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子昂不是廢物，雖然腦子不好使一點，雖然人驕傲了點，雖然……

　總之他個子還是蠻高的。

　進入魅惑狀態的武子昂好像瘋魔一般，明明想要盡力逃出幻象，又不忍心這樣離開。

　幻想中的那個女孩，已不在人世，這是他最後一次體驗她溫柔的機會。

　“殿下，您真不願意再看我一眼嗎?”

　面目猙獰的武子昂被族姐這副憐人的模樣徹底打動，他逐漸松開了緊握的雙手，目光變得溫柔，且充滿愛意。

　若是重來一次，我又怎會舍棄你而換取前途?

　若是重來一次，我又怎會放任你隨意離去?

　若是重來一次，放棄天下，放棄江山，放棄這一切又如何?

　我隻想愛你，光明正大的愛你，哪怕一次！

　武子昂的雙眼中的暴戾與殺機逐漸散去，在這一刻他不再是即將登基的太子，也不再是備受期待的天才，他只是一個想保護她的男人而已。

　“我，願意……”

　無力的垂下頭，武子昂逐漸放棄了抵抗，心甘情願陷入這魅惑的世界之中。

　“太好了！”女孩展顏一笑，激動的從地上蹦起，這可愛到極致的樣子徹底擊潰了武子昂心中最後一道防線。

　“嗯，太好了！”

　武子昂笑了，他笑的真誠，笑的坦率。

　“來，本宮想抱抱你。”

　伸手喚女孩近身，武子昂沒有一絲雜質的笑容仿佛能夠將世界融化。

　女孩激動地點頭:“好，好，殿下，我這就過去。”

　女孩邁開步子向著武子昂走來，她蓮步輕移，精靈般的身影就是世間最美的畫卷，如果可以，武子昂真的希望時間可以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將較小的身影擁入懷中，武子昂緩緩的閉上雙眼，將頭靠在女孩的額頭，輕輕摩擦著，感受著女孩的溫度。

　“再見了，屬於我的四月天，再見，我的一切。”

　短刃白進紅出，女孩緩緩消失在空氣之中，隻給武子昂留下了一個滿足的神情，原來，她也希望解脫，真正意義上的解脫。

　“好，殿下再見。”

　女孩已經徹底消散，但是武子昂的心中仍響起女孩的聲音，她從未離去，只不過是留在了武子昂的心中。

　心中再次堅定信念，武子昂放下自己虛抱著的雙臂，抬起頭，望向空中的朱墨。

　“喂，本宮回來了！”

　“回來了，戰鬥就繼續吧。”

　“不了，這一戰算你勝了半籌，本宮先走了，烏江城還給你，下次，下次本宮會全力將你碾殺，不給你一絲機會！”

　武子昂的眼神中仍然沒有殺機浮現，這句話仿佛是友人之間的玩笑一般，沒有任何威懾力。

　但是朱墨的瞳孔一縮，他知道這一刻的武子昂，是真正的成熟，也真正的長大了。

　“好啊，朕等你。”

　“嗯，等好。”

　武子昂的聲音依舊平和，但是這短短的一句話仿佛充滿了無窮的力量，讓朱墨感到了陣陣壓力。

　“居然在這種時候成長了，他的心性完全變了，他不再是從前那個城府不深的毛頭小子了。”

　朱墨搖頭感慨，誰能想到柳絮的一首《國色天香》，居然激發出了武子昂的潛力，將他的心性打磨得近乎完美。

　“姐，歇歇啦，不打了。”

　招呼著柳絮和少女們，朱墨示意她們可以不用繼續吹奏。

　不明情況的柳絮微微一愣，率先放下了手中得九鳳來儀簫，然後伸手示意少女們可以停下了。

　“禦林軍！撤！”

　武子昂沒有解釋，他低著頭，誰也看不清他此刻得表情變化，或許是平靜如水，或許是咬牙切齒得不甘，又或許是……

　“將所有弟兄的屍骨一起帶回去吧。”

　像是不放心一樣，武子昂又開口囑咐了一句。

　朱墨沒有製止禦林軍帶回戰友屍體的做法，讓陣亡的士兵屍骨還鄉，這很正常，也很符合規矩。

　“清理戰場，然後警戒。”

　朱墨下令。

　青衣不明所以，但還是沒有提出自己的疑惑，乖乖的按照朱墨的吩咐行事。

　雙方士兵上一刻還在打死打殺，這一刻竟然相互視而不見，即便是擦肩而過不小心有了接觸，也都是閉口不言，默默地清理著自己國家的同胞屍體。

　“墨，這是怎麽回事?”柳絮的駕馭著阿紫來到朱墨身邊，開口問道。

　朱墨苦澀的笑了，他無奈的對柳絮解釋:“大概就是，姐你闖禍了，武子昂借你的魅惑打開心結，獲得頓悟，成長了許多。”

　柳絮驚訝的張開小嘴，她對武子昂也是很熟悉的，也同樣清楚武子昂的性格脾氣，讓他這樣的人放下心中的執念，這怎麽可能?

　“不會吧，真要是這樣，他還是武子昂了嘛?”

　柳絮提出自己的看法，她真的無法相信武子昂會打破心中執念，將情字放下。

　要知道哪怕是青衣都被情之一字所困惑，修為再無法前進半步，那可是內定的‘大俠’之資啊，他都如此，可見著情字有多難！

　“他不再是武子昂了，下次見面，他將會是周皇。”

　朱墨的話再一次震驚了柳絮，她沒想到朱墨會對武子昂有這麽高的評價！

　“那，你怕周皇嗎?”

　“朕不知道怕是什麽意思。”

　“哈，那便無所謂嘍，他強任他強，恰似清風拂山崗，姐姐相信你永遠是最棒的，永遠是我心中的那個蓋世英雄！”

　朱墨自嘲的一笑，他想說自己配不上柳絮的這句話，因為自己可不是什麽‘蓋世英雄’，只不過是個靠著女人發跡的破皇帝罷了。

　不過，朱墨還是沒有掃柳絮的興，頷首輕點，算是認同了柳絮的這番話。

　“那我們下去吧，小丫頭們連許陪我演奏三首曲子，都累了呢。”

　演奏音樂，並不是太累，但是用內力演奏音樂，這便是個困難的活計了，幸好這些小女孩都是柳絮精挑細選的天才，並且可以借助星辰聖衣與柳絮同步。

　不然，現在倒下的就不是敵軍的屍體，而是這些可愛的女孩們了。

　“好。”

　朱墨駕馭畢方緩緩落下，將一臉困倦的憨憨召回戒指之中。

　“繼續過江吧，然後不必安營扎寨了，直接找一個就近的地方，隨意修正一番便可以了。”

　“諾。”青衣低頭應著。

　不知道為什麽，自從柳絮扮演惡人的身份懟了青衣一次以後，朱墨感覺青衣的變化越來越大了。

　一項高傲如斯的他，竟然也學會了放下頭，放下身段。

　但是他這種情況與武子昂也不相同，武子航是放下心中執念後，變的內斂起來，然而青衣不一樣。

　“青衣，其實你不必如此的。”

　朱墨有點不忍心這個有機會成為‘大俠’的男孩變得脆弱，就算無法走出道劫，那至少也要做回曾經的自己啊！

　“陛下說的是?”青衣有些疑惑的問。

　“朕說，你別委屈了自己，等你強大了，一切便會應有盡有，莫要字一棵樹上吊死，情之一字說難也難，說易也易。”

　“謝陛下關心，臣知道了。”青衣沒有像朱墨想象的那般雙眼流露精光，依舊提著頭木訥得答道。

　罷了，罷了，人各有命，隨他去吧。

　朱墨歎息一聲，沒辦法了，他也不能要求每個人都能像武子昂一樣妖孽，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為周皇的。

　“好了，去忙吧，把將士們的屍骨就地掩埋吧，這裡風水蠻不錯的，而且不久之後，這裡也將重新屬於大明。”

　“諾。”

　武子昂的改變讓朱墨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這一刻他的心中緩緩湧起了一個新的計劃。

　或許，武子昂的改變也未嘗不是好事，因為中原還是太大了，大到數百年都難以統一。

　“姐，你帶著妹妹們去休息吧，朕看一會，若是無事便去尋你。”轉過頭，朱墨對柳絮貼心的說道。

　柳絮展顏一笑，她很享受與朱墨這些日常的小溫馨，也很享受弟弟的照顧和體貼。

　“好的，那你快點來哦。”

　“嗯嗯，去吧。”

　朱墨目送柳絮帶著女孩們去一處安靜的地方休息，他開始思考未來的布局。

　這一次出兵，是見好就收，拿下烏江城後就回京。

　還是，長驅直入，趁機打入周國腹地，奪取大量的土地。

　……

　“陛下聖明，今日我軍大勝！您昏迷不醒的消息不但沒讓士氣衰弱，反而是格外的高昂，將周軍活活打散，我軍與宋軍傷亡比足足1:2，超越了前幾天的戰績！”

　寇正激動的來報喜，他對於武正羽詐傷的這招原本不是十分看好的，因為他不認為趙元佐會敗在這麽低級的招數上。

　事實證明，高深的不一定都是有效的，往往一些簡單的計謀也會產生意想不到的作用。

　這次詐敗，趙元佐確實沒有上當，上當是周國這些士兵。

　陛下一生禦駕親征數次，每一次都是滿載而歸，不是凱旋就是大勝，從來沒有給敵人任何的機會。

　誰承想這一次居然出師未捷，武正羽不幸病倒，讓將士們紛紛感慨陛下確實年歲大了。

　但是感慨歸感慨，將士們沒有一個人懷疑武正羽的能力，更沒有一個人有當逃兵的想法，他們皆積極的想要幫助武正羽取得這最後一戰的勝利。

　為一生戎馬的周皇陛下奉上一支死亡之舞。

　“咳咳，子昂那邊……”

　武正羽的聲音蒼老而虛弱，雖然他並沒有真的昏迷不醒，但是現在者這身體的狀態確實不再適合征戰沙場了。

　“陛下放心，太子雖然敗了，但是禦林軍並沒有傷筋動骨，幾乎是完整的被太子殿下帶回朝陽城中。”

　“那就好。”武正羽長舒一口氣，他最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武子昂並沒有將他攢下的最後家當揮霍一空。

　寇正知道武正羽現在想聽什麽，不想聽什麽，他說話也是撿著重要的說，將那些旁支細節統統掠過。

　“太子殿下用地龍軍設伏，在明軍的必經之路上挖下大坑，然後在地底潛伏數日，等待明皇率軍渡江。”

　“一切都非常順利，本應該是太子大獲全勝，但是事情出現了轉機，明國的那個仙女團發揮出難以想象的功效，竟然生生將明軍從生死邊緣救起。”

　“太子在陷入幻象的時候，突破了心中的執念，徹底放棄了那個女孩，並且在那之後果斷下令退軍，還開口講烏江城贈與明皇。”

　聽到這，武正羽滿意的笑了。

　“朕這個兒子，天賦，勇武，陣法等等方面都不比朕差，但唯獨這個心性不成熟的問題困擾了朕許久，沒想到，這次出門吃了虧，竟然將心境磨礪到如此地步，真的太好了，朕以後就不必為他的謀略和情商感到操心了。”

　武正羽慢慢悠悠說了這麽長的一段換，寇正也不急，就安安靜靜聽著武正羽欣慰的訴說，

　“好，太好了，這下朕可以放心的講國家托付給他了。”

　“陛下急什麽，您的身體，還能再活一個三五載，到時候我國應該已經按照陛下您的思路擴張完畢，順便將宋國徹底打殘！”

　“哈哈哈，寇正，你莫要撿好聽的話說，朕明白自己的身體情況，不過，你放心吧，朕會活著看到這次戰爭的勝利。”

　武正羽說完，想要爽朗的笑上幾聲，示意自己還挺得住，結果沒來及笑，便被一陣劇痛打斷，不停地咳嗽起來。

　“陛下您先休息，臣告退。”

　“嗯。 ”武正羽的貼身太監此刻正在他的背後幫其輕輕推拿，讓他的疼痛感逐漸降低。

　走出軍帳，寇正看著外面微微刺眼的陽光，他仿佛感覺到了一種別樣的活力，此刻的他充滿乾勁。

　“走，我們去研究夜襲敵營！”

　招呼一聲還在發呆的副將，寇正精神抖擻的前往作戰室，和手下的將領們開始商討如何對宋韓兩國聯軍來一次夜襲。

　雖然三國將兵力瘋狂分散，在這塊平原不斷展開遭遇戰，但是這並不代表大規模的夜襲是不可取的。

　若是找好恰當的時機和恰當的位置，這次夜襲恐怕會給宋國帶來致命的一擊！

　說不定這次戰爭的勝負走向就看這次夜襲！

　趁著士氣高昂，必須賭這一波，不然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等到己方鬥志全無的時候在想著兵行險招，那就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