於氏族社會,生產力落後,很多部落非常貧困,一切由族長或酋長說了算。

  有些家族由於人丁過多而負擔較重,李延他們駐扎在這裡,就在廟街重新開了榷場。這些部落酋長貪圖百戶所提供的財貨,又沒有東西可以換。因此便把一些家裡的年輕人賣到百戶所為奴,以換取他們需要的生活物資和財貨。

  這些換來的奴隸,大部分都是孑然一身的年輕人,當然也有拖家帶口的中年人,甚至還有些身有殘疾。百戶所正好缺人,在囊旺的關照下全部照單全收。

  如今,這種奴隸交易的規模越來越大,看到這些奴隸過的很好。很多部落的成員自己把自己賣到百戶所,自願當起了奴隸,要不是怕出問題,限制了名額。特林屯寨人口早就超過了一萬。

  ……

  萬歷七年五月十日,永寧寺。

  今天特林百戶所特意安排了一個活動,這也是總部的規定,那就是每一個到特林的官員,都要到永寧寺祭祀。

  張嗣修、王興等人在李延的陪同下,全部換上了嶄新的官服,帶著香燭。現在永寧寺裡面進行了祭祀儀式,並在寺裡唯一一個和尚的陪同下,前去參觀石碑。

  高高的懸崖上,永寧寺依舊還在,只是顯得有些破敗。李延介紹說:奴爾乾都司已經拔下了專款準備進行修繕,而且還要從南京覺華寺請來新的住持,重新主持永寧寺。江南招聘的工匠估計要到下月中旬才能抵達。

  在廟裡的老和尚陪同下,王興和張嗣修還專程去看了石碑。石碑在亨滾河口附近的黑龍江左岸屹立著一處高達百英尺的斷崖,碑石之一立於距絕壁大約兩步遠的地方,碑高五英尺。

  另一碑的碑座是花崗岩,碑身是紋理鮮明的灰色大理石。此二碑刻有銘文,記載著在此處建造寺廟之緣由。附近還建有石經幢、八角塔等建築,上面苔蘚斑斑,看上去就有一種歷史的滄桑感。

  聽說奴爾乾都司撥了巨款要重新修繕這裡,還要從江南請來新的主持。對於這些勞民傷財的事情,張嗣修有點不屑一顧。他認為沒有必要,心裡還吐槽囊旺有些好大喜功,做一些表面上的文章。

  作為一個明朝人張嗣修肯定不會明白重新修繕永寧寺對於穿越者的意義,尤其是那兩塊石碑,在王實和他的團隊成員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麽的重要。

  這兩塊明朝的石碑,全稱“敕修奴兒乾永寧寺碑”。立於明朝奴兒乾都司官署附近黑龍江岸的石岩上(原時空俄羅斯特林,距黑龍江入海口約150公裡)。

  碑有兩塊:一為明永樂十一年(1413年)的《永寧寺記》,一為宣德八年(1433年)的《重建永寧寺記》,均系明朝宦官亦失哈奉旨巡視奴兒乾都司時豎立的。

  永寧寺碑是明朝政府對黑龍江流域及庫頁島實行管轄的物證,也是研究明代東北的重要史料。

  清末曹廷傑重新發現永寧寺碑並將碑文拓下,使其得以流傳於世;而這兩塊石碑則被俄國拆除並運往海參崴。

  後世這一時期,外國人也有不少關於永寧寺碑的記錄。1808年,日本人間宮林藏奉德川幕府之命在進入黑龍江流域“探險”時,曾見到這兩塊碑,並寫入他著的《東韃紀行》一書中。

  他這樣描述道:“眾夷至此處時,將攜帶之米粟、草籽等撒於河中,對石碑遙拜”,可見明朝的永寧寺碑對當地居民的影響非常深遠。但由於他是在船上遙看的,所以沒有對這兩塊碑有仔細觀察。

  俄國人最早知道永寧寺碑是在1676年,當時俄國來華使節尼古拉·斯帕法裡根據哥薩克的傳說,留下簡單的記錄:“二十年前,在阿穆爾河上和阿穆爾河口同中國人打過仗的哥薩克人告訴我們,沿河上溯兩天路程,有一個懸崖上平整出來的地方,他們在那裡發現了一個逾二十普特的中國吊鍾。

  在那裡,他們在三個地方發現有銘刻漢文的石碑。當地居民告訴我們:古時候有一個中國皇帝從海路來到了阿穆爾河,並且在那裡留下了這個碑刻和鍾作為紀念和標志。”

  十九世紀中葉以後,沙俄入侵中國黑龍江流域,1860年,俄國透過《北京條約》霸佔了黑龍江、烏蘇裡江以東包括庫頁島在內的四十萬平方公裡的中國領土,永寧寺碑從此淪落異域。

  此後俄國人又對永寧寺碑不斷進行記錄和考察。

  1856年,美國加利福尼亞律師、駐俄國商務代辦佩裡·麥克多諾·柯林斯橫越西伯利亞,由黑龍江河源順流而下,直至黑龍江口進行考察,1860年發表了《阿穆爾河紀行》一書,其中對永寧寺碑作了較為詳細的描述。

  其中這樣寫道:“這些土著居民對這個地方(永寧寺碑)及其在古代的用途,懷有一種神聖、持久和強烈的信仰,這種木片製成的花朵無疑是一年一度的獻禮,還可能加上一頭牲畜作為向這個地方的神抵贖罪的犧牲。”

  亦可見永寧寺碑對當地居民的巨大影響。

  1861年,英國人拉文斯坦發表了《俄國人在黑龍江上》一書,對永寧寺碑的歷史遺跡做過簡明介紹:“在阿姆貢河(即亨滾河)口附近的黑龍江左岸屹立著一處高達百英尺的斷崖,在其頂上發現有古刹的碑、塔二三處和其他遺物。

  1885年,中國學者曹廷傑奉吉林將軍希元之命,到黑龍江東岸調查,也看到這兩塊碑,並拓下了碑文。他對永寧寺碑的考察在他的著作《西伯利東偏紀要》一書中有詳細的描述。

  曹廷傑還根據碑文,首次確認這是中國明朝的永寧寺碑,並明確指出了這是明朝設置奴兒乾都司時所立的石碑。

  這是原時空歷史上對永寧寺碑的第一次詳細考察,並揭開了永寧寺碑和明代東北疆域的真相,碑文亦從此流傳於世,並得到了重視。

  1904年,沙皇俄國將兩塊永寧寺碑拆除搬走,轉移到海參崴的博物館中,他們還將永寧寺附近遺跡(如石經幢、八角塔)等全部毀壞。

  後世兩塊碑仍在海參崴,由於保存條件不佳(其中一碑甚至露天存放),碑文已經模糊不清了。

  ……

  可以說,永寧寺碑就是原時空華夏百年恥辱的真實寫照。張嗣修不能理解也在情理之中。在他不理解的目光下,王興和幾名軍官神情莊重在拓印碑文,動作非常的小心,溫柔的就像撫摸心愛的女人。

  永寧寺碑共有兩個,一個是立於永樂七年(1413年)九月的《永寧寺記》(簡稱永樂碑),一個是立於宣德八年(1433年)春季的《重建永寧寺記》(簡稱宣德碑),均為花崗岩雕刻而成。

  永樂碑高102厘米,寬49厘米,厚36厘米,碑正面刻漢字30行,每行64字,額書“永寧寺記”;碑陰為蒙古文與女真文,是對漢文內容的簡要翻譯,各15行。碑兩側均為漢文、蒙古文、女真文、藏文刻寫的佛教“唵、嘛、呢、叭、咪、哞”六字真言。

  碑文中的漢文由明朝官員邢樞撰寫,蒙古文由阿魯不花書寫,女真文由康安書寫。宣德碑高120厘米,寬70厘米,厚32厘米,碑刻則相對簡略,只有正面碑文,額書“重建永寧寺記”,刻字30行,每行44字,碑文全是漢字。

  《永寧寺記》和《重建永寧寺記》簡要地記敘了黑龍江下遊各族人民的風俗習慣、生產和生活狀況,以及明朝政府對當地民眾的關懷。

  碑文上明確記載著設置奴兒乾都司及欽差太監亦失哈等高級官員前往奴兒乾及苦兀(庫頁島)上巡視和宣撫女真等部落的經過,闡述了明朝政府在奴兒乾造寺塑佛的宗教和政治目的,推行“柔化斯民”政策所取得的成效;生動描繪了各族人民效忠明朝政府,履行屬民義務,表示“世世臣服”的熱烈場面。

  《重建永寧寺記》雲:“永樂中,上命內官亦失哈等,銳駕大航,五至其國,撫諭安,設奴兒乾都司。……宣德初,複遣太監亦失哈部眾再至。……七年,上命太監亦失哈同都指揮康政,率官軍二千,巨舡五十再至。”

  《永寧寺記》雲:“昔遼、金疇民安故業,皆相慶曰:‘今日複見而服矣!’”表明中國遼朝、金朝以來歷代政府都對這一地區實行管轄,而明朝則繼承之。

  碑文還記載亦失哈、康旺等“自海西抵奴兒乾及海外苦夷(庫頁島)諸民, 賜男婦以衣服、器用,給以谷米,宴以酒食。皆踴躍歡忻,無人梗化不率者。……國人無遠近,皆來頓首,謝曰:‘我等臣服,永無疑矣!’”

  在碑記後面還有一百多人的題名,其中既有漢族人,也有少數民族,包括欽差內官、東北各地主要衛所官員和奴兒乾都司衙門官員的官職、姓名,特別列署了安樂、自在二州各族官員的名字及各族工匠、醫生的名字。

  王興等人把拓印好的碑文晾乾以後,小心翼翼地收藏在一個檀木的匣子裡,外面還貼上了封條。然後交到一名通信軍官的手裡,看樣子是要通過軍郵寄出去。

  寄給誰?不用想肯定是指揮使王實,也許還會送到小皇帝手裡。看著這一幕,張嗣修百思不得其解,說實話,王實這些人有時候做的事情,他根本看不懂。

  難道王實的先祖也參與過永寧寺的建設?要不然這些人怎麽會這麽慎重。

  據父親說:這王實來歷神密,吏部曾查過永樂年間的人事檔案,當年的軍官中,根本找不到王實先祖的名字。

  想到這些,張嗣修不由自主的瞥向碑文的落款名單,第五排那個衛指揮王謹的名字,落入了他的眼簾……

  

  PS:——歎吉林失出海口——

  惜望圖們江,古來可通航。滿清屢敗戰,割地贈羅刹。

  鄰國架鐵橋,余望海神傷。隻聞浪潮聲,不見海之洋。

  臨江望三國,爾作奇景看。吾恨國之殤,國人豈敢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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