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進入秦王蕩六年,即公元前305年開春。
秦王蕩以甘茂為大將,魏章為副將,率領十萬步騎出函谷關,過崤山,一路向東,以伐韓之名進抵潁川。
與此同時,魏國也響應秦王蕩的號召,以翟章為大將,率領五萬兵眾南下。
秦魏兩軍會於潁水附近,又繼續南下,同韓軍在襄城會師。
三國聯軍二十萬人,進攻楚國之南陽郡。
消息傳到郢都,楚人大為震恐!
郢都,議政殿。
楚王熊槐前往武關會盟之前,已經任命令尹昭魚主政,故而陛台上雖然沒有坐著國君,但昭魚仍舊是楚國朝堂上的主心骨。
“令尹大人,秦、韓、魏三國聯軍伐我楚國,聲勢浩大,來勢洶洶,我楚國現在當如何應對?”
‘‘是啊!令尹大人,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三國聯軍之眾二十萬!現在大王又被卑鄙無恥的嬴蕩小兒囚禁在鹹陽,國中無主!恐大楚危矣!”
“令尹大人,你拿個主意吧!”
“無恥的秦王啊!居然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扣押我王!”
“他就是為了聯合韓魏兩國一起伐楚啊!太卑鄙了!”
看著群臣在耳邊呱噪,喋喋不休,昭魚亦是很苦悶,忍不住出聲斥責道:“夠了!”
群臣這才三緘其口,默不作聲。
昭魚沉聲道:“現在我楚國的情況是很危急,但還遠沒有到國破家亡的時候!二三子何須擔憂?”
“令尹大人,如何應對來犯的三國聯軍,如何解救大王,還請你拿出一個章程來啊。”柱國景翠歎息一聲道。
“老夫知道。”
昭魚搖了搖頭,又掃視了在場的群臣一眼,道:“二三子,爾等都有什麽對策,不妨暢所欲言。”
這時,大司馬昭睢出列道:“令尹大人,下官建議,咱們可以請齊王出面擺平戰事。”
“請齊王出面?”
“正是。韓魏所懼者何?非秦即齊!”昭睢朗聲道:“咱們可以派人出使齊國,遊說齊王。令齊王督促韓魏退兵,同時齊軍也將陳兵於韓魏之邊境,威脅兩國。如此,韓魏之師多半可退,而剩余之秦軍,不過只能攻取南陽郡之部分城池土地,不足為懼。”
“而且,我楚軍獨戰秦軍,亦可一勝。借此脅迫秦人將大王歸還,豈不善哉?”
聞言,昭魚想了想,這個對策的可行性。
此時公子子蘭卻有了不同的意見。
“令尹大人,依我看齊人也不是什麽好東西。齊王更是一個無利不起早的家夥!讓齊王出面迫使韓魏退兵,恐怕很難,而且我楚國亦是將為之付出極大的代價!”
“哦?不知道子蘭公子有何高見?”昭魚頗為困惑地道。
“秦王主導三國聯軍伐楚,無非是圖謀我楚國的城池土地而已。我聽說秦王將父王囚禁在鹹陽,還屢次逼迫父王將黔中郡和巫郡割讓給秦國。不過父王比較硬氣,死都不答應!依我看,不妨巫郡和黔中郡任意一個郡割讓給秦國,換取秦國退兵,歸還父王,再不濟,兩個郡都割讓出去好了!”
“秦軍一退,剩下的韓魏聯軍就不成氣候了!”
“子蘭公子!你說的這是什麽混帳話!”
昭睢怒氣衝衝地道:“你可知道黔中郡和巫郡對於我楚國而言,戰略意義有多麽重大嗎?秦並巴蜀,按照司馬錯浮江伐楚之策略,是要居高臨下,伐我楚國的,為何遲遲未能成功?便是因為這三峽天塹這股!”
“再者說,巫郡與黔中郡,方圓千裡之疆土,雖非沃土,人口也不多,但是豈容你三言兩語,豈容秦人的一點脅迫就割讓出去?!”
聽到這話,
子蘭的心中很是不忿,氣道:“巫郡和黔中郡的戰略意義我當然清楚!只不過父王的安危不是更重要嗎?能不開戰,最好不要開戰!無論勝敗,逼急了秦人,怕是連父王的性命都不報啊!”“子蘭!你到底收受了秦人多少的賄賂!居然能為秦國這麽說話?”昭睢氣得吹胡子瞪眼的。
“昭睢!你少在這裡含血噴人!”
子蘭哼了一聲道:“我是在關心我父王的安危!你主戰秦國,這不是在害了父王的性命嗎?迫害國君,這個罪責你擔得起嗎?!”
“好大的帽子!真是好大的帽子!老夫受不起!子蘭,我看你就不是大王的兒子!不是我楚國的公子!”
“你胡說!你誹謗!”
“呵呵!我胡說了嗎?我誹謗了嗎?”昭睢嗤之以鼻地道:“你身上流著一半的血,可是秦國!誰知道你是不是心向秦國?啊!你子蘭是秦女所生,你娘是嬴氏宗室女!秦國是她的娘家啊!”
“你!……”
“怎麽?惱羞成怒了?”
看著子蘭用手指著自己,昭睢渾然不懼,仍舊冷聲道:“子蘭!我現在不得不懷疑你的險惡用心了!你幾次三番為秦人說好話!多次幫助秦國使者遊說大王,助張儀出逃,秦楚大戰中又幾次失責,甚至還蠱惑大王前往武關與無信無義的秦王嬴蕩會盟!”
“害得我王有家回不得!慘遭囚禁!嗚呼!汝生為人子乎?”
“昭睢老賊!我殺了你!”
子蘭氣得眼睛發紅,忍無可忍之後便衝上去掐住了昭睢的脖子。但昭睢也不是好惹的,一巴掌拍過去。
二人扭打在一起。
見狀,令尹昭魚怒不可遏:“夠了!你們都給我消停一點!”
“眼下大敵當前!正是我等眾志成城,同心協力抗擊外侮的時候!你們居然在這裡內訌!置我大楚的列祖列宗於何地?置歷代君王於何地!?”
“……”子蘭和昭睢這才對視了一眼, 各自罷手。
昭魚又將目光放到了一直不發一言的柱國景翠的身上:“柱國大人,你也說句話吧。為今之計,我楚國應當如何是好?”
“令尹大人,在下主戰。”
“主戰?”
景翠點了點頭說道:“不錯。在下認為,不論是大司馬昭睢的請援於齊,還是子蘭公子的求和於秦,都不甚妥當。”
“這一戰,我楚國是不可避免的。相信秦王處心積慮的準備了這麽久,不可能只是求取一些城池土地,他的野心可能更大。”
“是故,在下建議立即調兵遣將,與聯軍大戰!”
昭魚聽到這話,沒有立即回答,而是陷入了沉思。
朝堂上的群臣仍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他們商量著這三套方案的可行性。
看上去都差不多,但是景翠的這套方案比較危險,一旦戰敗,不僅僅是丟城失地,甚至可能將楚國的主力軍隊全部消耗殆盡!
至於子蘭和昭睢各自的方案,看上去是可行,但是要付出的代價太大,他們的心裡也難以接受!
就在朝堂上難得一片平靜的時候,忽而就有一個內侍跑進來,在昭魚的面前稟告道:“令尹大人,三閭大夫屈原求見。”
“屈原?讓他進來吧。”
“諾!”
直到這個時候,昭魚才想起了現在楚國還有屈原這個人!
是啊,屈原有大才,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而且屈原曾在秦國任相大半年,相信比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要了解秦國的情況,有事不解,問一下屈原是肯定沒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