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來了。”
祂?
這個稱謂用在燈獸身上,實在是有點匪夷所思——一般來說,用得到這個稱謂的,都是形如神明的東西。
比如安迪。
喬治站起來。
他感覺到了。
那是……自心底升騰的憤怒。
這感覺轉瞬即逝。
“你是誰?”
周圍的一切似乎都暫停在那裡,時間消失在了喬治的認知中,亦或者,這一切都僅僅發生在他的潛意識裡。
阿托希塔斯的紅色皮膚像岩漿一樣流淌著暗芒,他張開雙臂,胸膛猙獰恐怖的牛頭刺青就像是活了一樣。
喬治猛然睜大眼睛。
他看到,血色巨牛的虛影出現在了阿托希塔斯的頭頂,真如神明降世。
這虛影自那牛頭刺青中躥出。
帶著無窮盡的仇恨與怨憤,眸子裡閃爍著血色光芒,爆發出來的紅芒甚至超過了超人眼中凝練的熱視線。
這巨大的身形像是無視了物質所帶來的壁壘,就那麽迅速增大,展現自己猙獰的肌肉與恐怖駭人的面容。
巨大的雙角彎曲向上。
很快,它的體型超過了這棟房屋。
喬治不得不推門而出。
他昂首。
這這世界仿佛整個停頓,沒什麽東西能移動分毫,除了喬治。
他看到,這巨大的蠻牛低垂自己的頭顱,頭頂崢嶸的雙角宛如最鋒利的刺刃,閃爍著寒芒。
雙角拉伸,長度很可能接近這巨大虛影的體長,自後腦的反骨之前向上延伸。
洶湧澎湃的血氣撲面而來。
紅色的巨牛身體無限制膨脹。
最終居然成了一頭通天徹底的巨獸,簡直比卡拉森還要巨大數百倍,僅僅一隻牛蹄,就幾乎佔據了半個格特納格林。
它的雙角頂端刺破大氣層,從層層雲霧中穿刺而出,甚至超出了這地球大氣的容納范圍。
喬治站在這巨物的面前,簡直就像一隻小小的螻蟻。
“劈啪!”“劈啪!”“劈裡啪啦——”
木柴燃燒的聲音自眼前血屠牛踩踏的巨大地域傳出,喬治可以感受到,這頭怪物在看著自己。
它在注視喬治。
“這裡是我的潛意識?又或者……一切的確真實存在著……?如此巨大如此宏偉的生物,簡直是宇宙的奇跡——”
喬治自言自語。
每一個燈獸都是上個宇宙遺留的生物。
它們在無窮盡的黑暗中幾乎迷失了自我,最終在創世之靈的感召下,才來到了這絢爛多彩的物質宇宙。
血屠牛實在是太過於巨大了,還好只是虛影,否則僅僅牛蹄擺動都足夠掀翻半個中心城。
劈裡啪啦的聲音越發爆裂。
木柴燃燒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每一個角落傳來,喬治眉頭微皺,他聽到在這聲音之外,還有另一個聲音響起——
安迪。
她似乎依舊可以自由活動。
喬治正想去看一眼。
突然——
“轟!!!”
高溫的焰浪瞬間自血屠牛的體表爆發出來,洶湧澎湃宛如海潮,從天到地的每一片空間都被熊熊燃燒的血色烈焰給填滿。
火光照映著喬治的面孔。
高溫帶來的氣流掀起他的衣擺。
“啪嚓!”
如液體般的黑色自喬治胸膛的掛墜向身體四周蔓延,面甲自後翻起,瞬間覆蓋了喬治的全身。
披風颯颯。
這是達克薩姆人為他設計的戰衣。
要戰鬥?
喬治不知道。
但那火焰覆蓋四方。
仇恨雪雲布滿蒼穹。
喬治抱住了安迪,披風落下,蓋住了女孩微微顫抖的身體。
那烈焰滾滾。
卻沒有對建築造成絲毫傷害。
“哞——!!!”
音浪爆發開來。
血屠牛的前腿微微彎曲,它的聲音回響在幾乎整個地球的上空,那雙眸子紅得簡直要滴下血裡。
它死死地注視著喬治。
在雲端。
每一個眸子都大得不敢想象。
喬治也注視著它。
腳底微微用力。
有三色光芒匯聚在身體四周。
喬治拳頭緊握,另一隻手抱緊了安迪。
“不要。”
“什麽……?”
喬治低頭看向安迪。
這一看,心神震顫。
素白玲瓏的面孔上,淚珠止不住地落下,安迪緊緊蜷縮在一起,她低聲啜泣著,纖細的手腕上,血管劇烈地顫抖著。
這一幕……
喬治似乎回到了那一天。
裡烏特上初見的那一天。
安迪也是這樣,弱小、可憐、無助,只是那麽哭著,身體連帶著裙擺都在顫抖。
她緊緊抱住喬治。
再次重複了一遍——
“不要。”
這一次,堅定了許多。
不要什麽?
喬治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喬治,我不知道——”
安迪抱住喬治的手臂,她好像很畏懼,又好像很糾結,心臟怦怦跳動。
“哞——!!”
血屠牛再次發出咆哮。
喬治小心翼翼地注視著這頭巨物,但突然之間,不知道為什麽,他居然覺得這巨大的生物似乎並不是在注視自己。
它看著的,好像是……安迪?
“砰!!”
巨大的生物匍匐在喬治身前。
它的身體由虛轉實,卻又飄浮在一切之上,蹄子下方熊熊燃燒的烈焰簡直像是巨龍在吐息。
它匍匐在喬治面前。
頭角崢嶸。
通天徹底。
巨大無比。
“唉——”
歎息的聲音,從天地間的每一個角落傳出來,像是要包裹住喬治那樣。
這歎息,是女人在哀鳴。
她大概……很遺憾,或者有些恨鐵不成鋼吧,說不出來的感覺,似乎還有些哀怨。
安迪瑟瑟發抖。
她好像看到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
又或者看到了自己的同類。
喬治一躍而起,落到了血屠牛的頭頂,在兩支直直刺向蒼穹的利角之間。
他四處環視。
抱緊安迪。
他想知道誰在哀歎。
“你是否能聽到我在說話,巨大的生物,從上個宇宙存活至今的奇跡。”
他注視著血屠牛的眸子。
高聲詢問。
但血屠牛只是盯著他和安迪。
只是那麽直勾勾地盯著。
什麽都不做。
只是盯著。
直到安迪拉了拉他的袖子,柔柔弱弱的聲音響起在喬治耳畔,她說:
“它只是一個……”
說到這裡,安迪的聲音突然停滯。
喬治皺眉。
他看向血屠牛。
直到現在,他才發現,為什麽安迪不再說下去——
就在血屠牛的脊背之上,一道泠然的身影立在那裡。
眼若寒霜。
眉如劍柳。
那居然是一個約莫二十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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