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裡。

　　白卡布盤腿坐在電煎鍋旁邊，正在烙牛排蘑菇，作為早餐。

　　蘑菇受熱，發出呲啦啦的聲音，和誘人的香味。

　　“你的傷勢，要多久才能好?”

　　林飛燕肚子咕嚕嚕叫了一聲。

　　“我也不知道。

　　“你可以先把我送回聚居地。

　　“我的聚居地，離鐵礦城不遠。

　　“你知道了我家在哪，也就不用怕我賴帳。”

　　白卡布咂咂嘴。

　　他想到一個問題。

　　如果這貨真的賴帳，那該怎麽辦?

　　再揍她一頓，把傷勢還給她?

　　好像也不太合適……

　　不想了。

　　看她也不像會賴帳的樣子，那就最好不過。

　　“說說你是怎麽受傷的?

　　“被人類功擊了?”

　　林飛燕苦笑。

　　“不是人類。

　　“是喪屍。

　　“本來以為只是很普通的鐵皮喪屍，我已經把橡膠手雷塞進它肚子裡，成功乾掉它。

　　“沒想到，它的身體，有毒。

　　“而我的右手，接觸到了它的身體。

　　“額……其實也不確定是這樣。

　　“這只是我的猜測。”

　　白卡布用筷子插起烙好的牛排蘑菇，啃一口。

　　邊咀嚼邊說道。

　　“你當時開生物雷達了麽?

　　“有沒有檢測到其他的東西?”

　　林飛燕回憶片刻。

　　“好像，真的檢測到了。

　　“還有一隻喪屍在附近。”

　　白卡布問道。

　　“什麽等級?”

　　林飛燕認真回憶。

　　“我的生物雷達，其實探測不出等級。

　　“但根據生命信號亮度粗略判斷的話……好像是兩星。”

　　白卡布聽得迷迷糊糊。

　　“那個毒，具體效果是怎樣的?”

　　林飛燕咽了口口水。

　　肚子又咕嚕叫一聲。

　　“那個……”

　　“你要吃牛排蘑菇麽?

　　“收費的，5g屍胚細胞。

　　“可以先記在你的帳單裡。”

　　……

　　西城區。

　　某條小巷裡。

　　五隻喪屍並排站在一起。

　　它們都很乾瘦。

　　高矮各不相同。

　　三個青銅一星，兩個未入青銅。

　　穿雨衣的喪屍，正在給它們做“處理”。

　　雨衣喪屍的手掌，同樣乾乾瘦瘦，又黑又爛，帶點金屬光澤。

　　但當它發動技能，掌心立刻沁出火紅色油脂。

　　它非常仔細的，給第一隻喪屍，在胸腹之間，塗抹這種油脂。

　　它抹得很少，只有薄薄一層，抹完了，甚至看不出。

　　根據它這些天來的觀察，人類就喜歡功擊喪屍的胸腹。

　　把油脂塗抹在這裡，一定不會出錯。

　　它的身後，有兩個呆呆的跟班。

　　它挪一步，兩個跟班便挪一步。

　　奇怪的是，它只有青銅兩星，倆跟班，卻都是力一速二的三星喪屍。

　　塗抹完這五隻，它便轉身離去。

　　之前塗抹的一些，不知有沒有釣到人類。

　　但願已經釣到。

　　因為，它餓了。

　　它離開之後，五隻喪屍，繼續在這條箱子裡逡巡。

　　除非嗅到人味，喪屍不會挪窩。

　　它們只會在老地方晃來晃去。

　　……

　　雨衣喪屍並不是自己趕路。

　　它坐在一隻跟班的肩膀上，

摟住跟班的腦袋。　　跟班飛掠，帶著它趕路。

　　如果它想往哪邊去，就掰一掰“坐騎”的腦袋，改變“坐騎”臉的朝向。

　　“坐騎”飛掠的方向，一定是臉的朝向。

　　它掰一下“坐騎”的腦袋，讓坐騎仰臉朝上。

　　坐騎便嗖的跳起，戴著它，掠向前方樓頂。

　　短短幾秒，來到樓頂天台。

　　果然，那幾隻塗了油的喪屍，已經死了。

　　旁邊還有三個人類，正躺在地面，身體冒煙，卻是也死了。

　　他們的屍體並沒有燒成灰。

　　只是心臟位置，在冒煙。

　　走上前，可以看到胸膛，有個黑黝黝的大洞。

　　洞裡面，心臟沒有了，只剩灰燼，時而隨風飄起。

　　如果那夜林飛燕沒有自斷一壁，此時的下場，也就是這樣。

　　雨衣喪屍蹲下來，趴到一具屍體身上。

　　撕爛衣服。

　　嘴巴湊過去。

　　……

　　吃飽了。

　　還有兩具，要帶回去，給王。

　　這就是小跟班的工作了。

　　兩個小跟班，一個馱著雨衣喪屍，一個馱著兩具屍體，雙雙跳下天台，向西邊飛掠而去。

　　……

　　鐵礦城西邊，有一大片山，遠遠望去起起伏伏。

　　其中一座，是災劫前的鐵礦山。

　　當年人類發現這座礦山，便一圈又一圈、一層又一層，把它的石頭，打碎，篩選，運到山下去煉鐵。

　　作為一座礦山，它也曾風光過，熱熱鬧鬧，有棱有角。

　　後來，災劫來臨。

　　這片大地淪為廢土。

　　它沒有了往日的熱鬧，只剩零星的喪屍作伴。

　　又在幾百年間，被風霜雨雪磨平棱角，漸漸變得和其他山一個模樣。

　　半山腰上，有一個山洞。

　　就是雨衣喪屍的目的地了。

　　鑽進去。

　　初極狹，才通人。

　　複行數十步，豁然開朗，變成一個很大的洞。

　　洞中央，地面兩米高的巨蛋，散發猩紅的光芒。

　　它是這山洞唯一的光源。

　　仿佛把空氣都變得詭異。

　　這顆蛋，像是肉質的，表面有蜿蜒盤爬的粗壯血管。

　　甚至在微微跳動。

　　雨衣喪屍的兩個跟班，把兩具人類屍體，貼到巨蛋表面。

　　便見巨蛋的粗壯血管， 竟然蛇一般攀爬過來，纏繞這兩具屍體，甚至一根根鑽入其中！

　　咕嚕嚕……

　　異響聲中，兩具屍體飛快消瘦、乾癟，起皺。

　　變成皮包骨頭的空殼，軟軟跌落在巨蛋旁邊。

　　皮包骨頭，不是形容詞。

　　只剩了淡黃色半透明的皮膚，抱著白色的骨頭。

　　血肉都不見了。

　　甚至沒有一絲肉沫剩余。

　　巨蛋腳下，也並不僅有這兩具屍體。

　　其實已經堆了挺多。

　　密密麻麻，足有十幾具。

　　雨衣喪屍的兩個跟班，跑上前，把這些吃剩的，清理到遠處，清理到山洞的角落。

　　原來，山洞的角落裡，還有許許多多、密密麻麻的，吃剩的，皮包骨頭。

　　雨衣喪屍蹲到巨蛋跟前。

　　兜帽之下，昏黃的眼睛，看著這顆蛋。

　　它曾經只是一隻普通喪屍。

　　在這座礦山上遊蕩了不知道多少年。

　　混混沌沌，無知無覺。

　　後來，偶然有一天，它來到這個山洞裡。

　　它摸到這枚蛋。

　　這枚蛋賜予它很多東西。

　　然後……

　　它開始變得聰明，不再混混沌沌，不再無知無覺。

　　它學會了一個很厲害的技能。

　　它能去吃好吃的人類。

　　它只是一隻喪屍，它不知道什麽是恩情，不知道什麽是回報，更不知道這顆蛋裡到底孕育了什麽。

　　它只知道，這顆蛋，就是它的一切。

　　這顆蛋要什麽，它就給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