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在內侍的引路下,屈原就亦步亦趨的進入議政殿。
自從屈原回到郢都,便一直遭到群臣的排斥,以至於楚王熊槐都不怎麽待見他。
饒是如此,本就滿腔熱血的屈原並沒有完全心灰意冷,而是一直就待在郢都。作為三閭大夫的他,原本是有參與朝政,居於廟堂的權力的,奈何三人成虎,在有心人的進讒言之下,屈原連上朝的權力也被楚王剝奪了!
“三閭大夫,而今秦、韓、魏三國聯軍來犯,大王又被羈縻於鹹陽,你有何對策?”令尹昭魚好奇的問道。
屈原作了一揖,說道:“令尹大人,事情屈原已經聽說了。面對當前之危局,屈原認為,我大楚絕不可示敵以弱,示敵以弱,便是在害了大王,害了楚國!”
“屈原!你怎能如此大言不慚!?”
子蘭不服氣,站出來反唇相譏道:“屈原,我楚國若不示敵以弱,如何打贏這場仗?如何將我父王從鹹陽解救回來?你跟柱國景翠一樣主戰,不是害了父王嗎?若是秦楚大戰,惹惱了秦王,恐我父王之性命休矣!”
“公子此言差矣。”
屈原搖搖頭道:“與秦國求和,無異於與虎謀皮,最終城池土地是割讓出去了,但是大王秦王也不會歸還的!”
“二三子,我屈原是什麽脾性,你們都應當知曉!屈原與秦王結識多年,以為知己,又任秦相大半年,共事大半年,在場的各位,誰能比屈原更了解秦王蕩的性格?”
“這……”群臣都面面相覷。
對於這一點,他們是不可能否認的,也無法否認。
秦王蕩與屈原結識多年,引為知己之事,幾乎是人人皆知的事情。
正因如此,許多人才會以此為把柄,趁機彈劾屈原,讓楚王熊槐疏遠屈原!
“三閭大夫,你有什麽話不妨直言吧。”昭睢搖搖頭說道。
“令尹大人,屈原的對策是,出兵迎戰三國聯軍。”
“迎戰三國聯軍?”昭睢啞然失笑道:“三閭大夫啊,兵者,國之大事也。大王在臨行前雖然將國政交給老夫主持,可是並無伐戰之權也。沒有大王的虎符和詔令,莫說是各地封君的兵馬,即便是駐扎在郢都的一兵一卒,老夫都無法調動啊!”
“令尹大人,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事!”
屈原沉聲道:“秦王之所以扣押大王,正是想麻痹我楚國,同時迫使我楚國群龍無首,沒了主心骨,朝野上下一片恐慌。咱們絕不能讓秦人得逞!”
“為今之計,屈原建議,楚國再立新王,或者讓某一個公子代行王事,由令尹大人主政,柱國出戰。如此,便足以應對此番大戰。”
聞言,令尹昭魚的眉頭一皺,想了想,又道:“二三子認為屈原此計策可行否?”
大司馬昭睢出列道:“令尹大人,在下以為可行。正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若無國君,難免朝野上下,以至於軍中都是人心惶惶的。”
“臣附議!”
“大司馬所言極是!”
“臣附議!……”
群臣都表示讚同。
“子蘭公子,你的意見呢?”昭魚又瞟了子蘭一眼。
“我沒意見。”
子蘭當然沒意見!
代行王事啊!
這是子蘭夢寐以求的權力,是儲君的權力,是國君的權力!
子蘭是楚王熊槐的小兒子,雖然能得到後者的寵愛,但是因為自己的身份,很難被群臣接納,沒了繼承楚王之位的可能性。
現在能有這麽一個機會,子蘭怎麽可能放棄?
說不定,老楚王死在了鹹陽,他子蘭就能順理成章的繼位,
成了新的楚王呢!子蘭正做著自己的黃粱美夢之際,昭睢的下一句話,幾乎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
“令尹大人,在下以為,子蘭公子不可代行王事!”
“請講。”
“子蘭公子之母是為秦女,與秦國關系密切。現在楚秦兩國關系這麽緊張,已經在戰爭時期,怎可讓子蘭公子代行王事?萬一貽誤國事,那該如何是好?”
“昭睢老匹夫!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啊!你以為我子蘭會通敵叛國嗎?”子蘭怒而出聲,氣得不行。
昭睢見狀,只是嗤笑了一聲,又道:“子蘭公子你會不會通敵叛國,只有你自己心裡清楚!大王的公子甚眾,何故隻讓子蘭公子代行王事?就憑公子甚得大王之心?就憑公子在朝多年?”
“昭睢!你說夠了沒有?!”子蘭氣得不行。
他真的懷疑自己跟這個昭睢有什麽深仇大恨,是欺辱了他的妻女,還是挖了他家的祖墳,居然這樣三番五次的跟自己對著乾!
子蘭也不是泥捏的,也是有火氣的!
“好了!都少說兩句。”
昭魚出聲斥責了一下, 又蹙眉道:“國不可一日無君。眼下大王遠在秦國,被秦人囚禁在鹹陽,生死未卜,生死難料,咱們楚國必須要依靠自己,渡過這次難關。”
昭睢歎氣道:“令尹大人,請恕在下說一句大不敬的話。大王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咱們必須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大司馬,你有何諫言,不妨直言。”
“三國聯軍來勢洶洶,不求和於秦,不請援於齊的話,依靠咱們楚國自身的力量,唯有眾志成城。然而大王現在已經被囚禁在鹹陽,依我之見,當再立新王,以穩固朝政,以安撫人心。”
“什麽?再立新王!?”
不僅是昭魚,群臣都驚呆了,勃然變色。
臣子私自改立國君,這個……似乎太過混帳了。
不過,楚國遭遇了如此的困局,再加上之前楚王熊槐昏招頻出,實在是一個不怎麽得人心的國君。
為了打贏這場護國之戰,他們沒有了國君的話,獨木難支啊。
“屈原,依你看呢?”昭魚又詢問了屈原的意見。
屈原搖搖頭道:“大司馬所言,是為老成謀國之言。只不過,改立國君,恐遺患無窮也。再者,太子還遠在臨淄,眼下我楚國遭遇這般困局,若是想讓太子回來繼位,主持大局的話,恐怕齊人那一邊是不好交代的。齊國是不會隨便放人的。”
昭魚暗自思襯了一下,便道:“這樣,就由三閭大夫你作為使者,出使一趟臨淄,務必遊說齊王,將太子放回來。郢都這邊,就由子蘭公子代行王事,老夫主政,柱國負責調兵遣將吧。”
“善!”
群臣都沒什麽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