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熙誠被陳正踹趴在了地上,還有些發蒙。
不過,這也讓陳熙誠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他貌似已經不是原來那個頤指氣使的州府刺史,而是成為了陳正的階下囚。
這個當初陳熙誠連正眼都不會看一下的小木匠,如今竟然仗著太子撐腰,拿著雞毛當令箭,把一名堂堂的州府刺史大人給拿下了!
這要是別人告訴陳熙誠會發生這種事情,他一定會嗤之以鼻,當做笑話來聽。
可是如今呢,這原本是當做笑話的事情,卻實實在在的發生了。
而讓陳熙誠感到更為可怕的是,這件事竟然是發生在了他的身上。
陳熙誠趴在地上,不想起來了,乾脆耍個無賴,看你怎麽辦。
陳正看著趴在地上的陳熙誠,卻是沒有辦法,隻好對著卜忠堯和梅關喜打了個手勢。
這幾天的相處,兩人對陳正算得上有些了解了,看了他的手勢後,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兩人走到陳熙誠的身後,俯身采住他的肩膀,直接給拎了起來。
“陳大人,還是坐咱們那輛馬車吧,人多才熱鬧啊!”卜忠堯嘿嘿笑道。
陳熙誠苦著臉,道:“可是人也太多了,有些擁擠啊。”
梅關喜沒那麽多的耐性,直接拽著陳熙誠,推上了馬車,喝道:“再嗶嗶,讓你追著車跑!”
陳熙誠頓時不敢說話了,挨著裡面的楊旭和廖嘉鵬兩人坐下。
楊旭和廖嘉鵬身上都髒兮兮的,尤其是廖嘉鵬,之前在楊旭的老宅裡找線索,身上全是灰塵汙垢,甚至還有絲絲的臭味。
陳熙誠哪裡受過這種委屈,盡量將身體蜷縮起來,不和他們兩人接觸。
隨後,卜忠堯和梅關喜兩人也走上馬車,卜忠堯嘿嘿一笑,道:“這位可是黔陽府的刺史大人,你們兩人可不要怠慢。”
說著,卜忠堯踢了楊旭一腳,喝道:“朝裡面坐一坐,給我們留個空!”
楊旭和廖嘉鵬趕緊將屁股往裡面挪了挪,這樣一來,陳熙誠好不容易通過蜷縮身體倒出來的空隙,就被兩人給擠沒了。
“輕一點兒啊,太擠了!”陳熙誠喊道。
楊旭看了陳熙誠一眼,冷哼道:“叫什麽叫?你就算是叫破喉嚨,也得擠在一起!”
陳熙誠厭惡地看了兩人一眼,道:“肮髒齷齪,吾輩怎能與之為伍?”
廖嘉鵬本身就是匪,最不喜歡的就是當官的,陳熙誠這句話,他雖然聽不懂,但看對方的表情也能猜出來,這可不是什麽好話。
這幾天,廖嘉鵬時不時的就遭受卜忠堯的拳打腳踢,可是鬱悶極了,如今看到同樣落魄的陳熙誠,頓時計上心頭。
廖嘉鵬將手肘一撐,便搗在了陳熙誠的肋部,陳熙誠沒防備,頓時大叫一聲,差點兒就跳了起來。
坐在外面的卜忠堯本來已經微眯著雙眼,打算打個小盹兒呢,被陳熙誠這一嗓子,直接給驚醒了。
卜忠堯大怒,拿起自己的佩刀,就往陳熙誠身上捅,當然了是帶著刀鞘的。
這捅得這兩下,比剛才廖嘉鵬肘擊的那一下還要疼,陳熙誠不斷地閃躲。
可是廖嘉鵬在他身後使壞,就在陳熙誠躲避的時候,他又悄悄伸手一戳陳熙誠的肋骨,害得陳熙誠躲閃的動作變了形,沒能成功。
卜忠堯的手勁是很大的,捅在陳熙誠的心口處,差點兒沒讓他背過氣去。
“再大呼小叫的,直接揍你!”卜忠堯喝道,然後將刀鞘收回來,繼續假寐。
陳熙誠倒吸了幾口涼氣,心口處被卜忠堯捅得隱隱作痛,過了好一會兒才平複下來。
“本官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害本官?”陳熙誠質問廖嘉鵬道。
廖嘉鵬看了看陳熙誠,翻了個白眼,沒有理他。
“你!”
吃了個閉門羹,這讓陳熙誠很是鬱悶,以前人們見了他,要麽上杆子的拍馬屁,要麽就嚇得畏畏縮縮,哪會像現在這樣,竟然對自己愛理不理?
“本官在問你話呢!”陳熙誠板著臉說道。
旁邊的楊旭嘿嘿一笑,道:“陳大人,好大的官威呢,只是現在啊,在這個馬車裡面,既沒有官,也沒有賊,只有囚徒,知道伐?”
“你也配教訓本官?”陳熙誠冷哼道。
楊旭聽了之後,不高興了,臉上的笑容瞬間便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肘子擊在了陳熙誠的肋部。
陳熙誠反應不及,又被肘擊了一下,吃痛之時本能的就要大叫,可是他瞬間便想到了剛才卜忠堯的警告,趕緊自己將嘴捂了起來,這才避免了叫出聲來。
楊旭的笑容重新回到了臉上,不過卻有一絲失望,道:“陳大人倒是學乖了呢,真是可惜了。”
“你們到底想怎麽樣?”陳熙誠再次質問道。
楊旭指了指外面,道:“長路漫漫,實在是無聊啊,就這麽乾坐著,豈不是浪費時間嗎?”
“那為什麽要與本官過不去?”陳熙誠又問道。
楊旭哈哈一笑,道:“不與你過不去,難道我們兩人互相過不去嗎?”
“你這是存心找茬!”陳熙誠憤懣道。
楊旭點點頭,承認道:“回答正確,就是存心找茬。實話告訴你吧,我們兩人所犯的罪過,足夠砍上十次頭了,你跟我們兩個將死之人坐在一起,能不倒霉嗎?”
陳熙誠臉色一變,死囚犯是最可怕的,因為他們已經什麽都不在乎了,什麽事情都能做的出來。
“本官並沒有得罪過二位,還請二位高抬貴手。”陳熙誠認慫了。
當然,陳熙誠自認為這不是認慫,這是識時務,要不然白白的吃虧,那是極為的不智。
廖嘉鵬冷哼一聲,開口了,道:“你沒有得罪過我們?要不是你們這些狗官胡作非為、橫征暴斂,我們能夠離鄉背井,離開樓狄縣嗎?”
“這跟我有什麽關系,我才剛到黔陽府啊。”陳熙誠覺得自己很冤枉。
廖嘉鵬白了他一眼,繼續說道:“天下烏鴉一般黑,你若是好官,今天就不會劫住這兩輛馬車,也就不會有接下來的這些事了。”
廖嘉鵬的這句話,倒是觸動了陳熙誠,他現在也十分的後悔,為啥自己當時腦子一熱,就下令劫住這兩輛馬車呢?
看到陳熙誠一言不發的樣子,楊旭又是嘿嘿一笑,道:“越是落後的地區,越是腐敗!”
陳熙誠一愣,脫口而問道:“此話怎講?”女生
“別的我不清楚,但是那東陽縣比咱們這樓狄縣繁華的多了,然而其縣令李崗清正廉潔、克己奉公,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官;反觀咱們樓狄縣本來就不富裕,還要受那昏聵的縣令欺壓,苛捐雜稅不勝凡幾,讓本就不富裕的百姓,更是雪上加霜。”楊旭說道。
聽了楊旭的話,陳熙誠也頗有感慨,他也有相似的經歷。
洪江府乃是梁國最為富庶的州府之一,陳熙誠在洪江府做刺史的時候,雖然手腳也不乾淨,但總還是有所收斂。
然而,等到陳熙誠左遷至黔陽府,這裡油水很少,但他總能想到辦法擠出一些油水,絲毫沒有顧忌。
越是落後的地區,越是腐敗。這句話在某種意義上來講,倒也是正確的。
想一想這些年自己乾的事,陳熙誠竟然感到有些許的羞愧。
所謂在其位謀其政,乃是為官的根本,可是陳熙誠這些年做的是什麽呢?
陳熙誠想了想,這些年他除了打擊異己,除了貪汙受賄,好像並沒有做什麽實質性的事情啊。
本來,一州之刺史,履行的是一州官員的監察之責,但是在陳熙誠這裡,只要按期繳納績效費,就能避免差評。
繳得越多,年度排名越靠前。
當然了,整個黔陽府在梁國的排名是靠後的,所以黔陽府內部官員的排名倒也不怎麽重要。
但是,若是不繳納績效費,或者比別人繳納的少,那很可能年終考核就是差評。
差評的話,州府刺史和知府是有建議免職權的,一封奏報報上去,基本上官位就涼涼了。
所以,為了避免自己涼涼,這績效費該繳納還是得繳納。
至於這績效費從哪裡來的,這一點兒,陳熙誠和黔陽府的知府都心知肚明,反正正常的薪俸是不夠繳納績效費的。
這些事,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下面不出現暴亂,愛怎怎地。
天高皇帝遠的,就算是做的再好,有什麽用?還不如破罐子破摔,舒舒服服的履職。
不知不覺,陳熙誠就想了這麽多,看來年紀真是大了,一個死囚隨便說的一句話,都能讓自己感慨半天。
正沉浸在自己感慨中的陳熙誠,突然一個激靈,他似乎想到了什麽。
皺著眉頭想了半天,陳熙誠終於想起來了,他被抓的時候,陳正讓他的隨行差官將太子的那封信函帶去給黔陽府知府了。
黔陽府知府會營救他嗎?答案是肯定的,是肯定不會營救的!
而且,陳熙誠篤定,黔陽府知府不僅不會營救,還會落井下石。
自從陳熙誠上任黔陽府刺史以來,兩人狼狽為奸、臭味相投,做下了許多不太好的事情。
這下好了,陳熙誠被抓,黔陽府知府肯定趁機將那些不好的事情全都扣到他的頭上,以此將自己洗白。
而陳熙誠呢,已經是囚徒了,囚徒再多一些罪名也是無可厚非的。
反正陳熙誠也是百口莫辯,以他的人緣,估計也沒人幫他。
在心中暗罵了幾聲老匹夫,陳熙誠也頗感無奈。
因為這事兒要是換作是他,陳熙誠也會毫不猶豫的落井下石。
畢竟有句話說得好,死道友不死貧道嘛。
只不過現在看來,要死的是他陳熙誠了。
“哎喲!”陳熙誠突然感覺自己的屁股一痛。
不過,陳熙誠第一個反應卻是朝外面的卜忠堯看了一眼,當他看到對方似乎真的睡覺了而沒有被驚醒的時候,陳熙誠才顧得上去揉自己的屁股。
“你們誰乾的?”陳熙誠問道。
不過,沒人回答他,楊旭依舊笑嘻嘻的,而廖嘉鵬始終冷著臉不說話。
陳熙誠分辨不出是誰,隻好低聲罵道:“臭不要臉,男人的屁股也捏嗎?”
聽了這話,旁邊的廖嘉鵬開口了,道:“這就叫不要臉了嗎?你是沒去過扶桑海匪的老巢,瞧你這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陳熙誠莫名其妙的被懟了,難道男人捏男人的屁股,這還不叫不要臉嗎?
難道這人嘴裡的扶桑海匪老巢還有更不要臉的事情嗎?
陳熙誠實在想象不到,因為稍微往深了想,他就覺得惡心。
“看來你倒是見多識廣了,恐怕你不僅是見過,還體驗過吧?嘖嘖嘖……”陳熙誠奚落道。
廖嘉鵬臉色一變,似乎是回憶起了很多不堪的往事,臉上現出痛苦之色。
陳熙誠很是得意,一路上都被你們欺負了,終於可以惡心你們一下了。
只是陳熙誠這份得意並沒有維持多長時間,旁邊的楊旭就笑眯眯的給了他一個肘擊。
這一下來的十分突然,陳熙誠還在回味著戲耍了廖嘉鵬的得意情緒,完全沒有料到自己又被突襲。
而且楊旭這一下好像似乎並沒有留力,陳熙誠甚至感覺自己的肋骨都被擊斷了。
“哎呀!痛死我啦!”
陳熙誠終於沒忍住,不僅高聲喊喝,而且直接從座位上竄了起來。
然而,很不幸,這馬車裡面的高度有限,陳熙誠直接撞到了頂棚上。
砰!
一聲巨響,陳熙誠撞的頭上開始冒金星,七葷八素分不清南北了。
可是,當陳熙誠看到一個人的身影之後,瞬間便清醒了過來。
因為那人是卜忠堯, 而且此時卜忠堯的臉色很難看,準確的說,是很生氣。
“我警告過你,不要再大喊大叫!你當我說的話是放屁嗎?”卜忠堯喝道。
“這是誤會,是他們兩個人故意捉弄我。”陳熙誠辯解道。
卜忠堯看向楊旭和廖嘉鵬,楊旭微微一笑,道:“差官大哥,你看這裡這麽擁擠,偶爾碰到了他也是正常,可他要是拿這說事,嫁禍給我們,這是把您當傻子了。”
卜忠堯聽了楊旭的解釋,感覺很有道理,再次看向陳熙誠,冷聲道:“刺史很了不起嗎?還真以為我是傻子?看來只有拳頭能夠說明一切了。”
於是,在不算是很平坦的官路上,兩輛馬車飛馳,其中一輛時不時的穿出一聲聲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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