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注意到了師徒二人的互動:“王院正的手勢啥意思?”

　　沒有人回答，曹化淳和駱養性眯起眼，他們是知道的，武書院有專門的手勢語言交流。

　　只不過這手勢語言是絕密，非武書院學生，外人根本沒機會接觸。

　　杜大山已經奔到跟前，戰馬遠遠停住，杜大山翻身下馬跪倒在地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武生杜大山奉皇命見駕！”

　　這距離有點遠，崇禎皇帝揚聲道:“近前回話！”

　　這麽麻煩?別看杜大山是烈士子弟出身，對大明皇帝還真沒有什麽感覺。

　　武書院重啟之前，或者說遇上王院正之前，他和一幫烈士子弟，過的是最淒慘的人生。

　　是王封的出現，改變了少年們的命運，甚至改變了他們家族的命運。

　　因為月考的獎懲條例，讓排行前一百的學員，全都賺的盆滿缽溢。

　　幾個月始終保持武書院第三的杜大山，自然也是一個暴發戶了，而這一切跟朝廷無關。

　　不過院正吩咐乖一點，杜大山跪行十步停下:“武書院學生杜大山拜見聖上！”

　　杜大山身高五尺半就是一米七，個子不高卻孔武有力，方面大耳雙目有神，看上去就是武將的苗子。

　　崇禎皇帝喜歡這副樣貌:“起來回話！”

　　啊?杜大山叩謝:“謝皇上！那我就站起來了?院正說不能站著，可是又說要聽皇上的話，我聽您的。”

　　哈哈哈！主席台上所有人都笑了，駱養性卻是暗歎一聲，這少年怕是要給王院正招禍了。

　　優先選擇聽從王院正的話，然後才是皇上的話，這要是被人抓住把柄，王封怕是吃不了兜著走。

　　幸好現在沒有人注意，或者說在這種場合，沒有人敢掃了崇禎皇帝的興致。

　　皇上微微一笑:“難得你保持赤子之心，朕且問你，這匹馬跟你多久了?可是寶馬良駒?”

　　問這個?杜大山頓時來了精神:“回陛下，這匹馬比我小五歲，跟我已經十一年了。它是我父親騎過戰馬的孫子，它的母親是一匹野馬，一開始野性難馴別人駕馭不了，隻跟我好。”

　　真的是從小養大的，林孕昌老臉一紅，張世澤卻似乎渾不在意。

　　崇禎皇帝笑笑:“你的武技是家傳還是武書院學的?可是另有師承?”

　　啥意思?文官武將都有點詫異，如此問不妥當啊，換做其他人問了也就問了。

　　皇上如此問卻是含有深意，駱養性暗暗搖頭，皇上還是多心了。

　　這位一向疑神疑鬼的，很顯然不放心武書院的王封，擔心教育出來的學生隻知有院正不知有皇上！

　　還好杜大山不是真憨貨:“回陛下，學生本是寧遠衛餘丁，是吃皇糧長大的。更是蒙聖恩進入武書院學習，才有今時今日成績，學生感激不盡！”

　　真會說話啊！在場的文武大臣，都替王封松一口氣，這些能陪著皇帝，頂風冒雪來看武科舉，都是官場老油條。

　　一個個狡似鬼，對這位多疑的皇上，自然是了解透透的。

　　若是杜大山回答不對勁，怕是真的要給王院正招惹禍事了，最少也會調離武書院吧?

　　在場的人不知道，王封身邊有一個禮儀訓導，就是大明的寶珠皇后。

　　禮儀教學是每一個學員的必修課，甚至加入月考的項目，能排行前二百的，沒有一個在禮儀上掛科的。

　　幸好王封未雨綢繆，否則今天麻煩大了，再看崇禎皇帝的臉色，已然好看了很多。

　　皇上難得笑容可掬問:“真觀你器宇軒昂人才難得，可願到京城來為朕效力?”

　　什麽情況?就算皇帝賞識一個武舉，也不至於直接選拔到身邊來吧?

　　這也不符合崇禎皇帝的個性，駱養性和曹化淳交換一下眼神，倆人都知道，這句話不是問杜大山的。

　　很顯然，是要知道，在武書院的學員，到底是對皇上忠心一點，還是對王封忠義一點。

　　皇帝吃醋了?是吃王院正的醋?還是始終不放心，不放心偏居一隅的武書院，會被某人帶跑偏啊?

　　杜大山也是一呆，隨即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重重在地上磕一個響頭:“學生感激涕零！嗚嗚嗚！我要光宗耀祖了！父親在天之靈你可看到了?嗚嗚嗚！謝陛下恩典！”

　　咦?這麽容易就答應了?這麽一答應，朱由檢反而意興闌珊，對自己老是不夠忠誠的學生?

　　恐怕對自己也未必忠貞呢，崇禎皇帝笑容消失了:“如此武舉過後留下吧！”

　　留下?到底是再度磕頭:“謝皇上恩典！只是學生還沒畢業呢，陛下對武書院的聖諭，就銘刻在武書院門口石牆上。您說過要忠君愛國有始有終，不能三心二意半途而廢，我是遵從聖諭還是……”

　　作死的節奏啊，居然敢懟皇帝，這不是說皇上出爾反爾麽?

　　很多人露出憐憫的表情，畢竟是個少年，說話之間沒有分寸。

　　如此不是沒有天理！曹化淳閉上眼，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幾個武勳想要開口說情，瞄一眼駱養性木木的，幾個人隨即老老實實站定。

　　有幾個文臣幸災樂禍，說實話這武書院，著實不受文官集團待見。

　　明明是一個秀才搞起來的， 卻全然偏離了軌道，現在成了純粹的武將生產基地。

　　這特麽跟誰說理去?武書院是書院啊，畢竟不是軍隊，現在卻變性了！

　　咳咳！秉筆太監王承恩輕咳兩聲:“住嘴！敢質疑聖上，掌嘴！”

　　啪啪啪！杜大山也是個狠人，居然毫不猶豫自己掌嘴，這家夥真的是忠厚老實?

　　最少駱養性不相信，可是十幾歲少年，如果有城府和心機的話，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駱指揮使不會知道的，寶珠皇后張嫣身為禮儀訓導師，灌輸給武書院學員的，就是服從嚴格服從！

　　特別是來自皇家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有一絲違背，否則校規伺候！

　　也幸虧第一豔後和袁霜妍嚴苛的操練，讓少年見聖上的反應成了本能，不得不說張嫣未雨綢繆的本事。

　　一邊的王封暗自慶幸，崇禎皇帝居然哈哈大笑，一乾文武大臣隨即附和大笑。

　　剛剛以為皇上會惱羞成怒呢，沒想到皇上會如此開心，果然是聖心難測！

　　崇禎皇帝大笑後:“好好！好好好！難得你赤子之心毫無雜念，朕赦你無罪！那就回去好好學習，學一身本事回到京城來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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