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酒樓坐進轎子。

殺心驟起。

王奇腦海裡完全充斥著殺念，這兩個人必須死，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玩鷹的人最後被鷹啄瞎了眼睛，勒索敲詐到老子頭上了。

野心膽魄會滋長的，今日給了幾萬兩，明天又要幾萬兩，萬一以後政敵買通這兩人，怎麽辦?

會試舞弊是個天大的醜聞，會斷送自己的前途，讓天下士子嗤笑唾棄，名聲地位都會失去。

王奇怎麽甘心！

他就個自私的人，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為了進士名額，他寧願付幾十萬兩銀子的報酬，但絕不允許第二次，第二次就意味著貪婪，貪婪會毀掉王奇。

“隨我來。”

王奇一下轎子就招呼王大王二。

王大王二察覺伯爺的語氣冷冰冰的，渾身散發著陰寒，卻不知因為什麽。

三人走進花園，樹下陰涼處，王奇怔怔無言。

“伯爺，今天有何不妥?”王二弱弱的問，這伯爺怎麽奇奇怪怪的。

王奇看著兩人半晌，口出驚人道:“我要殺了那兩個武官。”

王大嚇一跳，趕緊勸道:“那可是練武練了幾十年。”

“是啊伯爺，咱們怎麽殺。”王二看著神態略顯猙獰的王奇，有些愁道。

兩人沒有追問為什麽要殺人，伯爺既然不通過朝廷官方，那必然是難以言說的秘密事，沒有朝廷的力量咱怎麽行。

王奇澀聲道:“不殺這兩個匹夫，他們會毀了我。”

王大王二對視皆震驚，毀了伯爺豈不是毀了俺們?是要好好思量個法子。

當初也殺過倭寇，如今提起殺人沒什麽膽顫心驚。

王奇是很相信王大王二，不僅是同村長大的，關鍵還是利益一致，利益綁定在一塊是很難動搖的。

會試的時候見過那牛力一手勁道和精準，武藝應該不會差，自己單槍匹馬上肯定拉胯了。

王奇蹲在地上踩著泥土，考慮用何法子。

花錢買通陸炳，錦衣衛北鎮撫司出馬一定乾乾淨淨。

陸炳願意麽?肯定同意的，兩個武官的命抵不過幾萬兩銀子，何況還能讓王奇欠人情。

這樣會讓陸炳握有把柄，搞不好以此要挾王奇，那代價太大了。

不妥當。

毒！下毒！

王奇起身狠厲道:“王大，去藥鋪買鶴頂紅！”

王大怔怔:“可是砒霜?”

王二搖頭:“伯爺，這砒霜藥性太大了，當場斃命咱也難逃脫啊。”

“買慢性的，估計這兩個拿了銀子就趕回衛所，王大，記得打扮一下，莫要留下破綻。”王奇下定決心，吩咐道。

兩人點頭，王奇又叮囑道:“現在就去。”

……

王奇內心還是很忐忑的，蓄意謀害兩個衛所同知，罪名實在不小。

到了這一步沒有王奇猶豫的機會了，只能做。

七香酒樓裡，牛力和莊保如坐針氈，這伯爺怎麽還沒來，俺們都等不及了。

幾萬兩銀子啊，能納多少美妾，能買多少良田。

“莊保，那個武定州的小娘皮，改明回去俺就睡了她，嘗嘗那蜜地的滋味。”牛力灌口酒，哈哈大笑。

“黃牛，可得狠狠辦她，俺也是眼紅這個娘子。”

莊保也對那個嬌滴滴的娘子垂涎欲滴，不過既然兄弟要了就不好搶奪了。

牛力嘿嘿笑:“俺們拿著幾萬兩，啥騷蹄子不上來。”

“伯爺大善人呐，過幾年再來京師一趟取銀子，人形寶藏耶?”莊保用手擦胡子的酒水，樂道。

兩人又喝了半刻鍾，正等得不耐煩了，王奇的身影才到來，身後跟著一個隨從。

牛力暗讚伯爺不愧是謫仙般的人物，長得如此俊秀，嘴角掛著笑容，想必很樂意給咱拿銀子。

“兩位久等了，朝廷公務繁忙，剛剛下衙。王奇坐下喝了一口酒，略帶歉意道。

莊保趕緊擺手，諂媚說:“伯爺乃朝廷肱股之臣，忙點也是應該的。”

王奇沉吟半晌，敲了敲桌子，冷冰冰道:“只有三萬兩銀子，多了沒有，別讓老子再在京師瞅見你們，要不然魚死網破。”

牛力心裡腹誹小氣，面上卻頷首道:“俺們也不求多，三萬兩足夠了。”

……

王二絡腮胡子大濃眉，鬢發及胸，靴子裡還墊了兩塊木板實在別扭至極。

現在去的便是閹人巷，京師最偏僻的地方，最烏煙瘴氣之處。

在明朝，太監雖然沒了活根，絕了後代，會被人看不起，遭人唾棄。

但從某方面而言，亦是一個很有前途的職業，至少，有內庫供養，衣食無缺，若是運氣好些，能在內廷站穩腳跟，更是有權有錢，處處威風。

明朝第一代權宦王振就是閹人巷起家，自宮斷根在巷子裡苟活，憑借秀才文憑被內廷看中，徹底起飛了。

而如此一來，自然有會許多人心存僥幸，想要入宮成為宦官，或是因為迫不得已，或是因為好吃懶做。

嘉靖朝三年前招聘了兩千個內侍，自然有落選的，自宮落選者被世人瞧不起，只能在巷子裡苟延殘喘。

為了生存自然無惡不作、坑蒙拐騙。這個陰寒的地方聚集了京師最下九流的人物。

王二鎮定的走過每一條巷子，從腰間扔出紙團，隨後離去。

“今有兩個武夫隨身攜帶幾萬兩銀子回山東，相貌如下……”

半晌， 就有幾個骨瘦如柴的“太監”去撿紙團，他們都是識字的，不然也不會做夢進司禮監。

看完紙條幾個人露出瘮人的笑容。

……

“好！既然你們答應了，本官也不食言。”王奇悠悠道，從腰間裡掏出三萬兩銀票。

心裡冷笑本官心腸好，留三萬兩給你們去陰曹地府買點東西。

牛力捧著銀票嘴角咧開了，哈哈大笑:“伯爺果然是人傑，俺們一定守口如瓶。”

王奇臉帶笑意，隨口問:“可會在京師駐留?”

“放心吧伯爺，俺們早就想回山東了，今晚就走。”莊保給了個定心丸。

“行！”王奇大拍桌子，暢然大笑:“如此本官就放心了，親手給兩位倒酒，喝完酒可得恩斷義絕哈。”

牛力喜不自禁道:“俺們一定跟伯爺恩斷義絕。”

王奇就要給兩人斟酒。

“伯爺，衙門出事了！”

王二急急推開房門，大聲嚷嚷道。

兩人立刻被吸引注意轉頭看著王二。

王奇迅速從袖子裡漏出白色粉末賤入酒杯。

砒霜有刺激性氣味，但王奇專門調和過了。

“這勞什子政務，喝完本官再去處理。”王奇不動聲色說道。

王奇舉起酒杯靜待，兩人沒有絲毫猶豫滿飲此杯。

暮色漸沉，夜幕與晚風同步行來，城中的燈火漸次亮起，街巷在氤氳的燈光中顯得有些朦朧。

每一盞燈都是一個歸處，燈有大小之別，歸處對每個人而言卻是一樣的。

(ps:感謝znpmmm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