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才進了臨華殿不久,趙高就親自來宣讀嬴政的詔令。
父王居然讓韓非當自己的師父,想必這裡面定然有池子華的功勞吧。
有韓非當自己的師父,相信未來自己會有不少樂子。相信韓非一定會帶自己去喝花酒、逛集市的。
果然,人生就是起起伏伏。看樣子,自己的低潮期終於過去了。
看著扶蘇一臉興奮的模樣,趙高心生不悅。
為何這父子倆,都這樣喜歡韓非?
一向和扶蘇沒什麽共同話題的趙高,這次卻使出了自己的殺手鐧。
“公子殿下,算上池相國,王上已經為您指了二位太傅了。還望公子理解王上苦心。”
不得不說,趙高這獻媚邀寵的手段,確實高明。
這番話,恰恰戳中了扶蘇的心窩。明著是在替嬴政說話,實際上是在借用自己親近嬴政之便吸引扶蘇信任於他。
他這是擺明了在向自己示好。
舅父昌平君被削去相位,他沒了靠山,而池子華又是不偏不倚,軟硬不吃之類。
所以趙高就將主意打到了自己這個九歲長公子身上了。
覺得自己年紀小好騙?
“趙府令的心意,扶蘇明白。不過,父王對扶蘇的苦心,扶蘇自然體會的要比旁人深些。”
郭安聽了,不寒而栗。
趙高是何許人也,因著背後有王上撐腰,在祈年宮隻手遮天的人物。在朝政中,他也出謀劃策,舉薦姚賈、弱頓等謀士,權勢非同一般。
公子是真的不知趙高為人還是刻意而為,居然就這樣駁了趙高的面子。而且趙高這個人,心機深重,狡詐多端,若有人不順他的意,必然報復。
趙高臉色都未變,郭安卻嚇得腿軟。
扶蘇見了郭安的樣子,便知以前在祈年宮時,郭安深刻領教了趙高的‘手段’。
不過,郭安的這表現,未免太慫了些,本來還看他機靈,能在父王面前說上幾句話,覺得是個可用之人。但是看他現在這個慫樣,真的能幫自己忙嗎?
旁人……
聽到這個字眼,趙高已經知道了扶蘇對自己的態度。趙高仍舊一臉平靜的作揖,恭順道,”公子的教訓,奴才記下了。”
“嗯。你去吧。”扶蘇將竹簡打開,立在案上,佯裝開始讀書。
“奴才告退。”
望著趙高謙恭離去的背影,扶蘇心下十分不爽。趙高不過一個中車府令,其權勢和聲望,卻在大秦朝中獨樹一幟。
都說君王忌憚臣子權勢過大,但是為什麽父王對這個趙高就這般縱容呢。
想不通啊想不通……
難道就因為他是一個太監,所以嬴政覺得他翻不了天?
這個太監,歷史上害死胡亥之後可是想過要稱帝的。只是朝臣不齒他的特殊身份,所以他無奈擁立子嬰為三世。
不管怎麽樣,趙高必須死,否則大秦的基業……
“郭安。”扶蘇忽然喊道。
郭安有些懵,上前請道,“奴才在。”
“方才見了趙高,你似乎反應很大啊。”
郭安忙不迭跪下,“奴才知罪。殿前失儀,實屬不該。”
“無趣。”扶蘇皺眉道,“不過,我很好奇,你為什麽見到趙高那般緊張,莫不是有什麽把柄在他手裡。”
“奴才惶恐。奴才自問出身貧寒,五歲入宮,曾服侍夏太后,後又服侍大王,從未行過越軌之事。”
“你服侍過我曾祖母?”扶蘇一時間來了興致。
夏太后,乃是先王的生母,只是在扶蘇剛出生後便撒手人寰了。所以扶蘇並沒有見過她。
“正是。”
“起來說話。”
“唯。”郭安戰戰兢兢的起身,早已出了一身虛汗。
“竟然還服侍過我曾祖母,這麽說,你也算是這宮中的老人了。那你可知,為何我父王對趙高那般器重?”
郭安思忖片刻,方道,“公子不知,王上年少時身居趙國。王上和太后母子二人在趙國艱難度日,正是趙府令多次接濟。”
“所以,趙高其實是趙國人。”
“正是。且趙府令先前在趙國也是小有名氣的人物, 熟讀法家典籍,和奴才等字都不識的,自然是雲泥之別。得大王器重,也是自然。”
熟讀法家典籍,這可是戰國時期,雖然春秋時期就已經‘學在民間’,但是教育其實還是為世家大族所壟斷。
趙高能熟讀法家典籍,隻可能有一個原因,他出生於貴族世家。
父王那個時候還小,而祖母趙姬一個婦人,並沒有結交權貴的本事。那麽,這個趙高,隻可能是呂不韋委托去照顧他們母子的。
而且據聞當年成嬌叛亂,有個叫趙成的,自稱是趙高的弟弟,到處散播嬴政是呂不韋親子的謠言,最後被處以車裂。能捏造出這樣的謠言,定然是因為和祖母、呂不韋都接觸的多。
這麽說,他們兄弟二人,和自己一家的關系還不淺啊。
剪不斷,理還亂……
不過,郭安提供的信息,似乎是一個不錯的佐證。
趙高乃趙國權貴,擅長法家學說,後來被秦王看中其才能,怕他逃跑,所以讓其受了宮刑,還殺了他的全家。
扶蘇現在明白了,為何趙高一個宦官會刻意在大秦內部攪起紛爭。
趙高是以前趙國的權貴不假,而且他的弟弟還真是嬴政殺的。
得知了趙高的過往,扶蘇更是鐵了心要殺他。
先前他還幻想過要將利用一下趙高。但是那日上林苑之事,扶蘇等來了所有人,唯獨未見羅網的人。
趙高啊趙高,果然是對我心存不良。
不過,趙高此人。絕對不能再留他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