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當。”殷樂輕聲回話。
“娘子若是喜歡,收下便可。”老管家笑容可掬,“這兒是白銀四千兩,夫人想請娘子幫個忙。那‘由莊’的製法,娘子在三年內可否暫不公開?”
即墨張了張嘴,看著手中的四千銀票,這杜家人可真在殷樂身上下了血本,那香到底是什麽香?真得能讓杜家回本嗎?
“卻之不恭。”那白紗遮面的小娘子輕輕吐出四個字,答應了杜夫人的請求。
即墨眨了眨眼,心道莫非是錯覺?這和他平日見的樂娘子不太一樣啊。總覺得柔弱了點?清純了點?靦腆了點?
拿到了製香人壓印的契約書,杜夫人輕輕舒了口氣。這“的盧”比不過“由莊”是肯定的,但只要新一種的香露沒有出來,靠著這法子變著花樣製出不同的香料,杜夫人有這個自信。
杜晴歷亦是在籌劃著開拓商道,杜家之所以能做到這麽大,上頭是有人撐腰的。既然要佔香料這一行,上頭那位自然也需要知會一聲。上頭那位寵愛的,也不能落下。
……
即墨晃晃悠悠來到了宋玉的屋前,剛打開門,就看見宋玉朝他招了招手。
“先生有何吩咐?”想著如何告知先生取意堂進帳四千兩,即墨捏著銀票上前。
“樂娘子的四千兩,交出來吧。”先生是笑著的,他與身後笑得一拳捶在地上的元歡一前一後,似乎融進這搖曳的燭光中。
即墨震驚:“先生您還記著啊。”
“學生的請求,做先生的忘不了。”宋玉接過即墨遞過的紙張,遞給元歡,“你看看,我說她會趁機抹個零頭吧?”
元歡接過銀票,認真點了幾下,笑哈哈:“不錯,正正好好四千兩,先生高見。”
“這可是我的私產。”宋玉心情好,特意向元歡炫耀一番,“你可不許打它的主意。”
元歡沒忍住,哈哈大笑。
“先生多慮,我除了取意堂,還有殿下那兒的荷包,不饞先生這點錢。”
即墨瞪大了眼睛,咦,先生的反應也不太一樣。不過老師收學生的銀錢,真的沒問題嗎?
“樂娘子的事姑且放到一邊,先生。”元歡笑夠了,也開口了,“嚴家至今未有動作,我們是否應著重提防?”
“不用提防。”宋玉說,“取意堂之所以和嚴家攀上關系,是因為秦王是嚴賢妃送到取意堂的。嚴賢妃很清楚,秦王姓李,不信嚴。”
……
過了中秋好幾日,京城的嚴家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們與取意堂失去了聯系,接連修書幾封都石沉大海。
與嚴家的震怒不同,宮裡的那位卻還在享受晚膳。
這白魚雖然肉質鮮美,可刺實在太多。可嚴賢妃愛吃,還愛親手把一根根魚刺挑出來,宮女太監們整日提心吊膽,可誰讓皇帝寵她呢。
“炩兒大了。”嚴賢妃微微地笑,“又要著起來了。”
“娘娘。”宮女來報,“嚴家有信。”
“撕了吧。”嚴賢妃頭也不回,“本宮何曾是嚴家人?”她塗了唇脂的朱唇微開,如口含朱丹。
揚州出瘦馬,是常識。可瘦馬的院子被裡三層外三層地圍住,這就超出了揚州人的常識了。
貨郎都忘記晃撥浪鼓了,硬生生擠進了人群中。
他記得前不久,一位叫藍翹的娘子被買家領走了。那買家是風雅人士,愛藍娘子身上的熏香才領走了她。
這藍娘子看上去像是要去過好日子了。
可誰知道呢?說不定那人要了她的香,就不管她這人了。 那件事已經算是奇聞,卻沒有吸引這麽多人圍觀。貨郎擠到人群最前端,才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一名娘裡娘氣的少年郎,正拉著遠近聞名的池娘子的手,擋在養家面前。
“這位小少爺,您可不能帶走她。”養家的笑臉都快繃不住了,“這位娘子我可視為親女兒,您這麽帶走……”
忽然,養家不吱聲了,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地上。池娘子身前的小郎君抬手彈了彈指,在指著地上的一遝銀票:
“你們要的,一萬兩,人我帶走了。”
養家倒吸一口涼氣,這是什麽財大氣粗的小公子,居然為了個名聲掃地的池娘子一擲千金?不,萬金?
正當他驚異不定時,小郎君已經轉身離去。養家一邊撿錢,一邊忙不迭地詢問:“敢問小少年名諱?”
天哪,這位少爺可是個寶藏,到時候再得了好姑娘,他一定要提前聯系他。
結果,握著池娘子手的小郎君向養家投來冷冷一瞥,那目光如刀子, 割得養家瑟瑟發抖。
“我的事,你沒必要知道。”
貨郎眨巴著眼睛,看著那位小郎君霸道地轉身離去,連連怎舌。
倒是有旁邊的人認了出來,忍不住在人群裡嘟噥:“這不是那天晚上和邢家二郎針鋒相對的小子嗎?叫什麽來著,叫殷樂。”
貨郎皺了皺眉,這揚州城哪有叫殷樂的二世子?他甩開滿腦子的疑惑,繼續賣他的小玩意兒。
這一下,街坊鄰裡全傳開了,有位年輕的小公子捏了疊銀票子,大張旗鼓地跑到池娘子的養家,把池娘子接了出去。
“娘子,據說殷樂直接把萬兩的銀票拍在了養家臉上,她叫‘我是誰用得著你管’的時候可神氣了,完全沒有大家閨秀的模樣。”郭采練的丫鬟垂柳道。
至於殷樂是不是真往養家臉上摔錢,嗯,以訛傳訛,消息總是會有些失真的。
郭采練對藍娘子不感興趣,但自從打聽到和池娘子交好的是殷樂後,隔三差五派垂柳跑去打探消息。
郭采練將針腳撚好,想著殷樂趾高氣昂的模樣,忍不住莞爾。她假模假樣罵了垂柳幾句,言語間全無怒意。
等她笑夠了,眸子裡卻略過一絲惆悵,道:“去和阿樂招呼一聲吧,就說此次鄉試開場,我欲邀她一同前去觀看。”
垂柳點點頭,無聲無息地出去了。
……
殷樂收到消息,默默算了一遍時間,長舒一口氣。
行,先送池娘子,過幾日再去赴約,兩邊都不落下。唯一要落下的,也只有夫子那邊的課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