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掘地三尺

　“這怎麽可能?那可是完全失控的深淵使，在失去了人類之軀這個唯一弱點之後，徹徹底底的國級詭異，居然就這麽輕描淡寫的死了?”

　周行的耳邊，響起了那個男聲驚訝詫異，甚至有幾分慌亂的大吼。

　“而且那種詭異的能力，完全反常的物理規則，那絕對是超越了普通國級的神秘，想要擊敗這樣的詭異，或許需要兩個深淵使一起出手?你認識他，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周行沒有回答，因為他也在震撼與驚詫之中。

　之前在面對曲徑鮫人的時候，他直接昏過去了，所以，這是他第一次親眼見證謝莊的能力。

　同時，他也親身體驗過林果的強悍，和這飛蛾一般的怪物的異常，他明確地知曉，林果是他根本無法應對的存在，甚至連那個掌握著凝滯的深淵使也束手無策，但在大哥的手裡，那怪異卻連一秒鍾都沒有撐住。

　大哥又將是何等的強悍?是什麽樣的存在?

　“我，我記得，他，他是……”就在這時，那耳機中男聲的主人終於來到了能夠看清謝莊的樣貌的地方，而他心中立馬被震驚所充滿，這曾經在電視中出現過，幾乎每個使徒都曾經看過的樣貌。

　“冠位使-輝煌曜日！原來是您，感謝您的救援！向您致以最誠摯的敬意！”雖然是在耳機之中，但那個男聲依舊用力地感激道，他並不知道謝莊能否聽到，只是表達著對強者，尤其是冠位使的崇拜。

　謝莊看了周行一眼，對於他來說，雖然那突破了低溫極限，甚至跨越了絕對零度的詭異確實有點東西，畢竟那片量子負熵的區域確實出現了強烈的物理紊亂，但歸根到底，它依舊還是由分子組成的，在更高神秘度的鏡像空間面前幾乎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更不用說通過多日參悟，謝莊通過神之弦對鏡像空間進行了一些開發，依靠著太陽源源不斷的供能，現在他甚至能夠同時啟動上千個小型鏡像空間，並將目標在主世界就直接割裂。

　接下來，就算是林果那被深度汙染的國級靈性，也不過位於3.2維的程度，在謝莊日益壯大的3.4維的炁面前根本毫無還手之力。

　簡而言之，花裡胡哨，躲得過平A嗎?

　“輝煌曜日，給我起了這麽個綽號嗎?”謝莊聽著那耳機裡的聲音，簡短地想著，“什麽時候的事?雖然還算過得去，不過不是太準確啊?應該是因為之前在新月公園製造的那場核爆吧！不過，無所謂了，把這個名字也加入監控網絡好了！”

　又左右看了看，乾掉了幾個扛不住汙染轉變成怪物，實在救不回來的路人，再給剩下的人來了發入夢失憶平靜三連，謝莊這才對著重傷的周行，有些無奈地問道:

　“所以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麽?搞成了這樣?”甚至打斷了謝莊正在進行的爆炸案真相偵查。

　“大哥，那些人……”周行沒有回答，他看著那些變成湮粉的人，心緒依舊未從衝擊之中平複，不解和驚詫夾雜，但更多的是對那些枉死者的悲憫和痛苦。

　真像啊！有點像我剛剛接觸超凡世界的時候！無論是這份決心，還是想要守護無辜者的意志，可惜……

　“……”謝莊這才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給周行來了一發治療，他用神識將周行扶了起來，解釋道，“他們已經救不回來了！你也親身體驗過被汙染的感覺，這也是我曾經說過，為何力量無法解決一切的原因，這份汙染潛藏在妖紋，圖像，聲音，一切能夠感知的事物之中，初看之下無害，但卻具有強烈的模因效應，而汙染的結果……”

　“就像他?”周行深呼吸了兩下，他最近也算接觸了大量的世界之暗，心理建設在不斷到來的威脅之下也越來強。

　“對，就是那種怪物，或者用控制局的話來說，變成詭異！喪失自身的意志和思維，靈性成為那些已死之物的奴仆！”謝莊解釋道，進一步問道，“所以，他到底發什麽瘋?”

　“他要刺殺首相，而且還要殺掉渡塵神殿前上萬個無辜的人！”周行有些惱火地解釋了來龍去脈，“當那個子彈打進了他的太陽穴之後，他就徹底失控了！”

　“原來如此。”謝莊點了點頭，面無表情，看來之前是他想差了，現在的局勢並不是新貴族和舊貴族的壓倒性優勢，而是雙方勢均力敵的狀態，也正因為此，這種政治對抗才會趨於激烈化，甚至將普通人也牽扯進來。

　“大哥，你也看到了吧，這些使徒就這樣囂張的刺殺首相，置上萬人的生命於不顧，”周行越說越激動，終於對著謝莊彎下了腰，認真誠摯地說道，“只要他們存在一天，這個世界就永遠沒有可能平等，除非有人能夠以超越一切的力量壓製他們，建立這樣一個公平的制度！就算有汙染存在，我依舊認為力量是解決這一切的唯一辦法，大哥，我知道你很強，你能不能教我，我也想變強！我再也不想像今天這樣，如此的……如此的……”

　淚水從周行扭曲痛苦的臉上落下，落在了冰霜消融的地面上，他感覺自己站在一條無比黑暗的道路上，渴求著前方那唯一的光明。

　“……”謝莊沉默了片刻，這才在深思熟慮之後開口道，“或許你不知道，周行，我能看到你心中的熱誠，決心，和對那美好世界的期盼信仰，我不知道你過去發生了什麽，但，作為一個進入這個世界的前輩，我給你一個忠告，夢想之所以美好，正因為它是夢想！當光明如太陽一般強盛，也必然會在世界投下無比陰暗的背面！”

　“為什麽?”周行的聲音無比哽咽，他依舊鞠著躬，只是抬頭看向了謝莊，“為什麽他們就要死去?為什麽辛勤勞作也不得善終?為什麽，你救了我，卻不願意看看我們?我們就該如此沉淪嗎?”

　聽著那悲切絕望的質問，謝莊只是以沒有感情的平淡回答道:“是的，這就是這個世界，如果你的夢想只是助人為樂，解決一些危害人類生存的詭異，我很樂意為你引路！但，周行，我能看出你想要的不止如此，你想要解決的麻煩，你想要構建的烏托邦，比珠華洛還要虛幻美好！而與她不同，你不願意妥協，你擁有更強烈的決心！”

　“這份決心不好嗎?難道追求終極的幸福，追求人人平等，安居樂業的世界也有錯嗎?”周行的聲音嘶啞，他大吼道，“這也有錯嗎！！！”

　“我不知道。”謝莊說道，顯得格外的冷漠，“但那就是你的事了，那就是你的夢想了！”

　“好！”周行直起了身，他盯著謝莊，說道，“對於您再次拯救我生命這件事，我很感激，但是，大哥，我曾以為你在乎我們這些普通人，能夠體會我們的喜怒哀樂，可是，或許我們真的已經是不同的物種了，因此無法互相理解，既然如此，我也不打擾您了，您的大恩，我會記在心上！”

　看著周行再次鞠躬，接著轉身離去，謝莊沉默了，他再次拒絕了周行，因為過剛易折，像這種從純真和正義出發的極端夢想，很容易就變成了可怕黑暗的追求。

　但謝莊不打算做個心理醫生，剛剛的開導已經是極限了，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應對，畢竟他從未忘記過，他還是舊神的棋子，而舊神的棋盤，想來也不是什麽良善的東西。

　就是隨便一個舊神過來，可能都會導致全球范圍的San值判定，並剝奪掉人類最根本的人權，也就是活著的資格，到了那時，所謂的幸福和平等又有什麽意義呢?

　“這樣的夢想和決心不能算錯，甚至讓人欣賞，只希望勇者不要變成惡龍！我們都能有幸福美好的未來。”

　心中這麽想著，謝莊神識掃過街道，右手複原，伸進了鏡像空間，從那被火箭彈襲擊燒毀的房間中夾出了一張暗紅色的、不過拇指大小、布滿花紋的碎紙片。

　看著那些在高溫下扭曲變形的墨跡，謝莊漸漸將其推理複原回了原先的模樣，字體像蝌蚪一樣抖動著，讓謝莊對應著自己的語言庫:“不是汐地文?算了，還是先去繼續調查月牙灣大爆炸的事吧！畢竟明天似乎就是汐皇的葬禮，這些貴族應該不至於在這莊重的儀式上，損害自身權力的權威吧！”

　——

　在被那強烈的靈力波動和恐懼吸引到周行那邊之前，謝莊已經整理了不少的情報。

　至少他確認了這場爆炸的主要引爆物確實是硝酸銨，並且已經在月牙灣港口存放了三個月，原先打算運往巨鹿，但由於巨鹿方面的公司資金鏈斷裂而合同違約，所以，暫時被堆在了港口，等待著新的買家。

　有趣的是，這個硝酸銨的所有者並不是汐地的公司，而是鹹水低地帝國的公司，也就是說，從表面上看，這場爆炸與汐地的政治鬥爭無關，看起來是純粹的意外。

　但謝莊不信，不只是因為這場意外來的太巧，更是因為他回到了爆炸最開始的地方，並找到了關鍵的不協調證據。

　爆炸最開始的位置在7號倉庫。

　就算海港的倉庫夠大，但5000噸硝酸銨也不可能全部存放在這裡，事實上存放在這裡的只是一小部分，而七號倉庫裡還有很多木材，鐵器，玻璃。

　當然，此時這個巨大的水泥建築已經炸成了屍骨無存的廢墟，折斷的鋼筋，碎裂的磚塊和飛濺的集裝箱鐵片，像是混在一起的蜂蜜和辣椒水，親切地融合，將所有的關鍵信息都掩蓋在了可怕的混亂之中。

　但謝莊也不是一般的偵探，他調動了大部分的神識，進行了聚焦掃描，可謂是掘地三尺，花了不短的時間，將這雜亂無章的第一起爆點，看了個遍。

　然後，謝莊就找到了一塊不到小拇指大小的鉛鐵熔融物，當然是已經冷卻灰暗的那種，如果不是謝莊的神識能夠掃到元素，也不會發現它的一樣。

　“這是一枚子彈，而且是用來殺人的子彈。”謝莊能感知到這塊金屬上的硝基殘留物，還有碳基有機物，簡單地說，由於擊中過人體，雖然在高溫中融化，但這枚子彈的外殼附近依舊有嚴重形變破裂的蛋白質和氨基酸碎片。

　“如果是一場意外，何必用子彈槍殺某個人呢?”謝莊想到，“如果這起槍擊的發生不是第二起意外，那就只能是滅口，為了掩蓋某種陰謀，消除某些痕跡，但這個世界上，只要做過的事情，總會留下痕跡，你們已經逃不掉了！”

　時光飛逝，三天過去了，夜城難得地平靜了一會。

　第一天，汐皇風光大葬，全城人齋戒哭喪，穿戴白色的孝服，各大電視台接連轉播，讓民眾得以看到貴族和政客們在皇帝的陵寢之前哭泣的悲痛表情，從而作為所有有志者寶貴的政治資本。

　謝莊走訪了所有還存活的港口員工，湊齊了港口工作者的大致名單，並確認了他們都不知情。

　第二天，在珊瑚公的率領下，上議會提出限制皇權的革新法案，被經歷了刺殺後無比惱火的首相直接反對，但林果的事情確實鬧得很大，新貴族派也有來自謝莊，控制局方面和華沙公爵的壓力，沒有更近一步。

　不過，由於在之前的妥協中首相已經認同了大皇子繼位的選擇，所以在新貴族派和舊貴族派，甚至包括鎮南公爵的壓力下，登基受洗儀式，被確定於10月31日上午舉行。

　這一天，謝莊比對了整個夜城的槍店，收集了所有地下殺手交易的情報，沒有找到執行暗殺的目標，但在搜集屍體殘片，也就是爆炸後的骨灰和遺骸之後，謝莊還是找到了那個被槍擊至死的人。

　一個叫做王平的四十歲無業遊民，男性。

　他並不是港口的員工，而是一個欠了賭債的老賴，謝莊還是通過他父母雙親的基因進行比對，才找出了這個家夥。

　第三天，謝莊在這個家夥最愛去的賭場外的公共電話亭，通過基因組織比對，篩選出了他投進去的硬幣，判斷出了那一通電話可能的時間，並讓王實查出了這通電話的號碼！

　撥了過去，沒人接！

　這個號碼已經被棄用，而且沒有任何有效的注冊信息！

　謝莊並不意外，可惜，線索再一次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