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
“我怎麽辨別的出?那是因為我鼻子很靈,能聞到很多你們察覺不出的味道。”殷樂指了指自己的翹鼻尖,笑道。
“你們若是不信,可以測試我。”
三人對視一眼,互相點了點頭。劉少卿輕咳幾聲,道:“測試之事,之後再說,先將物證收好。”
“看起來,我們還得去一趟青樓。”薛寺丞眯起眼睛,臉上的凶煞之氣瞬時少了很多。
“這頭髮的出處,我倒是有想法。”殷樂道,“此前我問過七裡橋的姑娘,她說書童曾經來拜訪過七裡橋的花柔姑娘,而花柔姑娘這幾日,恰巧換了熏香。”
見幾人沒有回話,她接著道:“花柔姑娘和韓照人有些非同一般的關系,如果這是花柔姑娘所贈,那就能很好地解釋出為什麽陸舉子的曲子會到韓照人手上。而書童的死因,也昭然若揭。”
“你是說,青樓的姑娘殺了一個書童滅口?”劉少卿皺眉。
“殺人之事,肯定不是出自青樓姑娘之手。”殷樂笑眯眯道,“按照屍檢,書童乃是先被用刑,後窒息而死,再被拋屍。花柔姑娘力氣小,沒能力把一個男人控制得牢牢的,他身邊定然有人陪同。”
“我之前有派人打探過消息,韓照人除了和花柔姑娘有非同一般的關系,還與王家兄妹暗通款曲,照我說,做這個事的,十有八九是王大夫的兒子,王寅。”
“關於這點,只需要問問七裡橋的媽媽,在書童死的這段時間王寅在何處即可。”
“殷公子,你說了這麽多,只不過是推測而已。”董寺正咂舌,“你是推測雖然很符合邏輯,可你沒有證據。”
“證據。”殷樂低笑一聲,“放心,過不了多久,人證就會送上門來。”
大理寺三人大眼瞪小眼,劉少卿冷不丁開口:“你,不會是要對花柔下手了吧?”
“花柔姑娘用情極深。”殷樂低眸淺笑道,“她所求的,是在花柳巷遇到一個良人,從此一生一世一雙人,再不分離。”
“而韓照人這個家夥,畜生不如,不僅負了她,甚至早就有了把她推出去頂罪的想法。”
烏雲飄過,客棧外海棠正開著,突然被暴雨打得七零八落。
殷樂看著窗外的滂沱大雨,伸手把窗戶合上。細白的指尖在窗牗停了一刻,旋即離開。
“多數的女子,渴求的不過情愛而已。情之一字,最為傷人。它能成為捅進心窩的匕首,也能成為我手中的殺手鐧。”
“殷公子,你沒有心。”不知是誰嘟噥了一句。
殷樂聽了,哈哈大笑。她的笑聲被雨聲掩蓋,聽得不甚清晰。
暴雨減弱後,長安城籠罩在了煙雨朦朧之中。據懂行的人預測,照這個天氣,這雨還會再持續下上好幾日。到時候,長安城的街道上便會充斥著葉片腐爛而發出的腐臭味,再加上天氣已經逐漸悶熱,路上的人想必也會減少。
七裡橋的門口,一位姑娘正帶著幕籬,迷茫地舉著傘,看著面前來來往往的人群。
“我的好娘子,你可別出門了。”婢子跟在她身後,連連勸著。
池娘子搖了搖頭,撐著油紙傘進入了雨中,完全沒顧得上身後驚叫連連的小丫鬟。
不對勁,花柔姑娘這幾日的狀態非常得不對勁。相比平日裡,花柔姑娘更顯得落寞,偶爾還會在接客時露出幾分不耐的情緒,惹得客人抱怨連連。
老鴇拚了命的道歉,花柔姑娘的名聲由此大跌。
池娘子本應該高興,可她一想到幾日前殷樂來找她的事,心裡就不由得警鈴大作。
花柔姑娘和韓照人的關系,她是知道的人之一。池娘子在研究對手時,特地了解了一番韓照人在花柔姑娘眼裡的重要程度。
即使沒有確切的證據,她的自覺也在告訴她,花柔姑娘這副樣子,十有八九和韓照人有關。
樂娘子還沒有得到結果,韓照人卻有了新的動向,這對樂娘子不利!
她火急火燎地推了客人,衝到了樓下,然後卻悲哀的發現——自己並不知道樂娘子住哪裡。
她迷茫地遊走在街道上,搜尋著可能眼熟的人影。她抱著微小的期許尋了許久,才在茫茫人海中看到了一襲翠衫。
那個丫鬟!
她心頭一喜,舉著傘就往前走了幾步,攔在了攬翠面前。
“你,你是……”攬翠突然被人攔路,下意識地就想去找鋪紅。但等到看清了眼前的人,她就覺得有些面善了。
“姑娘可還記得我?”池娘子柔聲道,“我是七裡橋的池娘子,曾經在揚州作為瘦馬,和樂娘子結識。”
“啊!”攬翠恍然,“是你啊!彈了《春江花月夜》的那位娘子。”
“是的。”池娘子連連點頭,“我有事想與樂娘子說,不知姑娘能否為我帶路?”
攬翠聽到這個請求,忍不住皺起了兩道細眉。她還未回答,便被一道聲音攔了下來。
“娘子近幾日事務纏身, 姑娘有話要說,我們可替姑娘轉告。見娘子,還是免了。”鋪紅冷聲插入了二人的對話。她手按腰間的彎刀,毫不客氣。
池娘子不由得一陣委屈,聲音再出口,便頗有幾分不甘示弱:“你們說替我轉告,那我如何對你們放心?”
“你們若是辦事不利,娘子失了消息怎麽辦?再者,你懷疑我們不忠,我又何嘗不懷疑你們?”
看著池娘子因為情緒激動泛紅的臉龐,攬翠微眯起眼睛,掩飾住眸子裡的一抹情緒,笑嘻嘻地伸出一根手指:“這好辦,我帶你去附近的寺廟,你在那兒等著。等樂娘子回來了,你再和她說。”
池娘子點了點頭,道:“那便這樣吧。”
攬翠和鋪紅對視一眼,自覺把池娘子帶到距離院子還有段距離寺院裡,她隨意指了指寺院外供人休息的涼亭:“你在這裡候著吧,我讓鋪紅陪著你,不會有危險的。”
池娘子咬緊了嘴唇,悶聲低下頭。鋪紅掏出手帕,擦了擦木凳,伸手衝池娘子道:“娘子,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