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推行觀政制度目的是讓進士在實授官之前進行崗前學習,增加一點做官從政的經驗,類似於實力。
既得為進士,則必使觀政諸司,練習政務,以挨拴擢。
觀政進士沒有實職實權,沒有決策權,也不能簽署文案,所以出事可以不受牽連,而且觀政進士雖不算正式官員,但已取得做官的資格,可以對朝政發表觀點。
王奇總結下來就是端茶倒水做苦事,沒權沒責不出事。
等未時衙門上班,便來到工部衙門口,向守門兵丁出示了吏部出具的堪合,暢通無阻的進去了。
穿過深邃的走廊,走廊旁邊都是署房,走廊最裡間就是廳堂,廳堂內坐著兩個人,一個五十出頭的男子,須茂額頭飽滿,皮膚黝黑。另一個獨眼,脖子粗身體肥胖,面貌白淨。
王奇作揖行禮,畢恭畢敬道:“在下王奇拜見雷尚書,嚴侍郎。”
雷禮起身虛扶一把,笑呵呵道:“久聞平鄉伯的才華,如今能來我工部衙門,實為幸事。”
王奇受寵若驚道:“折煞小子了,在下還得在工部好好學習。”
稍微客套了幾句,雷禮起身道:“本官還有要事,工部諸多事項由嚴侍郎給進之介紹。”
話罷就離開大廳回自己署房。
對面的就是嚴世蕃了,看著王奇笑得很親切,好像多年未見的好友。
“進之,我先給你介紹一下各個部門。”嚴世蕃起身邀請道。
王奇故作榮幸,換個稱呼道:“多謝小閣老了。”
嚴世番一怔,隨即滿臉堆笑,熱情地領著王奇觀摩各個部門。
“營繕清吏司,負責土木興建等事務,按時監督工程,這是李郎中,這是宮員外郎。”嚴世蕃介紹兩個男子,那兩個官員對著嚴世蕃諂媚的笑,跟王奇也和顏悅色。
……
帶著王奇轉了半天,一間小署門,嚴世蕃神秘兮兮道:“進之,軍器局大使可是你以前的同僚哦。”
兩人進門,王奇看到了一個中年男子,招風耳,顴骨豐滿有力,正是桃縣的皇甫平。
皇甫平第一眼便看到王奇和嚴世蕃,趕緊起身恭敬道:“下官見過小閣老。”
又笑著對王奇說:“恭喜進之金榜題名。”
王奇也沒想到皇甫平這麽快起複了,還是正九品的軍器局大使這個肥差。
“一年不見,皇甫大使風采依舊啊。”王奇打趣道。
“不及進之,不及進之啊。”
皇甫平臉上有些自得,能從深淵中爬起來重新做官,雖然降了品級,但未來還有前... ...
途,多虧了嚴家,看向嚴世蕃的眼神更加恭敬了。
嚴世蕃也是特意帶王奇前來,好好看看,皇甫平你不了解麽,這麽慘了跟我混都能起來,你王進之作為新科進士,要是能隨我一起,保你前途無量。
“行了,你們有時間再聚,進之我帶你去你的署房。”嚴世蕃笑呵呵道。
“在下也有署房?”王奇驚訝,二十幾個新科觀政進士可都是聚在大廳辦公的。
嚴世蕃深深看了王奇一眼,輕聲道:“只是一間署房空出來了,想著就給進之用。”
王奇暗驚,臉上卻充滿笑意,恭聲道:“多謝小閣老的愛護,在下感激不盡。”
坐在署房內,王奇用燒開的水泡茶,一直在發呆,待沸水燙手了才醒悟,趕緊提開水壺。
二十多個觀政進士,唯有自己有單獨的辦公房間,
一張長案,黑漆嵌螺鈿圈椅,案桌上擺放著筆筒硯台墨水,房間內還有屏風和巾架。 這絕對是五品郎中才能待的辦公值房。
嚴世蕃折節下士,彬彬有禮,不僅詳細介紹工部政務事宜,還給分發上好的署房。
人家一個權勢滔天的大臣如此行事,這完全是敬酒了。
要是自己不識趣,那將會迎接罰酒了。
對於王奇來說簡直是個煎熬,跟著嚴世蕃混絕對死路一條,但是現在不表態被嚴世蕃惡意針對,徐階會保自己麽?顯然不會。
……
工部衙門簡單歸納就是,嚴世蕃是部門經理,雷禮是一流程序員,程序員好好為部門做事,你部門經理別妨礙我,我也不管你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我是董事長(嘉靖帝)請過來的。
雷禮,字必進。在王奇看來,雷禮可比嚴嵩徐階甚至海瑞這些人高尚多了。
雷禮中進士末尾,任福建興化府推官,辦事嚴厲,治獄公允。
後任吏部文選司員外郎,事關官員的前途命運,雷禮為了不受干擾,堅決不交朋友不與人親近,因此考察結果都很公平公正。
當時首輔夏言庇護的幾個官員要升遷,雷禮斷然拒絕,直接得罪了首輔夏言,被外遷大名府通判,人們皆稱“貴溪蒼頭奴,膽落雷郎中。”
夏言被殺以後雷禮升遷浙江提學副使,為浙江培養提拔了不少人才。
後來提升為工部左侍郎,當時的尚書是趙文華,雷禮因修複雷毀皇城諸殿,加右都禦史銜。
嘉靖帝連年大興土木,雷禮雖手握大權,卻從未中飽私囊,也未給予嚴嵩等強權以便利,反倒是百方籌措,利用各處舊料整切補充。五年之中,重修新... ...
建天壽山、紫禁城、盧溝橋等工程,共為國家節省白銀百萬兩以上。
去年,被封為工部尚書,總督奉天、華蓋、謹身三殿。
這世界總需要認真做事的人,雷禮就是那個埋頭苦乾拚命硬乾的官員,他從來不鬧么蛾子,隻謹守自己的崗位,如果大明都是這種官員,那該萬世昌盛永載不朽了。
……
所以,表面上雷禮是尚書,但他絲毫不控權,任由大權旁落,由嚴世蕃掌握。
嚴世蕃也知道雷禮的能力,很懂分寸,凡工部大事都會請求雷禮的意見,雷禮大都是同意。一百萬兩工程款,一定會先給雷禮留下六十萬兩銀子修築,剩下的才納入囊中。
反正工部情況就是這樣,在嚴世蕃的管轄下,王奇還是應該虛與委蛇一番,看能不能趁早脫身,最好是被委派到地方府衙去。
跟著嚴世蕃混實在是膽顫心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