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儀拿捏著手中這封書信,舉目不定,他還是有些疑惑,但是心中已經信了大半,保不齊這個魏國齊王,還真有可能死了。
他問向褚新,道:“這事怎麽辦?”
褚新撓了撓後腦杓,思考了半晌,實在是想不出來什麽道道,只能說道:“要不,把這事稟告元帥吧?讓他來拿主意?反正我們現在將這裡圍堵的水泄不通,他們也不敢突圍。
等元帥有了定奪之後,我們在前去一探虛實如何?這樣一份滔天功勞,落到咱哥倆手上,下輩子榮華富貴,算是有著落了!”
一提到‘軍功’二字,徐儀也是兩眼發光發熱,他道:“好,先去稟告元帥,讓元帥親自派遣大軍過來。這齊王趙長青死在你我兄弟手中,也算是白撿一份滔天造化!”
褚新重重點了點頭,向本軍斥候下達命令道:“待我寫信一封,務必要當面呈於葛元帥。”
……
不知是造化弄人還是天意如此,剛才那名咬舌自盡的斥候並沒有死,他也沒把舌頭真正咬斷,而是咬到一半,因為疼痛昏厥了。
待醒來時,就發現自己被‘棄屍荒野’了,作為軍中斥候,經驗告訴自己,這個地方大概距離青州邊城較遠。
此刻,他的嘴裡還一直留著鮮血,但他似乎明白自己身上得擔子有多重,所以只見他強打著精神,努力爬起身來。
他辨別好方向後,開始簡單處理了快要斷裂的舌頭上的傷口。
用一層短短的白布包裹住。
他不知道這樣做有沒有用,但是聊勝於無。
他現在隻想著將齊王殿下歸天的消息傳到青州邊城。
大概也是由於習過武的原因,所以自身素質比較強悍,即使舌頭的流血不止讓他感受到了天大的痛楚和折磨,但他並沒有因此妥協。
並且不知從哪喚來的力氣,辨別好青州邊城的方向後,便朝著那個方向努力跑去。
在奔跑的路程中,他幾次險些因舌痛而昏厥,但每次都是快臨昏厥時,強行打起了精神,死死告誡自己,
“一定要告訴軍師!一定不能讓王爺白死!一定要打敗晉軍!一定要保護青州的老百姓!一定要保護好老子的家人!”
他的意識漸漸模糊,嗓子已經沙啞了,呼吸愈發困難,只能往外喘氣,稍微一呼吸,就能感覺舌尖傳來的劇烈疼痛和嗓子的沙啞。
他知道自己因為流血過多,將要命不久矣了,但是他不想就這麽死去,他有些留戀這片土地,有些想念自己的家人。
更重要的是,他要完成自己的使命。
他覺得自己不能就這樣死去!
他要在為已經逝世的齊王殿下、為趙雲將軍、為那些被困荒山的袍澤兄弟,為了家、為了青州,為了魏國…在做此生最後一件事情!
強烈的求生欲望使他的生命仿佛是得到了延續,他強行將嘴巴閉上,只靠著鼻孔略微的呼吸的一些氣息維持著,繼續向前狂奔。
此刻,因為舌頭將要斷裂的緣故,而且還流血不止的種種原因,已經將他的氣管堵塞,呼吸愈發困難,用嘴呼氣雖然好些,但是舌頭和乾啞的嗓子會很痛。
這樣下去,根本活不了多久!
根本支撐不到自己到邊城!
所以,他選擇了隻用鼻孔呼吸,雖然很困難,但只要保證好前進步伐的頻率,問題就不會大,還能讓自己好受些。
也不知走了多久,反正天已經黑了,他終於走到了邊城前,但是還未靠近城門,就已經重重跌倒在地了。
就像是一位臨死之人在攥著最後一個活下去的希望時,這希望突然就沒了,猶如燈滅了、繩斷了,只剩下了無窮無盡的絕望和閉上眼時的黑暗。
他要再次昏過去了。
昏前,喃喃道:“我的生命,到此為止了嗎?”
生命何其之弱,生命又何其之重,直教生人肝腸寸斷。
等他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床上,耳旁隱約聽到兩個人的聲音:
“軍醫,他還能否有救?”
“回稟軍師,此刻已然回天乏力,他流血過多,怕是熬不過今晚了。”
“那能否想辦法讓他開口說話?”
“軍師,您這是為難老朽了,就算是齊王殿下的貼身禦醫朱彥修朱前輩在,也不可能讓他再開口說話。”
……
似乎是聽到軍師二字,讓這名快要臨死的斥候一下子就煥發了活力,他竟然坐起身來,在床上騰出一塊地方,寫出了兩個字‘紙筆。’
世人都說,在臨死之前,人都會有一個短暫的清醒時刻,像是上蒼要讓那臨死之人安排後事一般。
久而久之,這種現象,被人稱之為‘回光返照。’
那軍師自然是諸葛亮,他在見到這斥候居然還能寫字,心中便極為激動,連忙叫人拿來紙筆放到他的面前。
但是此刻的他,一旦握到筆杆子,手就像是不停使喚了一般,若非強行鎮定下去,實難寫出一兩個字。
諸葛亮只見他在紙上艱難寫到:
王爺歸天、大軍被困龍淵嶺右二十余裡處的荒山,趙將軍求援、請照顧好我家中老母、我叫李四、拜托、來世必報。
寫完這幾個字後,他便笑了笑,心中喃喃道:“娘,孩兒走了。”
隨後,便合上雙眼,再也睜不開了。
諸葛亮心中有些悲痛,他拿起這張紙,然後向身邊人吩咐道:“去調查下這名斥候,看他家中還有何親人,讓當地太守親自為他親人找份生計,在給他娘親百兩銀子,讓她老人家得以安享晚年。
將他的屍骨面朝城外厚葬,待會我會親自為他立碑,我要讓他親眼看到晉軍是如何慘敗,我要將敵軍褚新的舌頭全部割下來,給李四小兄弟陪葬!”
身邊士卒‘諾’了一聲後,便牢牢記住死去的這名斥候的模樣,然後下去查一查斥候軍籍,看看軍中有無認識他的同僚。
緊接著,諸葛亮緊急召來軍中所有大將,向他們說道:“王爺欲行詐死之計,引誘敵方大軍輕敵冒進,但是想讓他們相信必不容易。
所以亮想將這件事情昭告天下,就說齊王殿下已經身死,只要讓敵帥葛洪堅信,他必會親自前來一探虛實,到時就與王爺他裡應外合,將敵帥葛洪徹底埋葬在那片荒山!”
諸葛亮能猜出趙長青這是詐死也不難,因為如果齊王殿下真的死了,那麽按照趙雲的性格,肯定會將王爺的屍身想盡一切辦法的帶回來。
不會就乾放在在那裡。
而且,夜空中的那顆貪狼星無比璀璨,象征著生機勃勃的預兆,怎麽可能會突然隕落呢?
更何況,王爺身旁還有劍閣的幾位高手保護。
只不過,行詐死之計,使自己身陷囹圄,真的沒問題嗎?
看到身旁諸將不約而同的點頭後,諸葛亮暗自神傷道:“王爺啊王爺,莫非您從一開始就打算這麽做了?不然,即使中計,十萬人馬一起突圍,也可保您回到邊城啊!
說來也是, 您如此會用兵打仗,怎麽可能會如此堂而皇之的鑽進敵方圈套?只是您這樣不顧自身安危的做法,雖可讓敵軍潰敗,但是未免也太危險了些。”
諸葛亮決定之後,當日夜晚,各路斥候便各自騎上一匹快馬出發,去往青州各州郡、京城等地,告訴他們王爺戰死歸天的消息。
如此一來,天下皆知,趙長青莫名其妙的就這麽掛了。
夜深了。
在熟睡中的趙長青突然打了幾個噴嚏,使自己短暫有了些清醒,然後又陷入了深眠,夢中,他見到一位年輕小夥子正揮手笑著向自己告別。
他在夢中問他,“哪營將士?要去哪裡?”
他說:“啟稟王爺,在下要去往輪回,來生在隨您抗擊外敵!”
沒過一會兒…
趙長青醒來了。
喃喃自語道:“什麽情況?為什麽這夢如此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