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3年八月,周瑜發部曲仆役千人,作亂於城中,攻擊東門,孫策潛行至城下,內外並力,遂破舒縣,生擒陸康。
袁術大喜,欲遵守承諾,以孫策為廬江太守。有嫉妒孫策軍功者,讒於袁術道:“孫策仗其父威名,豪傑相助,若年未二十,即為太守,今後平豫章、吳郡、會稽,又安酬功?不如仍將其羈糜於身側,遇有戰事,則令其領軍,事後則收其兵權。譬如養虎,飽則揚去,饑則啖人,處於二者之間方可,此養虎之道也,亦天子用大將之道也。”
袁術深以為然,孫策正如其父,號江東猛虎,不加以製約,必會反噬,若用其為廬江太守,其可征糧稅,募甲兵,則是飽之,以後袁術還能給予其何職?若孫策自袁術處得不到所求,或會轉向別處。若鎮南將軍劉表或左將軍劉備表任其為揚州牧,命攻袁術,為之奈何?若奪取其軍,收在身邊,待其又太薄,恐其會餓而食人。
袁術沉思片刻,就坡下驢道:“君計是也!孤非不酬伯符之功,乃欲加以磨練,使其遠至而已。”
因升孫策為中郎將,領兵三千,駐在合肥。既增其兵,從一千舊部增加兩千兵馬,又將其多余募兵及廬江降卒收去,不使其有根據之地,可謂妙計。
袁術用故吏琅琊人劉勳為廬江太守。劉勳向袁術提出舒縣地勢平坦,無險可守,請將郡治南移到皖城。袁術同意。合肥處於壽春與皖城之間,若孫策作亂,袁術與劉勳可夾擊之。
破廬江,周瑜有功,又是世家子弟,但年紀太輕,尚難委以重任,袁術欲以周瑜為從事中郎,留在身邊耳提面命,以後再加以重用。周瑜心中對袁術很不認同,認為其終無所成,便托以年幼,請求回鄉讀書,待加冠再為袁術效力。袁術同意,顧左右道:“孤有張勳、橋蕤、紀靈、雷薄、陳蘭為大將,有劉勳、陳紀、吳景、孫賁、朱治為郡將,後起者武有伯符,文有公瑾,精兵數萬,鐵騎千余,江淮間誰能相抗?”
左右鹹呼袁公威武。
袁術撚須大笑,意得志滿。
劉繇請動許劭,來見袁術,說道:“劉景升貪得無厭,來謀豫章,若任其肆虐,必得隴望蜀,窺視廬江、九江。朱皓朱文明,當今太尉朱儁之子,朝廷所任豫章太守,劉使君欲助其收復豫章。袁公若有意,劉使君願奉袁公為主,三方並力,共討劉磐。”
袁術大喜,對許劭道:“劉使君何其謙也!何言為主,攜手同心可也!劉景升號稱長者,其實心懷叵測,其奸計險行難逃我之二目,廬江太守劉子台,有兵過萬,匯合朱文明,足以破劉磐。”
袁術心中得意,當時誘劉繇南下,或有反對者,如今看來,自己所為非但無錯,反以德服人,使劉繇俯首,真神來之筆也。
在袁術盛情邀請或者說是強留下,許劭不得已先讓左右回去複命,自己在壽春盤桓數日,點評臧否揚州人物。
許劭,字子將,汝南郡平輿縣人,生於公元140年,少峻名節,好人倫,多所賞識,先與郭泰郭林宗齊名,“天下言拔士者,鹹稱許、郭”,名動天下,後又與堂兄許靖許文休合作“月旦評”,風靡一時。許劭曾評曹操曰:“治世之能臣,亂世之英雄”,曹操大喜。有訛傳許劭說的是亂世奸雄者,許劭苦笑道:“孟德輕脫,性情暴烈,手中帶劍,我若當面評其為奸雄,即便不遭殺害,也必嘗其拳腳,何苦來哉?世人以訛傳訛,恐有與孟德不諧者,故意為之。”
許劭後與同縣人李淑才不協,又與許靖不和,
名聲稍墮。司空楊彪征辟許劭,不應,以天下將亂,南赴廣陵。曹操征徐州,許劭渡江至丹徒。劉繇南渡曲阿,許劭依之,被劉繇待為上賓。許劭見太傅馬日磾。馬日磾年過六十,須發皓白,形容憔悴,向許劭哭訴袁術無禮之狀。許劭歎息道:“翁叔,我無拳無勇,亦難救公也。劉使君近在曲阿,若能籠絡英雄,靖平江南,或可相救。請公暫且忍耐,以待將來。”
馬日磾仰面長歎,淚流滿面,道:“李郭肆虐,二袁跋扈,漢室將亡歟?”
許劭道:“公何出此言?朝廷雖陵遲,但劉左將軍雄起青州,都督三州,忠心王室,劉使君亦收眾江南,豪傑歸附,若二君並力,天下不難定,何愁漢室不興?”
馬日磾拭淚喟歎道:“但願老夫能等到那時。”
許劭遍見袁術文武,大片讚譽不要錢般從他口中吐出,袁術及其麾下皆喜悅,待許劭恭敬有加。
許劭回到曲阿,向劉繇複命。劉繇正安排協助朱皓收服豫章的將領。劉繇手下大將樊能、張英、於糜等皆有要務,脫身不得。朱皓雖從家鄉會稽郡上虞縣募得兵士千人,遠不足於對付劉磐。如果一味依賴劉勳,則處於從屬地位,對未來掌控豫章大為不利。
笮融正在曲阿,聞言自告奮勇道:“融雖不才,亦有精兵數千,願助使君與朱太守討劉磐。”
劉繇歡喜,道:“有笮將軍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劉繇據丹徒、曲阿二縣後,由於其名聲遠揚, 壯年時曾與胞兄故兗州刺史劉岱被名士陶丘洪比喻為“二龍、騏驥”,豪傑歸附者甚眾,渡江前有兵三千,渡江後不過月余,眾至萬人,加上薛禮、笮融各有兵數千,吳郡太守許貢亦有結盟之意,劉繇雖然目前只有二縣,但論實力,已是揚州二號人物。
許劭在座上聽劉繇派朱皓、笮融二人南下,皺起眉頭。待眾人皆退,許劭對劉繇道:“笮融狼忍敢殺,不顧仁義。朱文明善推誠以信人,與笮融同力,恐有不協。”
劉繇不以為然,道:“笮融殺趙昱,乃利廣陵財貨;如今並取豫章,朱文明身無長物,笮融有何緣由害之?許公多慮了。”
許劭遂不言,回家對妻子歎息道:“揚州亦多英雄,近有高岱,遠有顧雍,皆英才傑出,劉使君不能卑辭重禮以延之,端坐城中,以待來者,輕才慢士如此,何所宜也?又對奸詐之徒、無行小人大加幸賴,我料其難成也。我南渡前,曹孟德方征徐州,不料數月間劉玄德奮其武功,略定河南,觀其方略,似能成事者。或可往依之。”
高岱和顧雍皆吳郡吳縣人,高岱攜原吳郡太守盛憲托庇於余杭許昭,顧雍現為會稽郡上虞長。若劉繇親迎高岱、顧雍,兩人必來投。然而劉繇一是擔心迎高岱,就不得不迎盛憲,盛憲有高名,萬一來曲阿,喧賓奪主則不妙,二是擔心惹得現任吳郡太守許貢不滿,許貢也是名士,但器量狹窄,對盛憲深懷敵意,欲置其於死地。至於顧雍,年方二十六歲,不過是一個縣長,不值得劉繇親自去請,既寫信邀請不來,那就隨他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