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南若正在店鋪頂樓的房間給王奇擺臉色。
“店鋪要取眼鏡寶這麽難聽的名字?”蘇南若嬌斥道,庸俗不堪,還是個詩人!
王奇無奈道:“讓大夥一看就知道店鋪賣甚就行了,你這婦人取的,紅袖樓、眼兒媚……這都什麽跟什麽,成何體統。”
“那眼鏡寶也太平凡了。”蘇南若嗔道,小拳頭捶了王奇一下。
王奇輕笑:“有銀子入庫就不平凡了。”
蘇南若想了想是這個理,螓首微點。
店鋪有三層樓,蘇南若的“辦公室”就在頂樓,腳下是車水馬龍的大街,俯視而看,頗有霸道女總裁的味道。
案桌上是筆墨紙硯和算盤、紅木楠椅子放置著枕頭、窗戶上一盆花、椅子下一桶冰塊、小雅在旁邊扇風。
這婦人真是頂級享受!
“把你制定好的價錢表給我看。”王奇道。
蘇南若抽出一張宣紙,遞給王奇,臉上很自得。
王奇看完有些無語,眼鏡分為七等,最次等二十兩銀子,後五等依次加十兩,三等就是五十兩銀子……
二等一百兩,一等兩百兩……
等級劃分就是近視眼的度數,近視眼最輕的是七等,不戴眼鏡不影響看書看邸報。
近視眼最嚴重的是一等,不戴眼鏡基本瞎了。
這婦人奸商啊!
“行,讓王大王二印單子宣傳,重點是國子監和順天貢院、還有各大青樓勾欄。”王奇吩咐道。
要開始地毯式宣傳模式了,所到之處皆是傳單,讓你煩不勝煩!
“夫君真是厲害,這法子都能想到。”蘇南若親了王奇一口,讚歎道。
王奇道:“這有甚,只是人家不敢做罷了,咱跟陛下合作才有這個膽魄。”
你到處搞傳單是想聚集聲望,以圖謀反?
封建帝王就怕這個,事情不可控制一定要扼殺。
王奇事先跟嘉靖帝報備,得了他點頭,也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
這一天,張舒坎照常從國子監回家,他是蔭監生,宅子就在崇教坊,離得很近所以不住宿。
還沒出大門,就見石碑上貼了許多紅紙,一群玉色直裰的監生在圍觀。
張舒坎自然也要湊熱鬧,他眯著眼瞧那上面寫甚,只是一首打油詩:
“汝還在因為眼疾而煩惱?
速來長安街左側眼鏡寶。
閣老大學士用了都說好!
後日開業八折快快來到。”
“這打油詩韻腳押得挺妙。”張舒坎輕笑道,他只是有輕微的眼疾,並不影響看書寫字。
見周圍同窗眼睛貼著石碑瞧,各個是眼疾患者,每個人都異常興奮。
張舒坎搖頭,不再駐留,早點回自個宅子。
走出國子監,肚子有些餓,便在路邊攤買餡餅,誰料又見這張紅紙,正貼在攤前的木板上。
“這是什麽?”張舒坎故作不懂,指著問。
那攤主嘿嘿笑道:“俺哪識字,有人給俺幾百文,俺就貼了,還真別說,貼完生意更紅火哩。”
張舒坎失笑,啃著餡餅付完銅錢就走,那眼鏡店鋪忒精明了。
吃完餡餅又有些口渴,尋個茶肆喝一碗茶,卻見那茶肆的旗杆上又貼著一張紅紙……
張舒坎簡直無語,更是激起他都逆反心裡,這醃臢店鋪越是宣傳,咱越是不買,偏不讓你賺銀子。
這麽下來不得虧死你麽。
張舒坎得意的笑,喝完茶擦乾淨嘴就走,走到半路有些尿急,暗罵最近縱欲過多可得節製一下。
尋個小巷子,解褲腰帶對著牆邊青苔放水,撒完幾滴還灑在靴子上,真是晦氣。
抬起頭,又又一張紅紙,還是那首打油詩。
張舒坎氣急,這店鋪恁般無賴!
咱還真就不買!
想著就把紅紙撕下來,揉成一團扔進隔壁柵欄。
哼!
張舒坎搖頭晃腦走出巷子,走了半刻鍾快到家了,瞅見胡同裡站在個二十多歲的女子。
女子伸著懶腰,一雙媚眼有春水,兩團大肉如山包。
“翠萍兒,今兒個收幾錢銀子耶?”
張舒坎笑吟吟上前打趣道。
這是胡同裡的姐兒,最是妖嬈,自個還沒嘗過味,今日可算逮住她有空了。
翠萍兒嬌笑道:“奴家慣例,一兩銀子包相公爽利。”
張舒坎聞言失色道:“一兩銀子忒貴了。”
翠萍兒捏著手帕嗤笑:“看相公一表人才,怎麽恁般小氣,奴家包管值這銀子價。”
張舒坎內心糾結,抓著翠萍兒的小手,懇求道:“半兩銀子,可憐可憐在下。”
“這?”翠萍兒有些猶豫,今兒個書生都去圍觀甚眼鏡店了,生意不太好。
“行麽?”張舒坎再問。
“隨奴家來。”翠萍兒無奈,擺著大肥腚。
張舒坎大喜,自個這討價功底著實不低,進了宅子就忍不住了,抱起姐兒衝進內室小榻。
剛入巷,正要衝一下,就瞅見床榻上面又又又貼一張紅紙,頓時軟了……
“此物為何在你這裡!”張舒坎失聲道。
翠萍兒暗笑,一眨眼時間就得了半兩銀子。
推開張舒坎,穿上衣裳隨意道:“別人發的,奴家就貼上了,好歹有一錢銀子哩。”
張舒坎欲哭無淚,怎麽哪哪都是它!
又想抱住翠萍兒,哀求道:“在下再試一下。”
翠萍兒當然不依,冷聲道:“莫要囉嗦,付錢了事, 胡同都是一次的規矩。”
張舒坎垂頭喪氣,無奈付了半兩銀子,唉聲歎氣走回自家宅子。
全怪這紅紙害人啊,平白丟了半兩銀子,怎一個霉字可言。
“娘子,為夫回來矣。”張舒坎剛進屋就大喊。
“爹爹,勤兒學了一首詩。”一個小童跑過來嬉鬧。
張舒坎慈愛地抱著小童,笑道:“勤兒可是大詩人,念給爹爹聽。”
小童搖頭晃腦:“汝還在因為眼鏡而煩惱,速來長安街左側眼鏡寶……”
“停!”張舒坎打斷怒斥道:“勤兒哪裡學來的。”
小童抿著小嘴委屈道:“咱學堂今日都在念這首詩。”
張舒坎放下小童,走進內室躺在床榻上,閉目卻睡不著。
腦海裡都是那張紅紙,都是那首打油詩。
真是陰魂不散矣!
要不然去瞧瞧?省的再纏著自己。
若是效果不好,那就不買。
嗯,就這樣,後天去看看這家店鋪。
念頭通達了,張舒坎一下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