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蕩說出這種話,其實也有自欺欺人的意思。
對於西域,他並不是沒有覬覦之心。而是當前秦國的國力,天下大勢並不能讓秦國將重心放到開辟西域上面。
若是沒有月氏這麽一個大敵,或許秦王蕩能考慮出兵進入西域,在西域設置一個都護府,作為秦國的殖民地。只可惜,西域注定是一塊燙手山芋,月氏人是不可能割舍西域的。
秦國實在是沒必要為了一個西域,繼而同月氏人全面開戰。
這倒不是秦王蕩怕了月氏人,而是秦國的國策如此。
帛純似乎也明白這一點,在無法說服秦王蕩之後,他又躬身道:“大王,既然如此,鄙人不好強求。鄙人此次前來,除了想要說服大王進兵西域之外,還有一個消息要告知大王。”
“什麽消息?”
“月氏人要對大王不利!”
聞言,秦王蕩的眉頭一皺,問道:“對寡人不利?難不成,月氏人要調集重兵圍攻烏氏城?”
“正是!”帛純十分讚賞的看了秦王蕩一眼。
“……”
秦王蕩卻是倍感無語。
這烏鴉嘴,還真是說中了!
“帛純,你是如何得知的?”
“大王,鄙人經商多年,也有不少的人脈和眼線,想要得到這種消息並不難。其實月氏王圖瓦戈早有劫掠烏氏以及秦國西北邊陲之地的心思,即便大王不來巡視烏氏城,相信在今年的秋冬交替之際,月氏人也會趁機牧馬南下,劫掠秦國邊境的幾個城池。現在大王既然已經駕臨烏氏,月氏人那邊就更應該大兵壓境,爭取一戰擒……”
帛純沒敢說下去。
“擒殺寡人?呵呵,圖瓦戈有這個野心,他也要有這個能力才行!”秦王蕩很是不屑一顧。
開玩笑,以他的勇武,一人一馬,天下何處去不得?即便不是乾掉圖瓦戈,逃回鹹陽還是綽綽有余的。
帛純訕訕地笑道:“請大王還是小心為上。烏氏城的守軍不過萬人,再加上大王所帶來的銳士,也只有萬余兵馬,如何敵得過月氏數萬鐵騎?為了大王自己的顏面,鄙人認為,大王應該早些回到鹹陽才是。”
“不必了。”秦王蕩擺了擺手道:“看來當年鬱枳一戰,並沒有讓圖瓦戈汲取教訓。寡人不妨再來一回烏氏之戰,讓他長長記性!”
“這……”
看到秦王蕩有如此的膽識,帛純倒是十分吃驚。
“帛純啊,你乾的不錯。寡人記住了。”
安撫了帛純一句,秦王蕩便命人送客。之後,秦王蕩便將黑冰台駐烏氏城的負責人找來,詢問情況。
黑冰台,是秦國最大的情報組織,尤其是在秦王蕩繼位之後,他更了解情報對於一個國家的重要性,故而極力擴張黑冰台的情報網絡,其勢力不僅遍及大江南北,以至於塞外之地都有黑冰台的情報據點。
從黑冰台的口中,秦王蕩得知這些年月氏人的確在烏氏城安插了不少的眼線,據點都有三四個。只不過這些人對於秦國還構不成什麽威脅,故而黑冰台一向是聽之任之的。
為了得到確切的情報,秦王蕩果斷命人搗毀月氏人在烏氏城的幾個據點,抓了十多個商賈打扮的人。
嚴刑拷打之下,果真有了消息。
烏氏城的縣衙內,秦王蕩拿著手中的一道竹簡,向著台下的一眾文武說道:“二三子,寡人適才得到的情報,月氏人欲犯我疆界,入侵烏氏等邊陲各城邑。”
“啊?”烏氏令頗為震恐地道:“王上,這情報準確嗎?”
“應是準確無誤的。寡人已經再三核實過了。”秦王蕩將竹簡放到一側的桌案上,又面色冷淡的問道:“二三子,月氏來犯,我等當如何應對,還請二三子暢所欲言。”
“王上,臣以為先派出遊騎斥候,在邊境一帶偵查,若是月氏人果真來犯,千乘萬騎,應該無法隱匿其動靜。”全旭出列道。
“善。”
“再有,就是烏氏城應該暫時關閉,嚴格排查入城之外族。防止月氏人混入其中,在大戰發起後裡應外合,奪我城池。”
秦王蕩點了點頭道:“善。”
全旭又道:“還有,就是王上應該發布征兵令,動員烏氏的青壯入伍,或不可一戰,但是協防守城是綽綽有余。”
“大善。”
秦王蕩十分讚賞的看了全旭一眼,道:“全旭,你的想法跟寡人不謀而合。看來這幾年你都有好好學習戰策啊。”
“王上謬讚。”全旭笑了笑。
這時,烏氏令似乎有異議,忍不住站出來道:“王上,臣以為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
“王上何以自處?兵者,凶也!尤其是這一回月氏人可能大兵壓境,我秦軍處於完全的劣勢,一旦一著不慎,烏氏城被攻破,王上又當如何?”
烏氏令肅容道:“王上身系大秦之興亡榮辱,切不可以身犯險。一旦城破,我等可以殉國,但是王上不行!王上,請容臣說一句大不敬的話,王上若是被俘或者戰敗,逃回鹹陽,國人又將如何看待王上?這豈不是置王上於尷尬的境地?”
聞言,秦王蕩有些沉默。
“王上,烏氏令所言極是。”烏氏縣尉垂手道:“王上,兵者國之大事也,切不可馬虎。王上此時應當離開烏氏城這個險地,回到鹹陽!”
“是啊!王上,縣令、縣尉所言極是。王上不應該留在烏氏城!請王上放心,城在人在,城亡人亡!我等一定與烏氏城共存亡!”
“正是如此!月氏蠻子要想攻破烏氏城,必須從咱們的屍體上踏過去!”
看著台下的烏氏城大大小小的官吏同仇敵愾,群情激奮的模樣,秦王蕩甚是欣慰。
烏氏城的官吏們是害怕秦王蕩折在烏氏,如此一來,他們肯定是難辭其咎的。而秦王蕩所帶來的全旭、任鄙、孟賁等將領則是十分了解秦王蕩的脾性。
秦王蕩此時能跑回鹹陽嗎?
不可能!
未戰先怯,這不是秦王蕩一貫的作風!
秦王蕩忽而正色道:“二三子無須贅言。面對大戰,只有戰死的秦王,沒有逃跑的秦王!再者說,這一戰寡人相信,只要我等同心協力,區區的月氏人,我秦軍一定能戰而勝之!”
“王上英明!”
全旭第一個站出來力挺秦王蕩, 道:“只要王上戰,就一定能勝!”
“戰!戰!戰!”任鄙、孟賁等將領戰意都無比的高漲。
看見他們這副模樣,烏氏令等人深感無語。
這些將軍還真是好戰分子。
不過,他們也聽說過秦王蕩的勇武,以及他身邊的任鄙、孟賁這二人的勇力,相信即便烏氏城破,秦軍大敗,秦王蕩也能安然無恙的逃回鹹陽。
他們剛剛之所以勸說秦王蕩離開,是想給後者一個台階下而已。
對於月氏人,哪怕是數倍於己的月氏人秦人何懼之有?
大不了死戰!
話雖如此,秦王蕩的心中仍有疑慮。
“二三子,若是我等堅守烏氏城不出,月氏人無法攻克,恐怕會轉而劫掠咱們烏氏馬車的馬匹啊。”
“……”
這倒是一個問題。
烏氏令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於是惴惴不安地問道:“王上的意思是?”
“速戰速決。絕不能讓月氏人搶走咱們的戰馬!”
“……”
秦王蕩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