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宋琅這得了一番自以為的“暗示”後,以戶部員外郎徐大人為首,來自太子黨的三名官員完美地吸引住了邱燮的注意力,而宋琅自己則留在雲鶴莊,吃酒賞月,與那作風豪放的雲鶴莊大小姐陳琢萱扯些風花雪月的事。
不過,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到了第二天,竟連附近的鄉紳們也都慕名而來。
雖然這些人並未表露出明顯的結交之意,畢竟雙方的地位差距實在太大,宋琅就算再落魄,那也只是在長安那種王朝中樞之地,與他們這些鄉下的土財主比,依舊是一個天,一個地,故而他們完全不敢表露出結交的心思,遞了拜帖,放下禮物就走了,卻留下一幫鶯鶯燕燕圍繞宋琅。
看來這幫人與陳琢萱是一樣的想法,直接結交宋琅,對方肯定看不上,但迂回一下,以美色為餌,加以引誘,那就不一樣了。
天下男人,但凡能忍住色誘的,不是無欲無求的聖人,就是擁有遠大目標的雄才。
在他們看來,若是能攀上宋琅,自己便成了皇親國戚,不說在梁州能橫著走,可官家總也會給點面子吧,再者,如今是皇子,將來就未必不能成為天子,總歸存了一份念想不是?
一時間,宋琅身處花叢,被一幫鶯鶯燕燕整日環繞,而雲鶴莊的大小姐陳琢萱雖然不爽,卻也沒法子。
不過,除了她,本就對宋琅有一份說不清,道不明情愫的梅清秋,如今也有了一種奇異的感覺。
她與其他人不一樣,她是打小看著,或者說陪著宋琅長大的,她熟悉宋琅的一切癖好,了解他的性格,乃至於宋琅身體的每一個部位她都親眼見過,親手觸碰過。
原本她對宋琅,也只是類似姐弟的親人之誼,然而,她雖不知此宋琅已非彼宋琅,但宋琅這幾個月的改變,也在潛移默化地影響著她的心境。
她覺得宋琅在變得越來越陌生,就好似突然從一個不懂事的孩子,成長為了能扛起整個家的大人,突然從需要自己照顧的弟弟,成了可以反過來安慰自己的依靠。
而越是陌生,那份親人之情就越淡,而那份男女之情卻日漸增長。
她也不知自己那晚為何要說出“王爺該娶親了”這種話,許是試探,也或許,自己真的對他動情了。
不過,她本就是宸妃娘娘留給自己兒子的童養媳,似她與宋琅這種關系,在任何一個大家族,都不罕見,將來正室談不上,但側妃也應當有她的一席之地,畢竟再讓她離開王府,嫁給其他人,也是一種殘忍。
只是往先未曾想過這件事,如今卻是突然冒出了這種想法,由此竟也捎帶對宋琅身邊的女子生出了幾分嫉妒之情。
不過,她畢竟這麽多年都在操持這個家,遠比同齡女子更成熟,性子亦一直都是不爭不搶的,很快便已想通了。
宋琅是王爺,將來注定三妻四妾,與其嫉妒,不如想開些,如今無非只是覺得她們都配不上自家主子而已,這未來王妃,起碼也得是書香門第,官宦世家的孩子才行吧。
夜裡,雲鶴莊後花園的涼亭中,白天下了一場雨後,天氣稍稍涼快了些,加上有仆人在一旁輕輕扇風,倒也不熱。
宋琅坐在正東方的位置,其余女子則繞著桌子坐了一圈,在他左右,分別是陳琢萱和高家的大小姐,倒讓梅清秋回去休息了。
他雖不擅琴棋書畫,但身為一個現代人,見識廣博,遠勝古代,跟這幫一輩子都在區區一州之地打滾的年輕女子隨便聊聊,
也足以應付,再者女人這種生物,只要聚上一堆,便已是極有趣了,根本無需他主動帶動氣氛。 看那陳琢萱,打從高家莊的大小姐來了後,二人便一直在暗暗較勁。
與陳琢萱不同,高家莊大小姐在容貌上就更勝一籌,而且的確是大家閨秀的做派,一舉一動,都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如今縱是舉杯相邀,也自有風度。
“四郎,飲一杯吧。”
這是宋琅主動要求她們,都稱自己一聲“四郎”。
以在家中的順序作為前綴,譬如“四郎”,“三娘”,這都是很親切的稱呼,許多時候,也作諢號,譬如那位擅長舞劍的“公孫大娘”,其實就是位妙齡女子,大娘只是在家行大罷了,之所以這麽要求,就是為了拉近彼此距離,讓她們覺得有戲而已。
說到底,無非就是一個障眼法,讓他們之間的關系變得自然,能迷惑住邱燮那幫人就成。
對手出招,陳琢萱也立馬有了回應,她比對手大膽,或者說豪放,絲毫不怕別人說三道四,竟當著眾人的面,直接靠了過去,更將手中一瓣剝好的橘子遞到了宋琅嘴邊。
“四郎,吃瓣橘子吧,妾身親手為你剝的呢。”
宋琅一張口,將那瓣連橘絡都剝乾淨的橘子吞入嘴中,捎帶還故意將嘴唇沾到些她的手指,惹得陳琢萱臉色一紅,隨即卻貼得更近了,可還沒等她靠在宋琅身上,宋琅便朝旁邊一歪,又與高家莊的小姐碰杯。
“來,我敬諸位妹妹一杯。”
鶯鶯燕燕們都跟著舉杯相慶,宋琅一口飲下杯中度數極低的葡萄美酒,在放下酒杯的同時,卻是重重一歎。
一幫年輕女子見狀,趕忙七嘴八舌地問道:“四郎為何歎氣?”
宋琅低下頭,感歎道:“我在想,不日我便要回長安,經此一別,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與諸位妹妹相見了。”
女人們聽了,都是各懷心思,最後還是高家莊的大小姐反應最快,趕緊安慰道:“月也有陰晴圓缺,人總有離別與重逢,四郎既然有這個心思,那麽就終歸有相見之時。”
宋琅聽了,卻是無比傷感地道:“下次再來,諸位妹妹恐怕都已經嫁人了,只怕不能再如今日一般,大家坐在一起,舉杯暢飲了。”
眾人神色各異,這次倒輪到最為主動的陳琢萱勸道:“四郎不妨再多留幾日唄。”
宋琅搖搖頭。
“不行呀,我這次來,是為公務,公務辦完了,總得回去複命的。”
陳琢萱又道:“四郎多留些日子,想必也不為過吧,何況我看邱大人他們這幾天可都還在外面忙呢。”
宋琅假意推辭道:“這些天在妹妹家叨擾,我已很過意不去了,若再留,就是不知輕重了。”
陳琢萱自以為聽出了對方想留下的意思,趕緊道:“不打緊,不打緊,四郎再多留幾日,我父親高興還來不及呢。”
正在這時,對面卻有女子邀約道:“四郎不如來我家住?我父親剛從西域新購了一批葡萄美酒,四郎一定會喜歡的!”
陳琢萱一轉頭,翻了個白眼,嘲弄道:“哼,四郎是什麽身份,什麽美酒未曾喝過?真是沒見識。四郎呀,你還是留在我家吧,你不是說,最喜歡我彈的曲子嗎?”
其余諸女聽到這,皆是噗嗤一笑,就連剛剛被她懟了一句的女子,也在暗暗偷笑,顯然都知道她的琴技究竟是什麽水平,不過陳琢萱卻當她們都是嫉妒自己,立馬怒道:“笑什麽笑?”
宋琅不理會陳琢萱,而轉過頭,朝一旁氣質如蘭花般恬靜淡雅的高家莊大小姐道:“高妹妹,我聽陳妹妹說,你最是能歌善舞,今日可否趁著大家都在,為我唱上一曲,就當是,提前送別了,如何?”
陳琢萱私下說的這話,本意是暗示對方作風放蕩,暗裡藏著一股陰損在裡面,如今見了,卻是悔不當初,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大嘴巴才好。
高大小姐聽了,先瞥了眼對面的陳琢萱。
同樣都是女人,她又如何不明白對方的意思,但再看宋琅,眼神卻變得很溫柔了,竟點頭道:“既然四郎喜歡,那妾身便為四郎唱一曲吧。”
千萬莫怪這名氣不小的才女如此簡單便傾心於人,公平來說,似宋琅這般,外貌身材皆是上上之選,出身更是頂尖,同時又能說會道的美男子,要想騙取未經世事的小姑娘的芳心,實在過於簡單。
畢竟什麽事都得比較才能感受差距,在京城,宋琅倒還不至於這麽突出,可到了這小小的一縣之地,那自然是鶴立雞群,其他男子,都被比了下去。
另外,歷朝歷代,越是懂點詩詞文章的姑娘,反倒越是容易交付真心,因為她們骨子裡就藏著一種浪漫,並不在乎名利,誰若能猜中她們的心思,想要與之雙宿雙飛,實在是簡單的很。
見高小姐點頭答應,宋琅又朝對面那個,剛剛說請自己去她家喝葡萄酒的姑娘柔聲道:“妹妹,你來為高妹妹奏樂,可好?”
對面女子自然是受寵若驚,倒惹得陳琢萱不幹了。
“四郎,為何不讓妾身來?”
宋琅好言安慰道:“路途遙遠,她們難得來一趟,我可還要在你家莊上待好些時日呢,就讓她來奏一曲吧,行嗎?”
一句帶著征求意味的“行嗎”,頓時讓陳琢萱心花怒放,連氣也消了,當然,重點在於她並不認為對方能夠對自己的地位構成威脅,故而為做大方,點頭道:“既然四郎都這麽說了,那就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