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暉開著出租車急速轉彎，嚇得嚴淺渾身緊張雙眼緊閉。

　　到了派出所門口馮暉一個急刹車停下來。

　　嚴淺依然肢體僵硬沒有睜眼。

　　馮暉看見也無心嘲笑，一心急著找兒子:“嚴老師，到了。”

　　嚴淺故作鎮靜:“沒想到你開車技術這麽好。”

　　馮暉:“怎麽，不相信女司機啊?”

　　嚴淺:“沒有沒有，我這周圍都是女中豪傑，巾幗英雄！”

　　這話真不真心不知道，可是他後面齊刷刷坐著石敏、金順賢和林蒙蒙，旁邊的司機又是馮暉，他哪敢說女人的壞話。

　　一行人下車趕緊奔向派出所。

　　韓大成已經在門口向外張望，一看見他們趕緊開門把他們讓進來。

　　韓大成:“你們可算來了，跟我說說具體情況。”

　　整間派出所只有韓大成一個人，他不能離開電話半步，生怕隨時有情況。

　　石敏十分焦急:“都怪我沒看住他們，我家附近都找過了，你們家我也去看過，黑著燈，裡面沒人。”

　　嚴淺:“學校周圍我也找遍了，沒有。”

　　“你們先別著急，咱們捋一捋，孩子們今天有沒有跟你們說要幹啥?”韓大成說這話其實更多地是讓自己別著急。

　　馮暉:“周明就說放學後去畢達拉家玩兒，讓我收車去接他。”

　　金順賢也說:“我家嚴莫說你和陸薇薇都要加班，所以他們都要陪韓一冰在一起玩，散了會給家裡打電話。”

　　石敏突然尖叫:“不會是被拐走了吧?”

　　“他們一群磨人精，人家躲還來不及呢，誰拐他們?”嚴淺說這話居然帶著笑意，幾個女人對男人這種沒心沒肺的態度怒目而視，嚴淺及時收住了話頭，不敢再多說。

　　韓大成:“其實老嚴說的有道理，孩子們只要在一起就應該不會被拐。都說今天是世界末日，我看風平浪靜的，什麽案子都沒有，除了後山起火，現在警力都去後山了……”

　　嚴淺忽然想起來:“今早嚴莫問過我後山是不是有小孩被燒死了，最近中小學生都在傳這個事兒，聽說有不少男孩子用這個事去練膽，不過都是五六年級的大孩子和初中生，他們才一年級……”

　　大家面面相覷，嚴淺也覺得越說越像了。

　　金順賢眼淚出來了:“他們不會是去後山了吧?萬一在火場附近……”

　　石敏怒道:“這幫兔崽子膽兒也太肥了！”轉又對金順賢道，“金老師，你擠貓尿有啥用?咱們趕緊去後山！”

　　韓大成:“你們先等等，我打個電話。”

　　韓大成拿著電話一遍遍地撥號碼，可是一直無人接聽，韓大成強忍心中的急躁。

　　忽然門外人聲嘈雜。

　　只見同事們一個個灰頭土臉地走進來。

　　韓大成衝上前抓住一個年輕小夥子的衣領:“陸遠，你為啥不接我電話?”

　　陸遠莫名其妙:“你給我打電話了嗎?”

　　說著伸手去掏自己的手機。

　　韓大成:“廢話，只有你有手機，我不給你打電話給誰打?”

　　陸遠一看手機，幾十個未接電話，也著急了:“師父，什麽事這麽急?”

　　韓大成忙問:“火勢大不大?有沒有傷亡?”

　　旁邊一個老成一點的警察老魏很敏銳:“老韓你別急，沒有人員傷亡，只是山裡農家院子放鞭炮起火，把糧倉給燒了。發生什麽事了?”

　　韓大成:“一冰和三個同學到現在還沒回家，

有可能去了後山。”　　“這都幾點了，一冰還沒回家?！外面的雪夠大的……”陸遠一聽這話急了，對幾個同事喊道，“哥幾個愣著幹啥，趕緊出去找啊！”

　　韓大成看看時鍾，已經過了十點:“大家都該下班了，今天又是跨年……”

　　陸遠:“這時候還想啥跨年不跨年啊?師父，你別出去找了，免得添亂，你還是留守，一有消息我就給你打電話。這幾個孩子皮實著呢，不會有事的。”

　　韓大成:“行，兄弟們，客氣話我也不多說了，這幾個是孩子家長，跟你們一起去。”

　　看著家長們都一臉焦急，老魏道:“這個天去搜山肯定有一定危險，你們是家長我不攔著你們去，可是你們要聽指揮。”

　　家長們忙不迭地點頭答應表決心，生怕不讓他們去。

　　說話間這幾個警察帶著家長們就又出去了，留下韓大成一個人呆呆地看他們背影，忽然想起來歎道:“哥幾個連口熱水都沒喝。”

　　嚴淺之前來過後山抓逃學的學生，所以知道這塊大石頭，很快帶大家來到傳說中的燒死孩子的地方。

　　幾支手電照過去，發現沒人，繞到後面，因為石頭頂部的遮擋，下面並沒有積雪，卻看見原來一堆灰燼和燒剩的花布頭的地方多了一個小小的土丘，前面還立了一塊小石頭，上面用彩筆寫著“小花之墓”。

　　金順賢的眼淚瞬間又流下來:“這是嚴莫寫的。”

　　關於這幾個字，四個小夥伴還有一番爭論。

　　他們要離開這裡時，周明突然提議:“咱們把‘她’埋了吧。”

　　韓一冰、嚴莫、畢達拉立刻表示同意。

　　寒冬臘月的東北想要挖個坑可不是容易的事，他們為此廢掉了所有的尺子和筆，終於挖出一個像模像樣的坑，把灰燼和花布頭都放了進去，又放了幾塊石頭，這樣挖出的土就可以堆出一個小土丘，像個真正的墳墓了。

　　韓一冰看到旁邊有一個長方梯形的石頭，便拿過來立在小土丘前:“再立個碑。”

　　嚴莫從書包裡掏出僅存的一套彩筆道:“寫什麽?”

　　畢達拉道:“村裡叫小花的女孩很多，就寫小花之墓。”

　　嚴莫點點頭:“好。”

　　嚴莫看了十二色的彩筆，拿出一支藍色要寫。

　　韓一冰道:“我覺得紅色更好看，跟那個花布一樣顏色。”

　　畢達拉道:“你們到底見沒見過墓碑，上面的字兒都是黑色的。”

　　周明也發表意見:“是覺得應該用橙色，我媽說環衛工人的衣服是橙色的，因為夜裡遠遠能看見，不會被車撞。”

　　四個人爭論了半天也沒爭論出個結果。

　　陸遠在大石頭附近又發現了那些挖斷了的尺子和筆，馮暉幾個看了，都點點頭說是孩子們的。

　　嚴淺突然眼圈也紅了:“本來想找到他們要狠狠揍一頓的，沒想到這幾個臭小子竟然把這嬰兒的骨灰給埋了，我來過都沒想到這件事。”

　　老魏道:“既然確定孩子們在後山就好，咱們分兩隊去找，要真的是困在了山上，也不會太遠。”

　　這時候林蒙蒙道:“可以把我和陸警官分在兩隊，我們倆有手機，可以彼此聯系。”

　　老魏一喜:“那太好了，咱們兩隊走多遠都沒問題。”

　　於是大家分作兩隊開始搜山了。

　　“韓一冰！”“嚴莫！”“畢達拉！”“周明！”一聲聲呼喚響滿了山坡。

　　守在派出所的韓大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電話，突然電話響了，他渾身一激靈，慌忙抓起電話，聲音有些顫抖:“喂！”

　　對面是陸薇薇的聲音:“老韓，是我。發生什麽事了嗎?”

　　韓大成趕緊掩飾慌張的聲音:“沒事……你怎麽這麽閑，給我打電話?”

　　陸薇薇:“我打電話回家沒人接，一冰哪兒去了?”

　　韓大成心虛道:“去畢達拉家了。”

　　陸薇薇笑道:“這麽晚還沒回家，石敏給他們做了多少好吃的。 ”

　　韓大成隔著電話都能感覺到妻子的笑意，尷尬地說:“可不是嘛，想想明天咱們給他家買點啥禮物送去。”

　　陸薇薇依然笑著說道:“你要不要一送一還的這麽明顯?好了，我不跟你聊了，還要再查一遍病房，今晚有個急症剛做了手術，才兩個多月的孩子，怪可憐的，我得盯著。”

　　韓大成:“你吃飯了嗎?”

　　陸薇薇:“吃過了，你沒事早點兒回家，陪一冰過個跨年。”

　　韓大成膽虛的緊，從喉嚨擠出一個“好”字。

　　陸薇薇放下電話，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也沒多想，便走出兒科辦公室。

　　韓大成看牆上的時鍾，眼看著要到十二點了。

　　突然眼淚無法控制地掉下來，從無聲滑落到漸漸哽咽，韓大成一拳拳捶打著桌子，喃喃道:“一冰，你們到底去哪兒了……”

　　陸遠看著腳下的雪有點兒不對勁，拿著一枝枯木掃了掃。

　　嚴淺問道:“陸警官，怎麽了?”

　　陸遠:“嚴老師你看，這好像是有人故意踩出來的一條路。”

　　嚴淺蹲下用手按了按:“是，下面的雪都踩實了，而且是小孩子的鞋印。是他們！”

　　嚴淺驚喜又慌亂地用手繼續把前面的雪也扒拉開。

　　陸遠趕緊給林蒙蒙打電話，讓所有人都聚過來，大家都拿著枯枝順著這條路掃，竟然一直掃到了山腳下。他們不禁疑惑地回望著來路。

　　老魏:“這幾個孩子到底想幹啥，下山就下山，踩出這麽長的一條路，好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