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的這一間房子佔了半層樓，

　　一行人他們面前瓜果紛呈，點心擺了一案子，只有王進的案子上擺了頭烤豬，外加幾小碟子點心，王進專心的對付著面前的烤豬，對那個年青人視爾不見。

　　醉酒的人不好伺候，貴人們在清醒狀態下給的賞錢才是錢，如果趁著酒醉蒙騙，後果很嚴重，倒是不在乎那幾個錢，而是眼前的貴人是黃老板手下的紅人。

　　並不因為六子出面，這裡就不收錢，一大幫子人還得生活。

　　王進吃飽喝足，仰面躺在軟榻上，一大排姑娘就端著盆子出現，給貴人擦臉，洗腳，不愧是專門伺候人的，手法老道，讓人渾身舒坦，兩杯夾雜著冰塊的莫名飲料下肚，精神頓時好了起來。

　　看到貴人們一個個都精神了，姑娘們笑如花，一個風騷婦人，打著顫音說“杜小爺，你難得光顧，可是本書寓的榮幸，卻不知貴人們先要看歌舞，還是要人陪侍?有從俄國來的舞娘，跳的一曲好舞，裙子漂亮極了，跳起來像花蝴蝶。”

　　“哦?在上海能見到純粹的俄國歌舞的確少見，真有人肯跳?“姓杜的那家少爺來了興趣。

　　“哎呀呀，貴人就是見多識廣，就是來自這個俄國的地方，可憐著那，聽那個會說人話的小姑娘說，滿世界的人都要殺他們，說他們是什麽資產階級的人，可是小的偷偷看過，很乾淨，還沒有味道，小的也是見他們可憐才收容他們，給碗飯吃。”

　　“梅娘啊，他們說的不乾淨，是腦袋裡不乾淨，他們是資產階級舊勢力，俄國革命後，這些人從東北來到了上海。”王進頭一回聽說這裡還有俄國人，所以就很想見一見這些人，一般來說，能從俄國十月革命逃出來，並且還能活下來，肯定不簡單，要從俄國到中國，西件利亞的嚴寒能要人命，沒有足夠的錢財，想到中國都不可能，哪怕中國也很窮。

　　“哈，我才不怕呢，這裡是民國，就算害怕巡捕，也不會害怕一個什麽沒名堂的十月革命，貴人寬座，這就喚歌舞上來。”雙手一拍，立馬有輕柔的音樂響起，宛如天籟，沒有多少音節變化，就好像風吹過蘆葦一樣輕盈，又好像雪落在松枝上一樣柔緩，幾個戴著面紗的年輕女子從暗門裡轉了出來，腳步輕盈，隨著身體的轉動，彩色的裙子頓時飛舞起來，形成一個大大的圓，果然如同老鴇子說的，像一朵盛開的花，也想一隻美麗的蝴蝶。

　　輕紗遮面，只有一雙雙平靜如水的眼睛漏在外面。呆板，無欲無求，這本該就是這種舞蹈該有的神髓，可是眼睛裡露出的不是崇敬和希望，而是一種麻木，這就不對了。

　　還沒等王進發問，那姓杜的年青人就有些不舒服，這些女人都把自己包的嚴嚴實實，不漏一點皮肉:“沒意思，老子要看肚皮舞。”

　　“滾下去，把衣服脫了再上來跳，老子要看那種能把屁股扭成繩子的舞。”惡少的脾氣一上來就難以克制，帶了一袋子金條就是來圖爽快的，不是來看幾個女人把自己的袍子抖成花的。

　　老鴇子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衝著那些瑟瑟發抖的女子嚷嚷:“看你們可憐，特意給你們一個賺錢的機會，不好好伺候，居然把貴人惹怒了，真是該死。”

　　天底下的老鴇子就沒什麽好玩意，還從頭上抽出簪子扎那些可憐的女子，嘴裡還嚷嚷“早就讓你們穿的和三流的姑娘一樣，你們不肯，一個賺錢的機會白白錯過，就該活活餓死才是。”

　　所有的女子都在幫著最中間的一個女子擋著，

寧可自己挨扎，也不肯讓老鴇子碰中間的那個女子一下。　　六子鼓掌大笑，看著老鴇子如同虎入羊群，大聲叫好，還把懷裡的大洋往外扔看好戲，老鴇子大喜，於是扎的更加的起勁。

　　王進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他要看中間的那個女子能忍耐到什麽程度，王進不肖於欺負弱小的人，目瞪口呆的抱著胳膊任由身邊的姑娘往嘴裡放葡萄。

　　王進總算平靜了下來，大喝一聲:“住手！”

　　一幫人不明所以，倒也真的住了手，王進下到房子中間，來到那個人堆裡的女子說:“我們沒有惡意，我的朋友們也沒有，只不過他們今天遇到外邊的那些事，他們也只是性子粗野一些就是了，我隻想問一句，你們真是俄羅斯人?是來自於莫斯科還是遠東。 ”

　　王進看人看事，眼光不差，很明顯，中間的這個蒙面的女子，應該是這幫人的頭目。

　　中間的女子的嘴張的好大，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在遙遠的東方上海，也會有人知道俄羅斯的事情，並且這個人還這麽年青，明顯就是一個小孩子，這不大可能。

　　六子他們聽不懂，俄國倒是知道，俄羅斯的事情，卻也不大清楚，這就是一群歌妓，用不著有什麽壓力，看上了拿走就是，費什麽話啊。

　　少女先是嘰裡咕嚕說了一大堆，王進搖搖頭對他說:“你既然懂得中國話，就說吧，我聽不懂你的語言，中國現在不需要那些奇怪的語言。”少女似乎有些憤怒，唧唧喳喳的又說了一些，王進雙手一攤:“我聽不懂，你就算是說我是自大狂，我聽不懂，你不是白說了?”

　　憤怒的少女推開護衛她的人走到王進早前坐的位置坐了下來，王進很勤快的把案幾搬過來，放在兩人中間，自己也坐了下來，笑眯眯的看著她。

　　“中國的人都和你一樣驕傲?可是你們現在也是落後被人欺，你們不擔心會招來憎恨麽?”少女並不害怕，也許，這樣的世面見得多了，卻也並沒取下頭上的蒙朧紗。

　　“中國五千來文成武就，從來都不是讓人喜歡的，它是用來讓人害怕的。”王進說話倒還是挺有底氣，雖然現在國家內戰，但他相信，用不了多久，國家就將再次強大。

　　聽到王進這麽說，六子跟那姓杜的年青人一起笑著點頭，就連躲在角落裡偷聽的黑衣人也覺得王進的話很有道理，