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金森放棄了森華公司的所有權,他黯然退出了。
他沒有時間和精力去處理錯綜複雜的法律問題,他也不想去面對,更何況中間摻雜著手足情深的親情關系。
然而,當李國慶更換了店名、張怡並沒有什麽太多的想法,不過他還是覺得有點不對勁。
她在家裡問林金森:“公司改名是什麽意思呀,誰的主意,你同意的嗎?”
林金森遲疑了一下,他看著窗外:“啊,今天怎麽突然問這個問題啊。改名的事,事後我知道了。”
張怡走過去,盯著林金森的眼睛:“你說的是之前你不知道改名的事?”
林金森趕緊打了一個圓場:“之前……問過我了…改了就改了,也不是什麽大事,當時取名我也是草率,也沒太在意他們的想法。”
張怡:“店名可是我們四個人商量的。”她看到林金森吞吞吐吐的,越來越懷疑了。
當張怡打開保險櫃,發現營業執照不見了,她大吃一驚。
終於,她忍耐不住,找了李國慶,因為只有他有鑰匙。
張怡:“李伯伯,營業執照是不是在您這兒呀?”
李國慶支支吾吾:“營業執照還在工商局辦理更改中,還沒來得及去拿呢,沒事,過幾天,就安排人去領,以後就由我保管吧。”
張怡:“沒事,辦好了,我去拿吧。”
李國慶眉頭一皺:“不用,不用,我會安排好的,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張怡退出了經理辦公司。
她終於敢肯定這裡面大有文章,但是她並沒有跟林金森說什麽,她想自己弄清楚。
到了發工資的時候,林金森沒有領工資,張怡更加確信,公司內部出問題了。作為財務人員的她,敏感性非常強,她偷偷修改了公司帳號密碼。
李國慶通知劃撥一筆貨款的時候,出納告知他帳號被鎖。
李國慶馬上找到張怡質詢:“張怡啊,你做為財務人員,為什麽私自修改公司帳號密碼,這是違反財務規定的。”
張怡也不示弱:“李經理,你私自從保險櫃拿走營業執照,把店名給修改了,這又是符合公司哪個規定?你又問過我們同意了嗎?”
李國慶:“我們家的公司,我想幹什麽還用問你嗎?”
張怡:“你們家的公司?什麽時候,公司變成你們家的了,真是笑話?”
李國慶從公文包拿出了修改的營業執照、還有銀行轉帳憑、律師事務所投資認定書複印件一起給了張怡:“這裡面白紙黑字寫的很清楚,這個公司法人代表是我,公司所有權屬於我們李家、吳家,和林家沒有關系,張怡你只是一個財務人員,合同製聘用人員而已,你無權在這裡對我發號施令,對我質疑什麽。我現在告訴你,你被解雇了,從明天起,你不用來上班了。”
張怡看著李國慶,驚呆了,她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這個長輩,看著這個口裡滿嘴法律條文之人,虛情假意之人,冷漠無情之人,道貌岸然之人,她無話可說,她咬牙跑出了辦公室。
李國慶再次大聲在辦公室宣布,以後公司和林金森夫婦沒有任何關系了,立即開除張怡,即時生效。
張怡回到家,她仍然無法平靜自己,撥通了吳定仁家裡的電話,他剛好在電話旁邊:“喂,誰呀?”
電話裡傳來了一陣低聲抽泣聲:“舅舅,我是張怡,我從深圳給你打電話。”
吳定仁:“孩子,
是不是金森欺負你了?告訴我,她對你怎麽了?太不像話了,舅舅替你做主,讓他接電話,我收拾他。” 張怡:“舅舅,不是他……”
吳定仁:“不是他?那是怎麽一回事?你快告訴我,出了什麽事了?”
張怡:“說來話長,你還是問一下吳家華吧,他會跟你說的。”
吳定仁:“吳家華怎麽了?到底怎麽回事呀?你讓他接電話,他在不在?”他心急火燎地催問。
張怡:“她不在我家,你晚上打他家裡電話吧。”
吳定仁覺得哪哪都不對勁,他倒吸一口氣,滿臉疑問:
張怡在家給他打電話?現在可是上班時間呀。
她還說打電話給吳家華,還要打家裡去,還強調晚上再打?
這是怎麽一回事?
“不行,必須馬上聯系到吳家華”他撥通了吳家華的呼機。
五分鍾以後電話打過來了:“喂,媽,什麽事?”
吳定仁:“我是你老子,你就記得你媽,不記得我呀?”
吳家華:“爸,什麽事呀?我在客戶這裡呢?”
吳定仁:“客戶,客戶怎麽了?我問你,你怎麽欺負張怡了,她可是你的表嫂啊?”
吳家華:“我欺負她,這哪是哪呀?”
吳定仁:“我問你呢?她剛才從家裡給我打電話,哭哭啼啼的。我問她怎麽了,她讓我問你。”
吳家華知道這件事終於瞞不住了,該來的,到底還是來了,他一直不敢面對,他害怕面對,為此他一直內疚,一直自責,在林金森面前還大哭了一場:“爸,都是我的錯,是我傷了表哥和表嫂。”
吳定仁:“到底怎麽回事呀?急死我了,你快說。”
吳家華:“爸,是關於你拿的那15萬元錢,都是錢惹的禍。”
吳定仁:“15萬元錢?錢怎麽了?弄丟了。”
吳家華:“不是弄丟了,是……我一句話說不明白,晚上我再給你打電話。我在客戶這裡呢,不方便。”他掛了電話。
吳定仁聽到嘟嘟嘟地聲音,他氣的吹胡子瞪眼的,他把電話重重地摔了回去。
“我出了15萬元錢,我還惹禍了?”吳定仁實在弄不明白,他大聲吼道。
周秀芳聽到想動跑了過來:“老吳,不好好接電話,怎麽了,誰惹禍了?”
吳定仁:“我,你惹禍了。”他又食指哆嗦,來回指點著。
周秀芳:“我們在家,哪裡也不去,我們惹什麽禍了?”
吳定仁:“你問你大兒子去。”
周秀芳:“你直接說,惹什麽禍了?急死我了。”
吳定仁:“我還急呢,你急什麽。”
兩夫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呆呆站著。
這時候電話又響了起來,周秀芳一把搶過電話:“家華,你又惹什麽禍了?”
吳家華:“媽,你讓我爸接電話。”
周秀芳:“什麽?惹禍了,還想瞞著我。”
吳家華:“媽,你讓我爸接電話,我跟你說不清楚。”
周秀芳隻好把電話遞了過去:“兒子讓你接。”
吳定仁:“搶啊,你接啊,你能耐,你接啊。”
周秀芳:“接不接,不接我掛了。”她準備掛電話。
吳定仁把電話接過來:“快說。”
吳家華:“爸,我和表哥開店的時候,你和我媽拿了15元,你回憶一下,當時我們是怎麽說,借錢給表哥的。”
吳定仁想了想:“我想想啊,當時你們說,婷婷爸拿了15萬元,我和你媽再拿15萬元。然後借一半給金森,也就是借15萬元給他。”
吳家華:“對了,我記得也是這樣的。現在呢,俊豪外公說,錢都是吳家和李家出的,表哥一分錢不拿,所以表哥就離開公司了,他離開有一段時間了。”
吳定仁:“什麽?他說什麽?豈有此理。你怎麽不玩說?”
吳家華:“我……我……”
吳定仁:“你這個見錢眼開的家夥,你……你這個……你這個……你這個無情無義的敗家子,我……”他一陣腦暈目眩,差點站不穩,周秀芳趕緊扶住了他,坐在了凳子上。
周秀芳一直在旁邊仔細聽,他都聽到了:“老吳,別著急,沉住氣。”她搶過了電話。
周秀芳:“家華啊,我跟你說,這種事,我們可不能做啊。我跟你說啊,上次,你表哥回來結婚,我們接他們一家到家來吃飯,張怡可是寫了借條給我們的啊,有兩張,一張在張怡那裡,借條有你老爸的簽字啊。”
吳家華:“媽,有借條?你怎麽不早說。”他掛了電話。
周秀芳掛了電話,趕緊招呼吳定仁:“老吳,你沒事吧?”
吳定仁長長歎了一口氣:“真的是錢惹了禍呀。”
周秀芳:“歎氣有什麽用,你快想辦法處理呀。”
吳定仁:“馬上通知我妹來我們家。”
周秀芳:“怎麽通知?榕寨又沒有電話。”
吳定仁:“沒有電話,沒有電話,我必須馬上去榕寨,我馬上去。”他試圖站起來,可是兩腿根本不聽使喚。“沒有電話…沒有電話…我去榕寨,我馬上去。”可是他站不起來。
周秀芳:“打電話鄉鎮府,那裡有一個榕寨的叫什麽,他在那裡上班,讓他通知你妹、妹夫趕到我們家來。”
吳定仁:“對對對,我怎麽沒想到,都是氣糊塗了。”
周秀芳翻開電話薄,撥通了林金光的電話,讓他馬上想辦法讓吳蘭芝迅速來縣城。
吳家華掛了電話,他即刻打通了林金森辦公室電話:“哥,你們有借條給我爸媽,你們為什麽都不告訴我,你們都瞞著我。”
林金森接到電話,他一點不吃驚,因為五分鍾,他剛掛了張怡的電話:“我跟你說過,這件事結束了。可是,你知道今天有發生了什麽事了嗎?你不在辦公室吧。”
吳家華:“我不在辦公室,我不知道。到底是李婉婷還是李國慶?你快告訴我。”
林金森:“好了,我再說一遍,這件事結束了,不要再鬧了。”他掛了電話。
吳家華撥通了辦公室李婉婷的電話,他大聲吼道:“李婉婷,你今天到底做了什麽?”
李婉婷:“我什麽都沒做,倒是張怡太囂張了,她居然跑到我爸辦公室質問我爸,營業執照在哪裡?還公然頂撞我爸,讓我爸下不了台。我爸一氣之下,把她就全部說出來了,還把她開除了。”
吳家華聽到了,氣的差點火冒三丈:“又是你爸,你爸鬧的還不夠嗎?現在,我爸我媽都知道了,這個家要炸鍋了,我該怎麽辦呀?我是活不成了。”
李婉婷:“不想活了,是吧,那你去死吧。”她掛了電話。
手中的電話從吳家華手裡滑輪,他目光呆滯,走出公共電話亭,他暫時失去了心智……
突然一陣緊急的刹車聲傳來:“你想死啊?”司機伸出頭來大罵他。
吳家華迷迷糊糊,似乎渾然不知覺,又好像很清醒,他說著:“去死吧……去死吧。”
又是一陣急刹車……兩輛車追尾了。
晚上,吳家華沒有回家,他買了一瓶53度白酒,打開瓶蓋咕咚咕咚地喝了幾大口,店老板看到了,還勸他少喝點,可是他搖搖頭,走出了小店子。沒走多遠,一瓶酒就被他就喝完了。
他神志不清地走著,他不知道要去哪裡,沒有目標。
他走到了天橋上,看著川流不息的車流,一道道模糊的線條,連成一片。
他累了,坐在地上,他靠在欄杆睡著了。
路人報了警,警察過來了:”醒醒,你怎麽了,你需要什麽幫助?”
他揉著眼睛:“是警察呀,我沒事,謝謝你們關心。”
警察:“喝了這麽多酒,還說沒事?快起來,我們送你回家。”
吳家華:“我不想回家,我沒家,那個家不再屬於我了,我恨那個家。”
警察:“你家住那裡,我們送你回去。”
吳家華:“我可以喝水嗎?我口渴,我要去買水喝。”
警察把他扶到了警察裡,給了他一瓶水,他仰起頭,一口氣把水喝完了。
在警車裡倒下又睡著了,等他醒來,身上披上了一件毯子,車子停在派出所門外停車場裡。他打開車門,走了出來,他雙手用力搓了搓臉,整理了一下雜亂的頭髮,離開了,有一個警察看著他沒事自行走了,也就不管他了。
林金森打車回到了家,打開門,屋裡靜悄悄的。
他躡手躡腳邁著步,突然燈亮了:“你還知道回來呀?我還以為你真的去死了呢?我還等著明天看新聞,我也好知道你怎麽個死法。”
吳家華對於這個女人,他已經是心如死灰,對於她的父親,李國,他也是心灰意冷。他沒說一句話,他撥通了家裡的電話。
吳定仁夫婦一直在守在電話旁,還有林老橋夫婦,吳定仁按了免提:“家華,你是怎麽打算的?我們想聽聽你的意思。”
吳家華:“爸,表哥那裡,我早已經解釋過了,之前,表嫂不知道這件事,我和表哥都是瞞著她的。表哥,早都退出了。”
吳定仁:“這就是你的解決方案?”
吳家華:“你讓我怎麽辦?手掌手心都是肉,我該怎麽辦呀?”
吳定仁:“這錢是我和你媽借給金森的,你憑什麽做主,私自收回,我和你媽的老臉往哪裡擱?你說呀?你姑媽也在這裡,你讓我怎麽交代,你說呀?”
吳家華:“爸,表哥恐怕也不接受了,為此我也是……唉,我也不知道怎麽辦呀?”
李婉婷突然站起來:“你這個窩囊廢,怎麽辦,怎麽辦,你就知道說怎麽辦。這件事好辦,已經辦好了。以後,這個公司和林家沒有關系了。”
吳家華啪的一耳光,把李婉婷打得嘴角流出了血,李婉婷發瘋了:“好啊,你打我,我跟你拚了。”
她與吳家華扭打在一起。電話裡傳來啊啊地喊叫聲,吳定仁掛了電話。
“造孽啊”,周秀芳哭喊著。
吳蘭芝也默默地擦著淚。
林老橋從進了家門以後,一聲不吭。
林金森與張怡商量無果,兩個人也鬧僵了。
第二天下午, 張怡向當地法院遞交了起訴狀,狀告李國慶私自變更合股公司法人資格,私自侵吞其他股東合法財產,並出具了向吳定仁補簽的借款借條。
吳家華和林金森在一起喝悶酒,他們萬萬沒想到,兩個人當時的一個創業決定,把身邊的人都拉扯了進來,現在好像每個人又都牽扯進了一個複雜的案件中。
創辦的公司,不是因為公司垮了而鬧翻了,而是因為公司發展的太好了,利益雙方展開了爭奪、傷害。而最開始發起人,直接厲害、最有血緣關系人卻被無視,無情阻擋在外。
案件圍繞以下法律問題辯論展開:1.李國慶的15萬元,算是原森華電腦專賣店(現佳華電腦銷售公司)的投資款,還是饋贈給女兒的陪嫁錢。
2.張怡提供的有吳定仁簽名的15萬元的補簽借條是否合法有效。
3.李國慶私自變更營業執照和法人代表資格是否合法。
4.李國慶有沒有權利開除張怡
5.張怡私自修改公司帳號密碼是否合法
李國慶反訴張怡無權提起訴訟,因為張怡和林金森當時還沒有結婚,只是林金森的女朋友……
張怡提供張怡當時已經懷孕……
案件進入司法調查、取證、庭外調解階段……
林金森建議張怡撤訴並庭外和解……
李婉婷起訴吳家華家暴,提出離婚……
……
所有的一切,剪不斷,理還亂……
仿佛應了一句話:都是錢惹的禍
多麽巨大的諷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